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期限已到
整个无妄国的人,都在忙碌的准备着晚上的庆典,江悠也帮着一起筹备起来,只有桑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默不作声。周围的人们欢声笑语,此时在桑邑的耳中只觉得有些吵闹,复生族人原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若是父亲在,此时看自己沮丧的模样,定是一番数落,他也定是毫不退让与父亲争执起来,但如今,他多想让父亲站在自己面前,劈头盖脸给自己一顿臭骂。所有人都回来了,可唯独少了他。回想起来,自他醒来之后,身体中的灵珠已经消失不见了,原本游走在身体中的无妄之力也荡然无存,他好像再次变回了曾经那个普通人,不曾获得任何力量。在无妄之境里,他做的那个赌注,如今算是赢了吗?可如今他不知如何再去面对师父,在无妄之境中,他终归是连累了师父,虽然刚才师父的确也完好无损的站在那边,看起来未受到多少影响,可他却一时无法再面对师父的脸庞。“你心中所想的事,我一直都知晓。”龙灵再次从古铜盒中出来,坐在桑邑的对面,似乎一切并没有桑邑所想的那般严重。“你不怨我?”“怨。”没想到龙灵竟是如此干脆的回答:“你不顾为师的性命,擅自决定自己的生死,当真不念一丝一毫的师徒情分。”“我……”桑邑也无可辩驳。“你也不必自责,若我不同意你这么选择,也不会让你走上那祭台。”龙灵说道,接着一甩衣袖,端起了桌上的茶碗。龙灵红色的眼眸望向远处,淡淡说道:“若是黎追在世,想必也会与你做同样的选择。”“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记得你说过,若我的生命受到威胁,你也会受到损害,可如今为何你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桑邑问道。“自然会有损伤,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龙灵说道:“你与那无妄之境里的家伙下的赌注,是你赢了,它没有取你的命数,只是拿走了无妄国所有的神力,从此无妄之国再无灵珠,无妄之力也就此消失。”“这就是换回族人的代价吗?”龙灵点了点头:“万物相生,有得必有失,无妄族人失去了力量,想要生存,必然要另寻他法,你作为无妄之主,理应将这份责任担起来。”“可我现在也没有力量,更不确定能不能担起如此重任。”桑邑低着头。天上突然轰的声音巨响,巨大的烟花绽放开来,五彩的颜色在天上蔓延开来。就在此时,江悠走了过来,江悠一把拉住桑邑的胳膊说道:“走吧,祭台那边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了。”桑邑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终归还是跟着他们两人来到了祭台。换上了无妄国的服饰,头戴藤环,脚踏百年神木所制的木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了祭台的中心,还是那只白玉碗,此时碗中游动着两条白色的鱼,按照习俗,桑邑要举起玉碗,并且将两条游鱼亲手放入祭台边的清泉中。桑邑将一切做完之后,玉碗中划出一道白光,在桑邑的手指上转了一圈,一枚木戒出现在他的手上,这便是无妄之主的证明。戒指戴在手上,众人俯首,皆恭迎新主。站在祭台中心的桑邑,望着这一切,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接着一挥手道:“愿我无妄,往后无灾无忧,百姓和乐安康。”天上的烟花流光四射,地上的人们载歌载舞,一片和乐的景象。仪式进行后的一个月后,桑邑还是决定先离开无妄,按照之前的计划,他还是想再回泷山一躺,无妄之国如今也没有什么大事,所有的居民都各自忙碌自己的生活,可以说他这个国主在或不在,的确并无太大的关系。一大早收拾好行李,他便准备离开无妄。但还没等出门,却被桑钰拦住:“三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我得再去一次泷山,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何时如此着急?不能多呆些时日吗?”桑钰说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曾与一个人定下过契约,在契约之日到来前,得把另一件事处理好。”桑邑说道。“难不成就是你说的那个六角古铜盒的事?”桑钰后来听桑邑说起过他离开镇子后发生了一些事。桑邑点了点头说道:“黎前辈原本托付我寻找其余的十二古铜器,并且要我将其销毁,如今我已经找到了几样,还剩下一些没有找到,况且,黎家内部出了些问题,黎前辈待我不薄,更何况,他还是我们的外公,如今出了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可……”桑钰原本想说些什么,却被从门口走来的江悠打断。“没关系,有我在你哥的身边,定会护他周全。”江悠说道,这些日子在无妄,她也与桑钰熟悉不少,从桑钰的口中也听到了许多关于桑邑小时候的事,两人相谈甚欢,才短短一个月,便好似亲如姐妹,此番江悠已经猜出桑钰心中的不安。“江悠姐姐,我知道你剑术超群,可三哥要去做的事,兴许要更加危险。”桑钰虽然不了解当中的具体情况,但知觉告诉她,桑邑此番一行,定不会那么顺利。“钰儿别担心,你哥他也并非寻常人,你可知这十二古铜器可是上古神器,他都能操控的了,寻常的危险根本伤不了他。”江悠说道。“可我还是不放心。”桑钰想了想,接着从腰间摸出了一枚香囊交给了桑邑:“三哥既然要走,那便将这个带在身上,这里面放着一张符纸,是早年君离山上的一位仙家所赠,能够护佑平安。”“仙家?”桑邑疑惑,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仙家,怕不是钰儿单纯又被什么江湖骗子给骗了去,但一看这毕竟是钰儿的心意,便收了下来。于是他们二人离开了无妄,一直向着泷山走去。而在大都,离渊自与桑邑一战后也受到重创,暗卫损失惨重,朝中弹劾人数增加,离渊的帝位也受到了威胁,江悠逃婚,离渊咬定江府罪责,在大都城内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但离渊手段颇多,在朝中早已埋下了暗线,江镇只得忍下此难,以相位稳住朝政,而后离渊告病,朝中之事暂由离畅处理。修建神祠一事依然在稳步进行,并且还加快了速度。时间一晃,又是几个月。此时泷山黎家由长老们接手,整个黎家反复脱胎换骨一般,众弟子整日练习血锻术,甚至有好几次与何家人大打出手,造成了难以回旋的损伤。可大长老依然以强硬的态度,命令众弟子们勤加练习,明摆着是要与何家起冲突,可这明显和桑邑之前在何宇辰口中听到的事情相反,在何宇辰那边,桑邑感觉大长老是意图与他们交好,但如今却好像并非那么一回事。倒是何家变得异常安分,任凭黎家弟子几次挑衅,他们始终不为所动,好似在等待着什么时机。桑邑回到泷山后,并没有去黎家,相反却是去调查何家,尤其是何宇辰,自炤云一见后,桑邑便再没有了他的讯息,那日他与鸢久出现在玄虚也蹊跷的很。最主要的是,桑邑想拿回他手中的那枚龙涎称,毕竟有黎前辈的嘱托在,收集古铜器的事也不能搁置。但看着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些日子,桑邑一直呆在之前与面具人定下契约的那间小屋,他看着六角古铜盒,心中也在权衡。之前他是想解除自己与六角古铜盒上咒,而自己如今的性命不止牵连着龙灵,还有一丝面具人的血维持着,细细想来还真是可笑,仿佛自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什么都受着他人的牵制,完全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这种感觉的确很是难受。“若不想将盒子交给他,不交便是了,他的血只是阻隔了咒,如今我在这里,就算他本事再大,也难奈你何。”龙灵说道。桑邑摇了摇头:“既是答应了对方,便要应约,如今十二古铜器没有集齐,解除你我之间咒的方法兴许也只有他一人能做到,若解除了咒,师父也不用再记挂我的生死,反而自由。”“那便试试吧。”龙灵好像也无所谓的样子,那个面具人对他而言似乎也无足轻重,说罢便再次化作一抹红雾回到了古铜盒当中。桑邑收起盒子,来到泷山这段时间,他托人捎了一封信给孙齐,收到回信时,得知孙家也出了些事,孙齐说他族中有人盗取解咒术,经过查实,竟是何家的奸细,为此孙齐特地去了一趟何家,还见到了何宇辰。信中没有细说,只说过些日子,他会来小屋这边会面。桑邑站在屋外,望着院落,仔细看去,这小屋收拾一下倒与黎追的那间十分相似,倒不如修整一番,将这里当做那间小屋也未尝不可。这么想着,桑邑便动身来到了镇子里,置办起了物品。不到半月,整个小屋焕然一新,所有的摆设和用具他全都是按照黎追原先那间小屋的模样置办的,就连院子里的那盘棋他都准备好了,只是棋盘上的棋局他没有记住,也无法还原。桑邑看了一圈,这屋外还差一颗梨花树,于是再次前往镇子里打听,但刚踏出门口,却见江悠从外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