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世

贾安回到自己房间，侍女青萍正在烛火下坐着，素手纤细，银针飞舞，一幅翠竹绣面栩栩如生。见贾安回来连忙起身，给他倒茶。

“三少爷回来了，再晚半刻就要落锁了。”

“我们等二哥回来晚了，下次会差人跟你讲一下。”

“瞧您说的，要奴婢说你该带着丫鬟去，其他少爷都带了，就你没有，没得让人看轻你。”

贾安摇摇头：“我这院子里就你跟红羽两个，剩下的都是粗使的丫鬟婆子，红羽这几日又病了，不留你在这儿，谁看这院子。”

青萍咬咬唇，她知道贾安说的是实话，但就是不想看着自己主子失落：“都是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大少爷二少爷也就罢了，四少爷如今才六岁，书都没读，哪里就用得了那么多丫鬟小厮，还把少爷你的份例给夺了，太太也不给您做主。”

青萍说的就是一个月前府中分配新调教好的下人，本来像贾安这样已经有自己院子的至少可以有一个奶嬷嬷，两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两个小厮，八个负责干粗活的婆子丫鬟等。

贾安的奶嬷嬷病故，原来的两个二等丫鬟到了年纪出门子了，青萍和红羽就提上来，新提拔的两个三等丫鬟不愿在他这个冷板凳上呆着，托了关系一个去了贾忆柔那里，一个去了贾安便宜父亲最宠爱的小妾楼姨娘那儿。

青萍暗恨，那两个小蹄子眼高手低，也不看看大小姐、楼姨娘身边围着多少人，就他们能有多大本事脱颖而出？

缺了人应该及时补上才对，可是就在贾安挑好人后，贾宜那边却突然他挑中的人能要的全要走了，剩下的都是干粗活的，说是贾安这边缺人就多给他留些，于是原本八个粗使的位份一下就有十二之多。

贾安看着青萍咬牙切齿的样子，摇摇头，这个青萍什么都好，就是太沉不住气。楼姨娘仗着宠爱作天作地，孙氏早就看不顺眼了，这次又跑到家里爷们手上抢人，之前不处理是因为忙着贾宇乡试，现在结果出来了，肯定会收拾她，也会重新帮他把人补齐，不过贾安并不想要让孙氏完全插手他院子里的事。

这次的新进的丫鬟婆子多是从外面买来的，只因青州发了旱灾，难民逃到扬州。幸好南方雨水多，没受影响，但税收肯定会加重，不少农民交不起税，只能成为地主佃农，或者干脆自卖自身。因此青州难民加本地农民，就形成庞大的市场，地主官员也趁机多买了不少奴仆，贾家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贾安就叹了口气，他现在也只是学子一个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有什么条件谈论国家大事？

抬手打断青萍的话：“别想他们了，这次的出使有没有你看得上的，能担得起剩下位置的？”

青萍沉思一会，回答：“丫鬟倒是有三个，一个叫四柳，话少做事麻利有点红羽的风格；一个听松，跑腿勤快，爱打听事；还有一个叫金缨，有手艺，会做面食据说是在青州家里学的。婆子，一个江婆子说话甜，一个穆婆子性子严。”

贾安想了下：嬷嬷的位置要空出来，孙氏掌控欲强，不给她点空子钻，眼睛就会盯着他，自己就要准备县试了，可没时间跟他闲扯。红羽谨慎，青萍麻利，那个叫四柳的重了。

盘算好后，贾安对着青萍吩咐：“你去查查那个叫金缨和听松的如何，如果够干净或者是老爷太太的人就提上来，两个婆子都不升，要出院做事比如领月钱，提膳，就让江婆子跟着去。穆婆子看守院门，非必要不准让外面的人进院子。”

青萍应了一声，开始伺候贾安洗漱，贾安躺在床上，望着那月蓝多宝纹帐幔，目光无神。

自家也曾经是勋贵，从前朝末年就跟着太祖起事，乃开国功臣之一，封荣国公，与当时的宁国公乃是兄弟，一门双国公，可谓一时佳话。与其他的有从龙之功的勋贵们合称四王八公。

可惜富不过三代，第二代荣国公去世，贾家衰落，虽然出过一个娘娘，两个读书有成，可惜一个辞官修道，另一个病逝，贾家走上弯路被抄家流放。

贾安的祖父就是当时被抄家的荣国府当家人贾赦的嫡子贾琏，当初被流放本是一辈子回不来的，没想到五年后太孙出生大赦天下，贾赦贾琏都回了京城，可惜贾赦年纪大了又饱经风霜，没几天就死了。

贾赦的继妻刑氏，也没过几年就走了，据说走之前还在念叨着自己被抄走几箱金银珠宝。

贾安的祖母是贾琏元妻的陪嫁，做了通房，一直辅佐大王氏，可惜大王氏病死狱中，唯一的女儿也被舅兄卖走，据说还是曾经一位被大王氏救济过的老人家倾尽家财才把人赎回来，如今这位大姑姑已经做了祖母，膝下儿孙环绕，家里虽无高官厚禄，但也平安喜乐。

贾琏与当时还是妾室的小王氏找到女儿时，她已经嫁人，一家人顿时哭作一团，后来为了女儿在婆家有依仗，贾琏做起了生意，又把小王氏扶正，有了正经的母亲撑腰，那家人可没敢惹媳妇生气。

贾琏与小王氏努力了许久也没生出孩子，估计是在边关亏空了身体，整整过了十年才有了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贾安的老父亲-贾茁。

贾琏对儿子疼爱非常，又亲自登门请求当时在京做官的堂侄子，从五品工部虞衡清吏司贾兰，请他帮忙教导儿子。当时贾兰也打算着找些族中子弟重新组建个族学，就欣然答应了。除了贾茁外，还有贾琏庶弟贾琮幼子贾芃，以及其他族中的孩子。

贾茁也没有让他父亲失望，二十一岁考中二甲进士，又被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孙泽和看重将庶女嫁给了他，一路虽不算平步青云，但也比同科不少人出彩不少。

可惜贾琏在贾寰出生后不久就逝世了，小王氏从此吃斋念佛，在缅怀大王氏与丈夫中度日，如今都快有八十高龄了，贾茁每日都提心吊胆，担心哪天老母亲就跟着父亲去了。

但在贾安看来，担心母亲只占小部分，更多还是担心丁忧后就再没有如今扬州知府这么好的官位了，毕竟等着升迁的多了去了，贾家也只有一个在做太子少保的贾兰在撑着，其余人还没他贾茁官位高，贾家势薄。

所以看着贾茁疯狂找名贵药材找大夫给母亲续命的孝举，贾安觉得讽刺，也不知自己慈祥和蔼的祖母知道她的好大儿是这样的想法会有多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