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甘情愿

桑邑看到眼前的赤铜器尽数化作粉末，惊愕之余更多的是恐惧，此时他明明有意识，可以听得到，也可以看得到，可偏偏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何宇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红光，眼睛也变成了罕见的血红色，那种不可一世的目光，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让他不由打了个寒战。他定了定神，接着又将杖子放在身前，仿佛在积蓄力量，接着两把长刀从桑邑的背后出现，再次向着桑邑刺去。可谁知刀尖还没靠近，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挠，刀身卷曲，叮咚一声落在了地上。“我就不信了。”何宇辰继续挥舞杖子，又从四面八方出现五六把赤铜匕首，这些匕首围绕着桑邑迅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圈，将桑邑围在中间，圆圈越来越小，桑邑甚至能听到那些刀旋转时所产生的微弱风声。“蝼蚁之姿。”只见桑邑的手中突然出现一道红色的火光，接着何宇辰手里的六角古铜盒竟是回到了他的手中。那六角古铜盒在火光中变得通红，红色的火焰里竟是出现了藤蔓花的轮廓，那些红色花朵和火焰呼应在一起，花在火焰中顷刻间绽放，妖艳无比。也不知道是火苗还是花朵，突然间化作一道红光飞向何宇辰。何宇辰来不及防备，被那红光击中，整个人重重地撞在墙上，手中的杖子也落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他颤抖着站起身来，擦掉了嘴角的血，望着桑邑：“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六角古铜盒在他的手中竟是运用自如，就好像这盒子的主人本就是他一样，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这世上，能使用六角古铜盒的人寥寥无几。但对方却未曾回答，只是用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他的手微微扬起，六角古铜盒上的火光也更加明亮，眼看着就要给何宇辰致命一击。桑邑想要活动自己的身体，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毫无用处，他想说话，嘴巴也动不了。“别杀他。”桑邑在脑海中喊道。“为何？”桑邑没想到脑海中会出现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那白衣男子。“你杀了他，谁来告诉我们这些铜器是怎么回事，看他所用的这些器物，已经不是单单的血锻那么简单了，必须向他问清楚才是。而且黎前辈他们也在找他，不能就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随你。”停顿了好一会儿，脑海中才传来回应。与此同时，桑邑手中六角古铜盒上的火光也随之消散，赤红色的双眼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他动了动手指，发现他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身上的伤竟然也奇迹般的恢复了。“怎么？不杀我了吗？”何宇辰捂着胸口问道。“现在还不能杀你。”桑邑说着将古铜盒收了起来，虽然他现在也有些惊魂未定，甚至有很多的疑问。“呵呵，不杀我，你会后悔的。”何宇辰突然从胸口摸出了一把赤铜匕首，直接冲着桑邑丢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从桑邑的身后飞过一片黑色的铜片，把那赤铜匕首给弹了开来。“桑邑！”身后传来了江悠的声音。“臭小子，可算找到你了。”黎正南和孙齐也在，刚才的铜片似乎是黎正南放出的，没想到他的身手竟是这么好。手握铜片的黎正南，一进洞便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黎婉晴，他连忙扶起黎婉晴，再一试探鼻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是谁……是谁杀了她……”黎正南颤抖着的问道，他抬起头，却看到了何宇辰的脸，从这个男人的脸上，他看到了一丝笑意。“这婆娘本就该死，你知道她那双眼睛有多令人恶心吗？”何宇辰笑着，那笑容却深深地刺痛了黎正南的心脏，他的姐姐，他最爱的人，竟是被这种人给杀了。黎正南瞬间将手中的几枚铜片丢向何宇辰，但谁知何宇辰竟还有后手，他捡起地上已经断了半截的杖子，杖子在他手中再次发出红光，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声，那声音直穿脑海，令人痛苦不堪。桑邑立刻捂上了耳朵，却没有什么用，那声音越来越强烈，脑袋仿佛要炸裂开来。但此时的黎正南怒火中烧，又摸出了几片铜片冲着何宇辰丢去。何宇辰也不甘示弱，用杖子的力量挡下了飞来的铜片，但其中一片插在了他的腰间。何宇辰受伤，周围的声音也消失了。他捂着伤口半蹲在地上，依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孙齐和江悠走到桑邑身边，江悠检查了一下，发现桑邑并未受伤，这才放心了下来。黎正南一把掐住何宇辰的脖子，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就是这个人，杀了他的姐姐，他死不足惜！就在这时，一枚赤铜碗从黎正南的身上飞了出来，正是那日黎婉晴的拿着的那枚。“没想到这个碗，在你这里。”何宇辰趁着黎正南分心的时候，突然挣脱了束缚，用杖子驱动起了赤铜碗，那碗在半空中发出强烈的光芒。在那赤铜碗光芒的照耀下，黎正南的身体竟是动不了了，不止黎正南，就连江悠孙齐两人也被定在了原地，只有桑邑未受任何影响。“何宇辰，你做什么！”桑邑说着走上前想要夺取那赤铜碗，但那赤铜碗却突然飘回了何宇辰的手中，接着又立刻飞向桑邑，赤铜碗在空中裂成了数十片碎片，如同利刃一样冲着桑邑飞和黎正南飞去。可谁知道那碎片飞到黎正南面前的时候，竟是自己停了下来，赤铜碗的碎片在半空中轻颤，就好似在用一股未知的力量与何宇辰的力量做对抗，就好像想要用尽全力摆脱控制一般，迟迟不肯落在黎正南的身上。这让黎正南也有些不解，难不成这死物还有了自己的意识？但桑邑这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碎片迎面而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桑邑下意识地用手去阻挡，那些碎片再次停在了他的身边，耳边又传来了白衣男子的声音：“就知道你解决不了。”每等桑邑回过神，那些碎片突然转了方向，竟是冲着何宇辰飞了过去，何宇辰没料到碎片会攻击他，一时应接不暇，眼看着就要被碎片刺中。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何宇辰的身前，那赤铜碗的碎片尽数刺在了她的胸口，红色的血染红了青色的长衫。“姐姐！”黎正南大喊着！没想到黎婉晴居然还活着，并且为何宇辰挡下了致命的一击。黎婉晴回过头看着何宇辰，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自始至终，她的眼里，只有何宇辰一个。何宇辰震惊的看着眼前倒下的女子，为何她还要救他，他那样对她，甚至要她性命……就在他出神的时候，杖子的力量也减弱了，被定住的三人又可以活动了。黎正南怒吼着冲到何宇辰的身边，一掌下去，将何宇辰击倒在了地上，他扶起黎婉晴，不停的呼唤着她，黎婉晴只是看着他，用尽全力露出一个笑容，口中喊了一句“南儿”便没了气息。看到黎婉晴死在自己的怀里，黎正南再也控制不了情绪，他冲到何宇辰身边，狠狠地用拳头揍他，几拳下去，何宇辰的脸都被打得不成人样，却还是笑着。就在这时，插在黎婉晴身上的那些赤铜碗碎片却突然自己飞了出来，在半空中重新凝结成了一个碗的形状，并且周围弥漫起红色的雾气，雾气里竟是出现了一些画面。画面中的人，正是黎婉晴。“这和我那天拿着赤铜碗时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江悠说道。此时的黎婉晴正在一个医馆，她抱着昏迷的黎正南，但因为身上没有银两，医馆的大夫不愿为其诊治，就在这时，一个少年出现在了医馆门口，正是年幼的何宇辰，何宇辰替黎婉晴付了医药费，黎正南也得到了救治。后来画面一转，黎婉晴已经长大了，与此同时何宇辰也在她身边，两人关系看起来十分亲密，黎婉晴抱着何宇辰，眼里满是幸福的神色。接着画面一转，黎婉晴在房间里偷偷写信给何宇辰，这一写就是许多年。接着画面又转到了山洞，黎婉晴被绑在柱子上，何宇辰手中拿着赤铜碗，逼问黎婉晴古锻派的秘密，黎婉晴不说，他便用赤铜碗的力量将她一半的魂封在了碗中，从此黎婉晴变得痴傻，被何宇辰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受尽了欺压。看到这里，黎正南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揪着何宇辰的衣领，口中骂着畜生，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死不足惜。就在黎正南准备结果何宇辰性命的时候，赤铜碗所呈现的画面又发生了改变，此时的黎婉晴站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捧着一个赤铜碗，她对着那赤铜碗喃喃自语道。“这些天，南儿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他看我的目光变得十分亲昵，他是我弟弟，我怎么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对我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姐弟之情，可我始终是她的亲姐姐，又怎么能给他回应，更何况我已有心仪之人，下个月，他就回来娶我。”“赤铜碗，如果你真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求你答应我，如果我哪一天不在正南身边，你要替我照顾好他，护他周全，这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那赤铜碗在黎婉晴的手中竟是淡淡的发出了光芒，像是听到了她的回应一样。画面就此消失，那赤铜碗也像是完成了使命一样，雾气消散，碗也重新变回了碎片，落在了地上。桑邑没想到，这赤铜碗原先的主人，原来是黎婉晴。或许是黎婉晴加在赤铜碗上的一抹残魂，也或许是赤铜碗本身接受黎婉晴的祈愿，保护了刚才要被赤铜碗碎片击中的黎正南，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看到画面后，黎正南以是泪流满面，他捡起铜碗的碎片，小心的捧在手中，他看着碎片，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姐姐。他当然知道黎婉晴无法给予他回应，但对他而言，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他做什么都可以，在他的眼里，只有姐姐一人，可如今，他非但没有保护好姐姐，反而依然被姐姐保护着。他真的好没用。何宇辰此时躺在地上，虽然还活着，却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不行，我得救姐姐，一定有方法，一定有能让她活过来的方法！”黎正南突然像疯了一样的坐起身，他将地上赤铜碗的随便全都拾起来，然后用那些碎片割开了自己手腕，用血滴在了碗的碎片上，接着嘴里念了几句咒语，却见那碎片竟是开始自动粘合起来。这黎正南竟然也会这种诡异的术法。“你想用血锻器的复生之力吗？你那样最多只能恢复赤铜碗本身，依附在上面的死魂依旧无法复生。”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何宇辰突然坐起身来。“你说什么？为何不可，这是我古锻派传下来的秘术，以自己的血为媒介复原血器，将自己的魂附在上面便可驱使铜器，只要用此碗，便能复生死魂！”黎正南说道。“我早就试过了，都是骗人的，这碗除了能摘取生魂之外，根本没有复生的力量，这世上能做到复生亡者的器物，只有六角古铜盒一枚。”何宇辰说道，然后看向桑邑：“六角古铜盒就在他手上。”“什么？”黎正南看向何宇辰，虽然他恨不得他立刻去死，但如今他只想救黎婉晴，任何方法都可以，六角古铜盒的事，他早年也略有耳闻，确实也有传言说它可以使人复生，但自上古以来它就从未现世，就算传言再神乎其神，却始终无人真正去使用过。“桑邑，那盒子真的在你手上？”黎正南望向桑邑，然后扑通一声，竟是对着桑邑跪了下来：“求你，救救我姐姐。”“我……我试试……”桑邑低着头，握着手里的古铜盒，这古铜盒子的力量实在是诡异至极，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这盒子的力量究竟如何使用，心里不免担忧，万一这盒子的诅咒也让黎婉晴变成与自己一般，无法离开这古铜盒，那岂不是更麻烦。他将盒子拿在手心里，走到黎婉晴的身边，用手捻起黎婉晴身上的血，准备抹在古铜盒上。就在这时，身体却又不受控制了。“古铜盒无法复生亡者。”桑邑的嘴巴又自己动了起来，声音也是白衣男子的，可他说不能复生亡者，那自己从牢狱中复活是怎么回事。“呵，又是你。”旁边的何宇辰吐了一口嘴里的血，不屑的说道，显然他已经看出来，此时说话的人并不是桑邑。“为何？”黎正南问道，眼前的桑邑，似乎已经变了个人。“不为何，人死如灯灭，万物的法则，无人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