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前夕

一路上无事发生，9号街区的怪物大部分都被解决了，木生和陈常安回到1号长老的小屋前。

陈常安还没敲门，房门自然打开。

1号长老面色祥和地坐在房屋内的一角，他的脸部棱角和99号长老几无区别，只有细微处有所区别，例如：他的眉角有一道疤。

“感谢你们的帮助，你们几乎将9号街区内的所有怪物都处理掉了，”他的语气中满是欣赏，双手自觉鼓掌。

木生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在看见1号长老的那一瞬间，他的呼吸一瞬间停滞。

他没有挪步，说道：“不用谢，你该履行承诺了。”

1号长老慈祥地笑：“两位进来说话，还怕我吃了两位不成？”

木生深吸一口气，走进长老小屋，在双脚迈入房间的下一刻，房门无人推动，却自动合上。

明明这个世界没有明暗，陈常安却感觉长老屋内好黑，即使距离只有2米，他也看不清1号长老的脸。

木生绷紧身体，道：“我们完成了任务，何时才能见到母神？”

陈常安感到很奇怪，木生似乎在紧张。

1号长老和蔼道：“我已经使用了唤神之物，两个晚上后母神就将降临，二位有任何事，任何话，都可以直接与母神交流。”

陈常安暗搓搓想道：又拖一天。

木生竟出乎意料地没有表达不满，只是道：“谢谢长老的帮忙，我们得回去为面神做些准备。”

1号长老呵呵一笑，说道：“理应如此，两位要走的话，我这一身老骨头就不多远送了。”

他站起身，屋内似乎更暗了，陈常安忽觉胸闷，就像有块巨石压在自己的心口。

木生从始至终都没有坐下，他面朝着长老，倒退着离开小屋，等到彻底离开1号长老小屋后，他才转过身，大步离开。

陈常安看着木生怪异的表现，再也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木生的表情紧绷着，说道：“1号长老，他不一样了。”

陈常安只觉得房间黑了些，闷了些，倒没觉得长老如何，他问道：“不一样了？”

木生沉重地点点头，解释道：“他的威压完全外放，而不是上次绝对地收敛，这也得以让我探测到他的真实实力，深不见底，连我都只有三分把握能打赢他。”

陈常安惊讶道：“三分？剩下七分会输？”

木生说道：“剩下六分会输，还有一分会死。”

“这么危险？”

木生说道：“这是最坏的估计，不知为何，1号长老这次毫无隐藏地暴露实力，似乎只是为了给我压力。”

陈常安问道：“会不会与明天的神临有关，他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让我们别瞎搞事。”

木生想了想，道：“很有可能。”

两人聊着聊着，到了分岔口，他们异口同声道：“我有些事情去办，你先回去。”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分开。

陈常安一路蹦蹦跳跳，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一行人进入圣城的入口。

在同一个地点仰望整座圣城，整座城市依旧磅礴，高楼依旧林立，星球般的圆球依旧盛大，视觉上的冲击依旧震撼。

可他的心态已经不同了。

回到这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一件可能与真相相关的事，陈常安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更希望肉山只是痴人呓语。

找到自己初次看见阴影的那间房屋，他用自己的木头脑袋撞了撞房门。

捏着声音道：“送货。”

房门打开一条缝隙，一双眼睛从屋子里往外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自言自语道：“幻听了？”片刻间关上房门。

陈常安利用身高优势，悄声钻入屋子内，就是在这里，他曾看见了一个隐约的人影，不知道如今还能否找到。

他藏在家具下面，偷摸打量屋内的布置：桌椅板凳床，还有四处散落的零食，一个上了锁的房间。

陈常安心想：上锁的房间？独自居住为什么要锁上一个房间呢？

他匍匐前进，让自己始终在屋主的视野范围之外，他翻开床头的柜子，翻开枕边的被褥，甚至连零食堆都翻了翻。

可是并没有钥匙。

“唉？零食怎么都散开了？”屋主人过来找零食，疑惑道。

“大概是忘了。”

他并没有危机意识，还以为是自己之前随手翻动过。

陈常安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袭击无力弱者，来这里只是为了某个真相。

没能找到钥匙，他猜测大概是屋主人随身携带，要想不声不响地拿过来，有些难度。

所幸，运气站在陈常安这边。

“您好，您的营养到了。”

真正的红衣送货员到了。

屋主人习惯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问道“刚刚你们有来过么？”

红衣送货员将货物递到屋主人的手中，答道：“没有。”

屋主人迅速签收后，合上了房门。

他把箱子随手放在桌子上，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几下拧转打开了上锁的房门。

他嘀咕着：“本来说好老实呆在房间里，非要出来，现在还得开锁，真麻烦。”

陈常安就跟在屋主人的身后，随着他转身而转动，藏住自己的身形。

他很犹豫，也很期待，这扇房门后的人，有可能解开他的疑惑，摧毁这个城市的表象；也有可能只是一场虚惊，推翻路上的一切异常。

普通的木质房门悠然打开，发出“嘎吱”的轻响。

门内的人比陈常安想象的要健康，至少他的身材只是偏瘦，而不是极度的营养不良。那一刻，陈常安甚至已经想松一口气，认定自己猜错了。

屋主人开口道：“吃饭时间到了，吃完我们还能一起玩会儿游戏。”

那人闷声道：“我想要出门，这里好闷，好无聊。”

屋主人道：“你老想着出门干嘛？呆在屋里多好，能吃，能睡，能玩。”

那人委屈道：“我想见我的同伴们。”

屋主人怒道：“烦不烦！我给你的已经够好了，你在别人那里，可能都吃不到饭！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人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屋主人看不下去，说道：“算了，你不想打游戏就不打，吃的给你放在这里，我打游戏去了。”

说完他关上房门，并没有再上锁。

陈常安留在了屋子里，看着那个长相与屋主人区别很大的年轻人，回忆刚才屋主人的话，脑袋里一堆零碎线索逐渐连成线。

他的身份是什么？又为何被关在这里呢？陈常安有所猜想，但还需要些一锤定音的证据。

那人光顾着哭，一时还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根木头。

陈常安也没有打断他的悲伤，先是观察了下房间：这个房间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空间足够一个人正常生活，设施也算完备，比之他本来想象的监牢般的布置要好得多。

当然，这可能与房主人的好心有关。

“你，你是谁？”那人终于发现了陈常安。

陈常安尽量把语气放温柔，免得刺激到他，道：“我是来帮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迟钝了下，好半天反应过来，眼中惊现喜悦，答道：“2147。”

陈常安没敢太接近他，保持着舒适的谈话距离，说道：“你好，2147，我叫陈常安。”

那人疑惑道：“陈常安？”

“对，这是我的名字。”

他怯生生地说道：“你好。”

陈常安说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吗？”

2147吸了口鼻涕，眼泪再次盈满眼眶，带着哭腔道：“因为我老是想出门，违背了他订下的规矩，所以才被锁起来。”

陈常安急忙安慰道：“没事，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他不是一类人。”

2147点点头，问道：“你会帮我？”

陈常安说道：“我会帮你，但你要把一切都告诉我，从头开始，从……这里还不叫‘圣城’的时候开始。”

2147擦擦眼泪，道：“我说，我都告诉你。”

陈常安靠过去，静静地听起2147的讲述。

……

在与陈常安分开后，木生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他遇到了在此等候已久的1953。

1953怀抱一本小人书，正在门口来回走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木生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1953被吓了一跳，颤巍巍地扭过头，看到木生的脸，又被吓了一跳。

木生又问了一次：“有事情要找我？”

1953平复下心情，递出怀中的小人书，说道：“那个，我想把这本书送给你，作为你保护我们回家的谢礼。”

木生并没有直接接过书，而是问道：“送给我？不是送给陈常安？”

1953小手搓了搓衣角，说道：“大哥哥的谢礼，我想等到他去我那里玩的时候，再亲手交给他。”

木生这才接过书，他扫了一眼封面，穿着各式制服的人摆出不同的姿势，标题是《让世界转起来》。

木生问道：“没事了？那就可以走了。”他作势要开房门。

1953双脚没有挪步，他揪了揪木生的衣服。

木生转过头看他，道：“还有事情吗？”

1953小声道：“那个，虽然你现在穿上了白衣制服，有了新的职责，可我已经不怕了。”

木生蹲在身子，看着1953的眼睛，那双眼睛亮澄澄的，他说：“回去吧，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呆好。”

1953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走的时候与木生挥了挥手。

木生也回应式地挥挥手，接着才打开房门，进入房间。

这个世界不存在摄像头等监控设备，而超自然的监视手段，自然无法躲过木生的检查，因此这个房间是绝对安全的。

木生将小人书放在桌子上，摊在沙发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短暂的闭目过后，他翻开那本《让世界转起来》，认真地读起来。

《让世界转起来》是部少儿读本，属于科普类型的读物，主要介绍了这个世界的各种工作，他们的制服，任务，职责，他们在这个世界中的定位，有了他们，世界才能运转起来。

其中对于白衣护卫的介绍是：他们是世界治安部的基本组成人员，负责社会的治安，主要负责处理最基本也是最多的外来入侵任务，有时也会负责处理内部破坏问题。白色制服是他们的特征，这身衣服拥有保护，提醒，传递消息等功能。

“你做好决定了吗？我们已经集结好部队，只要你把定位消息发过来，我们将火速抵达。”

房间里除了木生外没有第二个人，声音是通过白衣制服接收到的信号直接放映在脑中。

木生问道：“我给的条件你考虑好了吗？”

“说实话，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沉香是什么，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如果你能和我们共同击杀异类之祖，在确认他无法重生之后，战利品都归你。”

木生翻动着手中的书页，道：“异类之祖以外的人呢？你们会怎样对他们呢？”

“6073号，别再问这些没必要的问题了，他们不能称之为人！你知道我们会如何处置异类，如今你也肯定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履行自我职责的，世界需要我们！”

木生玩味道：“职责。”

他合上《让世界转起来》，缓缓起身，看向窗外。

这扇窗的视野并不算好，只能看到楼下的三两个路人，和成片的高楼，以及红朦朦的天空。

“定位信息已发送。”白衣制服自带的消息提醒音响起。

“好样的，6073号，我们会在你的功勋录上记下浓重的一笔。大家集合，准备出发，就朝着……”

信号被木生手动断开，万事俱备，沉香势在必得，是时候，让一切转起来了。

木生神色如常，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深吸一口芳香的空气，悠然自语道：“三者中，谁会最先到来呢？”

咚！咚！咚！

敲门声率先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