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古楼业火（一）

古楼失火了。隔着老远还能看到古楼上冒出的烟雾，大火烧了一整个晚上，黎明时才彻底熄灭，放在里面的古籍卷宗一夜之间全都化为了灰烬。一大早长老们便召集了本家弟子们在院子里集合，说是要调查昨晚谁去过古楼。听守楼的弟子说，昨天夜有人将他们二人打晕后进入了古楼，他们醒来时，大火已经蔓延开了。有弟子说昨夜晚饭后见到孙齐和桑邑二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古楼附近。三位长老将孙齐和桑邑二人叫到跟前询问缘由，二人却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回答，怎么看都十分可疑。二人被带到了黎元青前辈的面前这才坦白。昨夜，他们确实去了古楼。这件事就要从昨天晚饭后说起了。这几日孙齐老嚷嚷着呆在本家实在无聊，黎前辈交给弟子们的课业任务也十分简单，做完任务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空闲的，孙齐又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不刚吃完晚饭便拖着桑邑说要去后山溜达溜达，捉几只野兔回来烤着吃。“你这才吃完饭，怎么又想着吃。”桑邑很不情愿地被拖出了屋子。“这清淡的四菜一汤，都不够孙爷我塞牙缝的。”孙齐吧唧着嘴，“我就不信，这个月光吃菜你就不馋肉？”“那后山近日可是不太平得很，你就不怕在遇到什么赤铜器，到时候应付不来？”桑邑劝阻道。“这不有你在吗，你可别以为孙爷不知道，那日你跟那何宇辰较量过了，他的铜器还不是被你给全毁了。”孙齐说道。“那日的铜器不是我毁的，是黎追。”桑邑连忙解释道。“都一样，总之有你在，孙爷我就放心。”孙齐拍了拍桑邑的肩膀，连拖带拽把桑邑带出了院子。谁知还没等上山，就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往后山走去，仔细一看，竟然是黎泽。两人疑惑，这黎泽没事去后山做什么？于是两人便一路跟着他，却发现黎泽怀里揣着一个布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每走一段距离还查看四周，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一样。结果这家伙走到一半，突然又折返到了去往古楼的路上。“他去古楼做什么？”桑邑疑惑。“谁知道呢，走，继续跟着他看看。”黎泽走快到古楼门口的位置时，竟看到黎正南从古楼的后面走了出来，他把手中的布袋交给了黎正南，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距离太远也听不清。黎正南拿到布袋后，便离开了古楼，而黎泽却站在古楼门口徘徊了半天，接着直接冲着守门的弟子走了过去，那几个弟子立刻将他拦住。只见黎泽从腰间掏出了一枚玉佩拿给两位弟子看，两位弟子看后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允许他入内，黎泽收回了玉佩，再次来到了古楼的后面。古楼的后面放着五座没有刻字的石碑，石碑一字排列，石碑前还放着五个一尺见方的石盒，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见黎泽看了看石碑，接着走到了石碑的后面，像是发现了什么。可过了好久都不见他出来。“不对劲儿，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出来。”孙齐捏着下巴疑惑道。“我们过去看看。”说着桑邑站起身来，也走向了石碑的位置，绕过五座石碑，来到了石碑的背后。谁知道这石碑的后面的地面上，居然有个三尺见方的正方形石室，石室的外部构造十分复杂，看起来这门是用机关操控的，但现在石门半开着，一条走廊延伸到黑暗里，也不知道是通往何处，黎泽应该是从这里进去了。桑邑和孙齐二人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索性一迈脚，进入了石室。一路上二人摸索着，沿着走廊一直向里走，直到前面出现了另一段向上的楼梯，二人才看到了些许的光亮，这些微弱的光亮是来自墙壁上那些烛台的。大概沿着阶梯走了有半个时辰，二人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我滴个乖乖，咱们这是来到古楼内部了呀。”孙齐看着周围的环境惊叹道：“没想到这古楼外还有密道能进来。”桑邑打量着这四周，这是古楼的一层，整个房间非常的宽敞，方形的结构，四面墙上挂着一些布幔，屋里摆满了各种木质架子，架子上放满了各种卷宗书籍，有些因为常年未打扫，挂满了蜘蛛丝。角落的柜子上，还放着一些铜制的塑像。出于好奇，桑邑走到一个铜像前看了看，这个铜像是个长着獠牙的兽类，看体型像是老虎狮子的大小。旁边放着一个半人半兽的，人的轮廓却有兽耳，屁股上还有条尾巴。这让桑邑不由的想到了狰昶族的人。另一边的台子上，放着的也是一些奇怪的塑像，有的看起来更像是邪菩萨，身着轻纱长袍，青面獠牙，背后长着六双手臂，其中一只手还拿着一个权杖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个单脚独立，一手指着天，一手指着地，身边流云环绕，像是在空中漂浮着一样。“桑邑你看，这铜烛台做的可真不错，上面还刻着两条盘龙哩！这鳞片雕的，鬼斧神工啊，也不知道是这黎家的那位前辈所做。”只见孙齐手里拿着的那个烛台，两条龙以烛芯为中心，盘旋而上，龙头向上，双龙一跃而起，两条龙身体相互盘绕，将烛芯围在中间，若是点上火，那火光恰好就像被保在中间的明珠一般。但奇怪的是，这两条龙虽然都长着角，却没有爪子，看着更像是蛟。桑邑怎么看这两条龙都觉得眼熟。突然想起，这龙不就是大都的天水龙神和地木龙神吗？这龙的动作，也正是之前在江悠家的祠堂里见到的那副画，简直就像是有人将那画上的内容给做成了铜器一般。“这是大都的天水地木龙神像，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东西。”桑邑说道。“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和那大都皇宫院里摆着的那条龙很像，我记得那条头上只有一只角，这条也是。”孙齐指着左边的那条说道。“这里的铜像都是用青铜雕刻的，看色泽应该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桑邑说着，却看到有座铜像的身下压着一张红色的纸，他将那纸抽了出来，却看到上面只是画了些符号，歪歪扭扭的像是蚂蚁在爬，有几个还看起来像是文字却又不是文字，更像是图画，他也看不懂，于是将那红纸又放了回去。“桑邑！你过来！你看这些卷宗。”就在这时，孙齐又小声的喊了一声。桑邑走到孙齐身边，接过卷宗一看，上面记录的竟然是关于赤铜器的制作方法，而且十分详细，旁边放着的另外几宗也是关于各种不同功能的血锻器的制作方法，分别有控制人行动的，杀人的，吸血的，甚至有如何抽取他人灵魂的，利用器物组建不死军团的。简直是完美的杀人器物制作宝典。怪不得他们不让外人进这古楼，这卷宗万一让人夺了去，确实麻烦。“我看何宇辰的那些锻术，就是从这里找着的。”孙齐看着卷宗说道：“你看这上面写的，连用血的用量的有，还有使用器物的咒语，详细的不能再详细了，就这还说上古的血锻失传了，果然都是黎家对外的说辞。”“黎家之所以世代守着这古楼，就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流落出去，何宇辰这件事长老们不也在查么，说不定是其他地方弄来的。”桑邑说到。“我觉得就是从这里流失出去的，你看我们进来的这个密道，黎泽不就知道吗？”孙齐说。“对，黎泽呢？我们进来之后，你可有见到他？”桑邑突然意识到，从刚才进入古楼到现在为止，他们似乎一直没有见到黎泽的身影。“说不定不在这一层，我们上去看看？”孙齐指着前面的楼梯说道。桑邑点了点头，二人便准备穿过这片书架自去往前面的楼梯，可走了一半，桑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还放的满满当当的书架，此时两边都空了，别说是卷宗，连张纸都没有放。他从书架的空隙像两边看去，这一看可了不得，空着的书架两边居然架着两架弩机，上面的箭正蓄势待发，这么大的东西，他们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小心！”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黎追的声音。接着弩机的机关像是被触动了，上面的箭嗖的一下冲着桑邑和孙齐的面门而来，桑邑一把拉住孙齐将他向前一推，躲开了攻击过来的箭矢，但立刻，又出现了第一第二支，桑邑来不及闪躲，眼瞅着一支就要刺中他的眼睛。他甚至能看到那箭矢上掉落下的青铜粉末，粉末落入眼中，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却发现箭矢已经落在了地上，六角古铜盒此时握在他的手中散发着赤红色的火光。“吓死我了，桑邑你没事吧。”惊魂未定的孙齐连忙问道。“小心脚下！”黎追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桑邑只听见脚下传来咔嚓一声，接着又从四面八方射出了无数只箭矢，六角古铜盒上的火光变得异常明亮，火光笼罩在桑邑的周身，那些箭矢还来不及靠近桑邑，就化作了灰烬。持续了好一会儿，箭矢突然消失了，周围也突然安静了起来。桑邑手中六角古铜盒上的火光也消失不见，他将盒子放在衣兜里，走向了孙齐：“好像箭矢已经用完了。”“桑邑，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有了这盒子你小子简直无敌了！”孙齐打量着桑邑满脸羡慕：“你这盒子借我玩两天呗！”“别闹，这还不是因为上面的诅咒，你也想中咒？”桑邑撇了一眼孙齐说道。“嘶……要是能有这能力，中几天诅咒也未尝不可。”孙齐说。“会死人的。”桑邑有些无奈。“哎哟，你这不是没死吗。”没等孙齐继续说完，桑邑就已经来到了楼梯口，他望着楼梯，却迟迟没有迈步。“等一下，这楼梯上也有机关。”黎追的声音再次从桑邑的耳边传来：“靠左走，两个台阶后再向右上三个。”“你对这里怎么这么熟悉？”桑邑疑惑道。“这古楼，我建的。”声音回答道。“桑邑，你这自言自语的跟谁说话的？”孙齐走到桑邑身边，上下打量着桑邑，又看了看周围，也没看到什么人在。“黎追。”“啊？啥？他在哪？”孙齐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桑邑说的黎追：“不是，他今天怎么没用你身体？”“刚才躲箭矢的是他。”桑邑无奈道。“别说话，有声音。”黎追的声音再次传来。桑邑立刻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孙齐不要说话。只听到楼梯上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楼梯爬下来，那速度还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