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卸磨杀驴也还早
到了晚上七点,晚会开始。但依旧不见曲总夫人的身影。她虽是没来,但休了半年产假的彭雪却来了。
她比上班时更丰腴了几分,气色也很好。
她倒像是知道小王在伸长脖子看什么似的,不等两人打招呼就说道:“不用看了,曲总夫人不会来了。曲公子今年去了国外留学,曲夫人过去照顾了。曲总也要过去过年。”
她仍旧是一身职业装,一丝不苟的样子。
小王有那么些悻悻的,在她的面前又不敢表现出来,讪讪的笑笑。
顾世安上次见到她已是半年前了,往大厅里看了看,笑着问道:“您一个人过来吗?”
彭雪有些懒散,说道:“你姐夫在楼上应酬。”
顾世安这下就点点头,不待她再说话,彭雪就眯起了眼睛看向了站在曲总旁边的罗韵,说道:“风头挺盛的呵。”
她是没将罗韵放在眼里的,说完这句话就看向了顾世安,问道:“徐经理那边还顺利吗?”
顾世安就点点头,说道:“还算顺利。”
彭雪就微微笑笑,说道:“现在比起以前,是进步了很多。徐经理一向苛刻,换做是我也未必拿得下他们公司的合同。”
她的语气并不像是谦虚,说完接着又说道:“徐经理在楼上应酬,我和她也算是旧识,待会儿和我一起上去打声招呼。”
她的语气里多少是带了些感叹的,她并非是没带过新人。但最中意的就是顾世安。
看着清清秀秀的小女孩,能忍能吃苦。刚开始做什么都是生涩的,却暗地里努力。看到她,她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顾世安就应好。她和彭雪亦师亦友,客气的话自然不用多说。已经半年没见面,顾世安问起了她家里的小宝来。
当了妈妈的彭雪脾气倒是比以前柔和了许多,说起小家伙来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直到曲总那边过来叫人,彭雪这才过去。
公司里这下半年生是事儿她都是知道的,把顾世安叫上一起过去。
她现在虽是在休产假,但在公司依旧是有分量的。叫上顾世安一起,就代表着顾世安是她的人。
她在公司里是传奇人物一般的存在,罗韵自然也是知道她的。顾世安和彭雪刚过去,还未和曲总打招呼,她就拿了一杯酒,笑着说道:“这是彭经理吧?我是罗韵,早就听说过您了,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她脸上笑得就跟朵花儿似的。
彭雪却像是未听到似的,眉头也没抬一下。叫了一声曲总。
当着那么多人被无视,罗韵哪里下得来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曲总是一老狐狸,见状不对,打了个哈哈,将这尴尬的场面给揭了过去。罗韵的脸上闪过怨恨,是没脸再呆下去的,找了个借口走了。
晚会开始一会儿,曲总便上台致辞。无非就说些激烈人心,来年好好干的话。
彭雪虽是半年不在公司,但这样的场合同样是要上台的。
她倒是并不像曲总那么啰嗦,三言两语的说完就下了台,让顾世安和她去徐经理那边。
徐经理果然是在楼上的,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古板,看见彭雪脸色倒是柔和了不少。
彭雪早已是商场里的老狐狸,几杯酒敬下来便功成身退的带着顾世安离开。
出了包间,她就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就不去楼下了,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再晚小宝就要闹了。”
顾世安就应了好,要送她下楼,她却摆手说不用,说道:“你下去吧,你姐夫会在楼下等我。”微微的顿了顿,她伸手拍了拍顾世安的肩,说道:“过年要是觉得冷清就去我们家玩儿,我现在就一家庭主妇,来了还可以一起打打牌。”
顾世安就笑着应好,送了她到电梯口。
喝了酒的缘故,彭雪的脸微微的红。摁了电梯,又看向了顾世安,说道:“你的性格就是太沉闷,无论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有时候,别太委屈自己。”
她说着电梯门打开,顾世安还未回过神来她就进了电梯里。
顾世安下楼去时楼下大厅里已是一片喧闹,原来是到了年终奖的环节了。大抵是见着钞票大家都会比较激动,曲总的年终奖一向都是现金,用信封装着。
这年终奖是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的,顾世安他们部门排在最末尾。小王就在她身边双手合十,不停的念叨着菩萨保佑。
她过年打算出去旅游,这资金就全指望年终奖了。
顾世安看她那样子好笑得很,说道:“你该去求曲总保佑。”
小王切了一声,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拉了拉顾世安的衣袖,悄声的问道:“你猜,那位能多少年终奖?”
她的视线看向了站在曲总身边替大伙儿年终奖的罗韵。
她倒是积极得很,财务部的工作都抢了。
顾世安就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少说话。小王这下就吐了吐舌头。
很快轮到了设计部,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同事们一一的上前都领了年终奖,但却没有顾世安。
到了最后一个,罗韵这才笑着说:“最后这一份,是顾师姐的。”她手中信封的分量是足的,说完故意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顾师姐这一份可是我们设计部最重的,要请客哦。”
这年终奖是根据一年的业绩来的,见着比自己得多的,难免会有人嫉妒。她才特地的提起那么一句。
顾世安脸上的笑淡得很,简单的应了句好。
曲总自然是要说几句勉励的话的,等着顾世安下了台,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借今天这个场合,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罗韵进公司来表现优异,放假回来开始,她将任职设计部副总监。”
无论表现得再怎么优异,她进公司也不过半年不到而已。曲总的话一出,底下立即一片哗然。
他同样也知道‘表现优异’这个理由不太站得住脚,立即就说这是年终的最后一天,让大家吃好喝好,并祝所有员工节日快乐,将这话题带了过去。下了台。
罗韵在台上巧笑嫣然,曲总下台,她也跟着离开。
设计部副总监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着的,谁也没有想到在年终曲总还会扔下那么一颗炸弹,将罗韵提了上去。
曲总虽是将这话题遮掩了过去,但底下依旧是议论得厉害的。公司里资历老一向能忍的那几句也免不了酸溜溜的说几句没长了一张漂亮的女人脸。
小王压根就没想到罗韵转头就成了顶头上司,气愤填膺的抱怨起了曲总来。
罗韵论资历没资历,论业绩,比她好的也大有人在。她凭什么坐上副总监那个位置?
底下再怎么不满这事儿也成了定局,抱怨了几句吃吃喝喝去了。
顾世安也同样没有想到罗韵会成顶头上司,不过她比起小王要平静许多。只是想来往完成徐经理那边的工程,她估计就要辞职了。
罗韵无疑是得意的,没多大会儿竟然端了酒过来向顾世安敬酒。她身边小圈子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七嘴八舌的说起了顾世安那份厚厚的年终奖来。并羡慕又嫉妒的一一的向顾世安敬酒。
顾世安知道这是要灌她酒,这酒要是罗韵敬顾世安可以不喝,但别人敬的,却是不得不喝的。年终这最后一天,她也不想引起不愉快。倒是一一的都喝了,并说上几句场面上的话。
罗韵大抵是想报刚才被彭雪打脸的仇,喝完一轮竟然又找了借口向顾世安敬。
顾世安自然不会再喝,做出了一副醉了的样子,以要上洗手间为由走了。
他们是刻意的,当时拿的酒都是烈酒。顾世安的头昏昏沉沉的,洗了一把脸这才清醒了些。
她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待到回到大厅,小王给她拿了些吃的,又给她倒了一杯盈饮料。
顾世安才喝过酒压根就没有任何胃口,胡乱的吃了点儿就让小王不用管她,去玩她的。她休息一会儿。
年终晚会的节目自然是多的。小王迟疑了一下,在顾世安的催促下走了。
顾世安的脑子昏沉得厉害,闭上了眼睛。
大抵是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顾世安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是从梦中惊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就见罗韵坐在她的对面。见着她醒了,她就抿唇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顾师姐睡得可真是够沉的。”
脸皮早就撕破了,顾世安并不搭理她。坐了起来。
她倒也不恼怒,端起了手中的红酒抿了一口,微微的笑了笑,将一旁的手机推到了顾世安的面前,说道:“顾师姐看,陈少和黎苒姐是不是就跟金童玉女似的?”
她说着咯咯的就笑了起来。
手机放的是一段视频,看装修应该也是在这家酒店内。陈效黎苒以及几个陌生的面孔站在一起,大抵是在谈什么。
难怪从一进来看见黎苒一次后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顾世安的头隐隐的作痛了起来,从那视频上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看着罗韵,讥讽道:“你这倒算是用心良苦。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罗韵笑了一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说道:“顾师姐倒是挺稳得住的。我知道顾师姐看不起我,但顾师姐不觉得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不是么?”她说到这儿声音尖利了起来,身体上前倾了一些,一字一句的说道:“顾师姐难道不觉得,你是他们之间的小三么?说起来,我倒是不如顾师姐那么脸皮厚,还能做出那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她说到这儿脸上的笑意更是恶毒,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陈少一开始喜欢的就是黎师姐,顾师姐不会不知道吧?我记得当时还挺轰动的,顾师姐应该还记得挺清楚的吧?”
顾世安的脸色微微的有那么些苍白,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罗韵抬头见过来的是小王,唇角勾起了讥讽来,起身走了。
小王来得匆匆的,看了罗韵的背影一眼,见顾世安的脸色不好,问道:“顾姐,她和你说什么了?”
顾世安的目光有那么些的呆滞恍惚,摇了摇头低低的说道:“没什么。”
她这样子,那个女人肯定是说了什么的。小王气呼呼的说道:“她就是一神经病,说的话那就是放屁。和一个屁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说起粗话来倒是顺溜得很。
顾世安这下就笑了笑,点点头,也跟着附和道:“嗯,你说得对。”
小王这次不由得眉飞色舞的,怕顾世安再想乱七八糟的事儿,说起了刚才碰到的趣事来转移顾世安的注意力。
顾世安配合的跟着笑,端起了酒杯慢慢的喝起了酒来。
等着晚会到了尾声,她原本是要和小王一起离开的。临走时听见窦经理叫她,就让小王先走。
窦经理这一晚上都没怎么出现,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喝的酒,喝得应该不少,脸上红彤彤的一片,低声的让顾世安给她叫代驾。
顾世安自己也喝了不少的酒,撑着找了酒店的侍应生,请人叫了代驾。
那侍应生的动作倒是很快,没多时就叫了代驾过来,然后和顾世安两人一起扶了窦经理去了停车场。
等着送了窦经理离开,顾世安上楼时公司里的同时陆陆续续的都已经走完了。
她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儿,拿了包下了楼。酒店外是冷冷清清的一片,下着毛毛细雨,地面是湿漉漉的。暗黄的灯光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顾世安在门口呆了那么片刻,这才去路边拦车。
才刚往前走了几步,耳边就传来了喇叭声。
顾世安回过头,就见陈效坐在不远处的车里。刚才车窗没摇下,她压根就没注意。
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陈效已懒散的开口说道:“上车。”
顾世安并没有动,问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顿了一下,大抵是觉得陈效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这儿,又问道:“有事吗?”
陈效这下就睨了她一眼,问道:“你觉得呢?我心情好大半夜的想在这儿喝冷风?”
顾世安这下就没吭声儿了。
她那么磨磨蹭蹭的陈效是不耐烦的,又重复道:“上车。”
顾世安的脑海里浮现出罗韵给看的那视频来,忽然就疲惫极了,说道:“不用,有事你就说吧。”
陈效的脸迅速的垮了下来,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吃撑了才在这儿等你。”
他说着看也不再看顾世安一眼,动了车子迅速离开。
顾世安站在原地没有动,见有车过来就去拦车。
这时候的车并不好拦,一连几辆车都是载了客人的。冷风袭来,顾世安打了个寒颤。
她的头原本就有些疼,冷风那么一吹眉心间涨得更是厉害。
那么站着是冷的,她正打算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去拦车,陈效又倒了回来。他依旧是不耐烦的,说道:“要我请你上车?”
他的语气里隐隐的带了些威胁的味儿。
顾世安的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内是暖和的,顾世安一上车他立即就动了车子。
顾世安原本以为他是有什么事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同样什么都没有问,头疼得厉害,她就闭上了眼睛假寐。
大抵是她的脸色不太好,车子驶了一段陈效就睨了她一眼,问道:“不舒服?”
顾世安这下就说了句没有。
“你是要我去医院?”陈效又扫了她一眼。
顾世安这下只得说:“头有点儿疼。”她是怕陈效小题大做去医院的,说完又说道:“估计是喝了酒。”
陈效这下没有说话。
车内又陷入了安静里,顾世安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过了有那么久,车子停了下来。顾世安就睁开了眼睛,那边的陈效已打开车门下了车。
现在并没有到,顾世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跟着要下车。
陈效看了她一眼,说道:“在车里呆着。”
他说完这话关上车门直接走了。
顾世安本是要下车的,这下没有动。头实在是涨疼,她就伸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
陈效这一去好会儿都没回来,顾世安看了看时间,正打算下车看看,另一旁的车门就被拉开。一身寒气的陈效坐了进来。
他的手上拿了个袋子,直接就递给顾世安,说道:“吃了。”
顾世安微微的怔了一下,拿了过来才现袋子里头是一盒药和一瓶水。
那水还是热的,应该是他在哪儿拿了瓶子接来的。
她这下一时就没有动。
陈效已系上了安全带,见她没有吃药,讥讽道:“怎么,怕毒死你?”他的语气是阴阳怪气的。
顾世安没有说话,倒是将药拿了出来。要看说明书吃几粒,就听陈效不耐烦的说道:“一粒。”
大抵是嫌她太慢,他直接夺过了她手中的药盒,将药粒抠了出来递给顾世安。
顾世安这下很快就将药给吃了,她一整晚都没吃什么东西。热水喝下去胃里服帖了许多。她就那么小口小口的喝着。
陈效这会儿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就接起了电话来。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他买的那药见效快,顾世安的头痛渐渐的缓解了下来。她就闭上了眼睛。
原本只是想养养神的,谁知道她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陈效接完电话时她已经靠在车椅上睡着了,头歪到一旁,也不知道舒不舒服。
他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继续开着车。
顾世安是被陈效给叫醒的,刚醒来她的脑子茫茫然的。等着跟着陈效进了电梯,她才想起这边是婚房。
她不由得拍了拍头。
陈效大抵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凉凉的扫了她一眼,说道:“在车上时我叫过你,是你自己没醒。明早要回老宅,我懒得再过去接你。”
是了,她放假就要去老宅那边帮忙准备过年的事宜。
顾世安的手就滑了下来,没吭声儿了。
电梯很快就到,陈效率先走了过去,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打开了灯。
顾世安已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没回来,屋子里仍是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门口甚至还摆着她的拖鞋。
她微微的怔了怔,随即想起要是将她的东西都收起来,要是老太太突然过来那可不就穿帮了。
她没吭声儿,换了鞋。
陈效应该是请钟点工打扫过的,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只是有那么些冷清。
陈效进门就脱了外套,扫了顾世安一眼,说道:“去洗澡。找不到路了?要我给你带路?”
他这样子就跟是吃了火药似的。顾世安没去火上浇油,去拿换的衣服。
顾世安去卧室才现她的衣物同样是没动的,都摆在她离开时的位置。卧室倒是要比外边乱了些,堆了几件大概是早上换下来的衣服。烟灰缸里也堆了些烟头。
顾世安也没去收拾,拿了睡衣就去洗澡。
老房子那边的热水器老了,浴室也窄。陈效一向苛刻,这边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洗澡也比那边舒服了许多。
热水淋在身上浑身都是懒洋洋的,顾世安在浴室里呆了平常两倍的时间,这才慢吞吞的穿上衣服。
将头吹干出去时陈效竟然在餐桌旁,他点了外卖,正边翻着报纸慢腾腾的吃着。
顾世安出去他就指了指他对面放着的一份,简洁的说道:“吃。”
食物的香味儿在深夜里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顾世安原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下更是觉得饿了,就走了过去。
陈效点的外卖是海鲜粥,那么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叫的,还是热气腾腾的。
顾世安很快坐了下来,说了句谢谢。
陈效这下就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用谢。顺便而已。”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慢腾腾的说道:“这卸磨杀驴也还早。要想驴拉磨,也当然得先喂饱。”
顾世安这下不由得一噎。
她不傻,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过年的事还要她去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