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开锁

“209，209。”

陈常安默念房间号，很快就到了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

“谁啊？”

声音刚传出来，房门同时打开，王叔叼着一根卷烟，还没打着火。

“小陈啊，以后来这里不用敲门，门没锁，直接进就行。”

他转身回到座位上，不忘给陈常安顺手抽出个凳子。

陈常安是第一次来到员工的休息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正中央摆了张桌子，桌子上一副扑克牌，一只烟灰缸，烟灰缸里三两个烟头。

王叔将火柴头划过火柴盒，伴随着”哗啦”一声，明黄色火焰燃烧着，点燃了卷烟，他甩了甩火柴，随手将半截灭了火的火柴丢在地上。

他深吸一口烟，雾气从鼻孔冒出。

“得亏你来了，我还有事想找你恁。”

陈常安刚坐下，他装模作样地扫视一圈休息间，并没发现重要的线索。

“找我？”

“对嘞，不过你先说说，你找俺啥事，王叔能帮的肯定帮一把。”

王叔后背挺得笔直，像是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他朴实地望着陈常安。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刚才不是有个女病人和您说话吗？”陈常安装出羞愧的模样。

王叔皱起了眉头，两条粗眉毛连在一起，他吸了口烟，问道：

“对啊，她还来这里了呢，坐的就是你刚才的位置。”

陈常安尽力装出更害羞的模样，他挠了挠侧脸，目光不敢去看王叔，小声道：“王叔，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

王叔看着眼前小伙子害羞的模样，“有啊，咋……哎呦！”他猛地一拍大腿，终于搞懂了陈常安表演处出来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是这个意思，小陈你别怪王叔迟钝啊……”

王叔局促不安地说着，同时急忙掏出手机，在上面不停地翻找起来。

陈常安看见王叔手机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的方向错了，那手机不是智能手机，是一台只有按键和通讯功能的老人机。

“这儿呢，在这儿呢，可别耽误了人家孩子终身大事。”

王叔自责着，把手机递到陈常安的手中。

手机中是一条联系人姓名和号码：

凌忆芸 105xxxx3501

“谢谢王叔，要是成了请您喝喜酒。”

演戏演到底，陈常安还是将手机的信息存到了自己的联系人中。

王叔抖了抖烟灰，高兴地笑道：

“她啊，其实是我一位朋友的女儿，恰好在这里住院，长的确实好看，你要是喜欢人家，就真心实意地去追，王叔支持你。不过啊，我听说她喜欢周医生。”

陈常安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对了，王叔，你不是也有事找我吗？”

“害，你瞧俺这记性，差点忘了。”

王叔把手里快要烧到手的卷烟一口气抽净，把头背过陈常安，吐出一个眼圈，他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圈，摘下了一把钥匙。

“喏，这是别人托我交给你的。”

陈常安接过钥匙，那把钥匙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可细想之下，却记不起来，这意味着，至少陈常安自己并没有持有过。

“这钥匙，是谁给我的，又是做什么的呢？”

休息间里并没有空调，连窗户也只能打开一条不足胳膊宽的缝隙，在关门的情况下，烟雾难以很快散去，一时间屋内雾气缭绕。

王叔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比划着，道：“给我钥匙的，是个个子挺高的女病人，短发，说话挺大气的，像个男孩子，剩下的记不清楚了。”

陈常安不确定自己是否见过这样一个人，病人太多了，他的印象中这样的女病人有好几个。

“我不记得这样一个人。”

“奇了怪了，那她让我把这钥匙交给你。”

王叔也搞不懂，他陪着陈常安一起琢磨起来。

“这种事情，王叔的脑子是想不清楚了，不行你先收着？下次见到她，俺给你问问？”

陈常安将钥匙收起来，问道：“王叔，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啊，俺觉得那女娃肯定认识你，她当时指名道姓让我把这钥匙交给你，应该不是搞错了。”

“可，她为什么不自己交给我呢？”

陈常安愈发疑惑，王叔与自己也不算是太熟络，只是见过几次面，能说上话，为什么把钥匙交给王叔呢？

除非……

她知道自己即将主动来找王叔。

屋内的烟雾在散去，陈常安觉得某根弦正在发出颤音。

如果她是知道自己回来找王叔，所以才把钥匙交给王叔的。

如果这钥匙的作用所有人都知道，这钥匙能打开的门所有人都清楚。

如果暗示已经布满我的每一次行动，甚至在我的生活里充斥着线索。

陈常安忽然觉得自己真傻，竟然需要这么多引导，才能找到到真正的答案。

“王叔，不必再去问她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和她见面了。”

王叔点了点头，没多说话，只是从桌底下掏出装烟叶的鞋盒子，抽出卷烟纸，把烟叶都落到烟纸上，耐心地制作起卷烟来。

“去吧，孩子。”

陈常安推门而出，屋内的烟雾随着他的这一举动，全部散去。

……

陈常安坐在自己的房间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中的电话号码，他的嘴角带有自嘲地笑。

“501号房间，需要把暗号写的这么清楚吗？我的智商已经被鄙视了吗？”

他已经解开了手机对面的那人所设下的谜题，他掂量着手中的钥匙，这钥匙他有印象，是因为他在石武的手中见过，也在护工的手中见过。

这钥匙是用来打开住院楼四楼的大门的。

而在王叔给的那串电话号码中，藏有目的房间的房号——501。

这是否暗示着王叔也与那人认识呢？

陈常安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要不要去呢？如果要去，又该在什么时候去呢？

他反复打开手机聊天软件，查看与那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还是那人留下的“真实界”三个字。

要去，一定要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了解真实界的机会，陈常安不能拒绝，他喝过沉香，经历过梦境，见到过木生因为遗忘而消失，被血影缠身，为了弄清楚这一切， 为了搞懂真实界的存在，他必须前进。

陈常安望着窗外的太阳，他没有忘记木生的家乡，或者说居住地。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出发，去揭开那人神秘的面纱。”

不知是夏天的白日本就漫长，抑或是陈常安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仅剩的半个下午对于陈常安来说格外难熬。

对方可能是服用了沉香后从真实界回来的人，也可能是通过自己不了解的神奇力量回来的。

对方一定身具某种非凡的力量，她的力量不会很强，否则应该不至于设置谜题来考验自己。

对方一定比自己了解真实界，但未必比木生更加了解真实界，不过……木生已经走了。

对方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组织，在一切揭晓之前都不能确定。

对方也在等待自己，说明对方对于能遇见自己也很庆幸，间接证明了从真实界返回现实界并不简单。

陈常安在房间，走廊中来回走动，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几乎要溢出来，他多次偷看那道禁闭的大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行动，甚至差点被护工发现他的意图。

走廊的光由明亮逐渐变得昏黄，最后走向暗淡，却迟迟不肯彻底黑下来。

“幸好石武那小子没再来粘着我，我真的没心思分心。”

陈常安将手机调为静音，静静感受夜风吹拂头发，掐着时钟指向十一点三刻，他悄声摸出了房间。

此时已是宵禁时间，护工大部分已经离开，只剩下房间内特定病人的守夜护工和值夜班的巡逻护工。

他只需要躲过巡逻护工的视线。

走廊的护工每半小时巡逻一次一到三楼，每次巡逻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现在的时间他应该刚刚巡逻过一次，距离下次巡逻，还有十五分钟。

陈常安轻而易举地来到三楼与四楼的楼梯口，这里毕竟不是监狱，他只需要避过特定区域的摄像头就够了。

把钥匙插进锁孔，拧了一下。

“果然！”

锁开了，说明陈常安的推理是正确的，接下来只需要前往五楼……

这是陈常安第一次来到四楼，炎炎夏日，这里却是窗户紧闭，还用铁栅栏做了隔离，走廊中传出吱呀吱呀地椅子摇晃声，传出女人的呜咽与抽泣，传出啃食东西的声音。

陈常安不寒而栗，可他必须通过走廊，去到对面。

住院部的楼层设计很奇妙，一层楼只有一侧有楼梯，两层楼间的楼梯是交错的，一个在左侧，另一个就在右侧，据说这样设计可以防止高楼层的病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医院。

陈常安沿着走廊前进，各式各样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他没有偷窥房间内病人的状况，但在路过石武房间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朝里面看了一样。

没人。

他虽然疑惑，但也没时间管，一番前进之后，他总算到了501的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他感觉后脑一痛，随即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