第49章 错失
茂玄放下琴,一步上去抓去她的衣襟,他的手颤抖着,可是他的力气并没有用在若蘅身上,反倒是跟自己较劲:“杀你?我舍不得啊。”
须臾,他松开若蘅,衣袖拂面,擦干泪水,他闪着琥珀色的眼睛熄灭了刚才的火辣,露出如月光般的忧愁望着若蘅:“你看看,有多少人担心你,多少人爱慕你。这箫声……”
茂玄仰天哼笑,指着窗外,“这悲愁的箫声都能传出悠悠情意。”
“他们来了,跟着这身蕉雨缎来的。”茂玄恶狠狠道,他感到自己的真情实意被她玩弄了,“柳若蘅,我小看你了。”
说毕,他握住若蘅的手腕,一齐飞上房檐,“出来吧,等你们很久了。”
只见从天际飞来两人,柳步筵一袭滚金栗茶锦袍,张开大臂,身材高大魁梧的他轻轻落在屋檐之上,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里缓缓地转着两个鸡蛋大的墨色玉球,他平静地看着陆茂玄。
林堃远手持一支冰清玉透的九节洞箫,身着淡泊湖水绿长袍,金镶玉蹀躞环腰,面如冠玉、虽唇色发白,但眼如岩电、神清骨秀、身姿馨雅、容风卓然,他亦如一只明媚的青鸟落于屋檐之上。
凉风拂过,万里追云。
陆茂玄眯起细长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俊朗无比的男子。
而林堃远的眼神却未曾在柳若蘅身上移开,层峦叠嶂的蕉色裙袂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如山涧清泉一泻而下,一抹火红披帛如道晚霞勾起他数年前的回忆。
桃红粉面、朱唇微启、高鼻杏眼,眉宇间镌刻着似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与英气,细细看来,确是数年前那个行侠仗义的姑娘。和幽州时那个憨吃贪睡的女子,仿佛判若两人,此时的柳若蘅脸上,泛着平静的幽冷之光,全神贯注地判别着眼前的局面,被玄色长袍的男子攥紧的手上升腾着一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杀气……
这或许是冷面芙蓉的真正面目吧。
林堃远的眼神终于落到陆茂玄身上,冷冷地命令道:“放开她。”
“海州林堃远,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公子。”茂玄并未松开她的手,反而举得高高的,“大婚之礼,全江南的笑话!”
他放肆大笑,极为得意。
堃远并未搭理他的嘲笑,依然文质彬彬,但语气里是不可挑衅的耐性:“再说一遍,放开她。”
“呵,”他邪魅一笑,“放心,我比你心疼她。”
若蘅吊在半空的手臂“啪”地落下来,但是他没有放开。
“阁下与林某是何仇怨,要毁我大婚?”
茂玄眯起眼,转头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步筵兄,你说是吧?”
“咚咚”两下,陆茂玄的胸口便被两个墨色玉球击中,突如其来的两下打得陆茂玄措手不及,他捂着沉闷的胸口,天地眩晕,踉跄跪倒,嘴角留下了一行鲜血。
“这两球是还你的见面礼。”柳步筵平静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他将把玉球收起,语气平和道:“茂玄弟弟,没想到你还活着。”
“别来无恙。”茂玄缓缓地站起身,冷冷地回应道。
“你回来了,我非常高兴……”
步筵还未说完便被茂玄打断:“不,你不高兴。”
见步筵锦袍加身,较往日更为富贵稳重:“步筵兄几个月来一直派人探访奔帆庄,想必早就知道我回来了吧。”
“玄弟误会了。哥哥听闻了奔帆庄动土的消息,确实派人打探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玄弟确切的消息。”步筵面露惭愧道,他香扇一挥,微笑道,“要知玄弟有这等好地方,哥哥倒确想来借住两宿。”
茂玄收住自己的怒火:“步筵兄还是如此能说会道。哥哥说得是,回来了理应先去府上拜见哥哥的,只是重建奔帆庄,事务繁多,本想开业之前拜见哥哥给个惊喜,没想到是哥哥先给了弟弟惊喜。”
步筵知是茂玄猜中了他的心思,但是感念数年前陆疆的扶持之恩倒也不与他争辩:“玄弟,先放了舍妹,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聊。”
“阿兄你错怪弟弟了,若蘅在我这里住得很好,吃穿住用都依着她。”他扬起嘴角,揽住她的腰,略带宠溺,“就是有点皮,我不攥着她,她能飞上天呢。”
“陆茂玄,你过分了。”若蘅怒视茂玄,刚刚落下的手一直被攥得紧紧的,若蘅使劲挣脱他的手,无奈茂玄的力气实在是大,握得她手腕上勒出一道红痕来。
“茂玄,事已至此,你放手吧。”步筵见若蘅被攥得生疼,不由地着急起来,欲要去抢人。
“步筵哥哥,我原也是敬重你的,但是这事你太不地道了。”
“茂玄,陆伯伯待我们恩重如山,你们出事之后我派人访查数年,都没有你们的踪迹。”他叹道,“蘅儿总是要嫁人的,我也要为她打算。”
“可我回来了!”茂玄的眼眶泛了红色,“我回来了……我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初闻消息之时的悲伤之情翻涌而起。
“亲人?”若蘅一脸惊异,“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陆茂玄忽觉天旋地转,失落如块巨石砸向他的胸口。
“我知道什么?”若蘅忽觉茂玄手一松,她立马挣脱,甩开他的手跳到步筵身边,疑惑地看着步筵,“阿兄?”
“若蘅那时年龄尚小,我原打算自凉州回来之后,想好说辞再与她说。谁知回程路上便收到奔帆庄大火的消息。”步筵见堃远在此,犹疑了片刻,终下了决心,对若蘅道,“原本,哥哥答应了陆伯伯,将你许配于茂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