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对诗
胡幼繁顶着羞红的脸跑回寺内,这是广教寺专门为女眷设立的院落,周围还有女眷家中带的护卫,以防止有不怀好意的歹徒进入毁坏女子清誉。
胡幼繁的丫鬟谷韵此时正急得直跺脚,好不容易看到自家小姐回来了,可算是松了口气。
谷韵连忙迎上去,给胡幼繁顺气:“小姐,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就在院内看风景吗,怎么还出去了。”
胡幼繁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就是看院外杏花开得正好,想去看看。”
谷韵唠叨不止,胡幼繁往四周观察了下,低声问道:“没被长姐发现吧。”
“没有,大姑娘还在礼佛呢。”
胡幼繁这才放下心来,和谷韵整理下衣裳,重新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进入房间。
另一边,贾安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方才女子的容貌,不知想到了什么红晕染上耳尖,他狠狠捶了下额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孟浪的时候。
“贾安呀贾安,你真活糊涂了,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又站在原地片刻,方才转身离去。
慢慢走回与贾实分别的地方,忽而传来一阵喝彩声,就见贾实跟着一群身着儒衫的学子流觞曲水,谈诗唱词,好不快哉。
贾安走过去,发现他们似乎在行酒令,而且贾实还输得挺惨,这不又被灌了一杯酒。
贾实红着脸,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连酒杯都放不稳。
贾安担心他直接醉倒于此,连忙上去扶,谁知这醉鬼竟还不领情:“谁啊,别拉着我,诸位兄台接着喝啊。”
周围都是起哄之人,一好事者故意对了一首偏僻的诗词,贾实此时脑子跟个浆糊似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偏偏行酒令是有时间限制的,超时就要罚酒,于是贾实又被灌酒。
贾安看不下去,哪能让外人欺负贾家人的,直接拉开贾实,自己坐在他的位置,端起酒杯,温和如玉的说到:“抱歉了诸位,我堂兄不胜酒力,恐怕无法再与各位玩乐,就让在下代堂兄行诗如何?”
一男子不赞同:“方才你堂兄与我们打赌,以一本诗集为赌注,如今你提前让他下场,这赌注该怎么办?”
贾安微笑:“也由在下代劳。”
又有一位白衣男子问道:“那若是你输了,赌注为何?”
贾安想了想,说到:“我家中有一方文山砚,作为赌注如何?”
文山砚虽不如端砚、歙砚、洮砚、澄泥砚等出名,但也算是难得的好砚,这次文会参与者多数为耕读之家,虽能负担得起读书但要想有上好的文房四宝就别想了。
所以有不少人意动,想要拔得头筹,就在要开始时,之前那位开口说话的白衣男子更改了规则。
“诸位,这次我们做飞花令,就以杏花为题,选带有杏花的诗句,每次不超过七个字,并且每人只有三次跳过的机会,超过三次就算输,如何?”
贾安见诸位都默许了白衣男子的意见,心生意动,向那男子行礼:“不知公子是?”
“金陵袁勘。”
金陵有一老牌世家,比贾家还要古老,就是这以诗书传家的袁家,来之前自己也曾打听过,但并未听过袁勘的大名,看来是旁支了。
贾安也回复了自己的名字:“扬州贾安。”
诸位学子议论声起,有传言出身金陵贾家的扬州知府今年又送了一个儿子来参加童子试,看来就是这位了。
袁勘挑了挑眉,自己一个世家公子整日跟一些寒门学子谈天论地,虽然不用像家里面那么严肃,但也着实说不上什么话,没想到这次居然遇到一个官宦子弟,看来这次有的好玩了。
贾安好笑的看着袁勘战意满满,心中也没有了懈怠,开始认真起来。
有鼓手敲鼓,裁判将酒放在木盘上,当鼓声停止,盘子停在谁面前,谁就要饮一杯酒,然后吟诗,当然如果停下的位置没有人就继续敲鼓。
很快酒就停在一位学子面前,他一饮而尽:“斜日杏花飞。”
之后又轮到一人:“鬓湿杏花烟。”
然而此人却被其他人奚落,只因这首诗是李贺写的《冯小怜》,描写的是南北朝时北齐后主高纬和知名的宠妃妖姬冯小怜荒淫无度的事,此人在如此文雅的聚会上吟这种诗,难怪会被呵斥。
袁勘找人换了那个男子的位置然后重新开始游戏。
又轮了几个人后,这才轮到贾安,贾安看了眼杏花,不自觉又想起了方才那位女子,轻声说到:“雨细杏花香。”
袁勘看出他眼中的情绪,心里轻笑:没想到还是个风流公子。
下一秒就又轮到了他:“梅花已谢杏花新。”
就这样众人玩着飞花令,慢慢的有人逐渐败下阵来,到了黄昏时分就只剩下贾安和袁勘两人了。
“杏花杨柳年年好。”
“杏花争忍扫成堆。”
“月帔飘飖摘杏花。”
“晓带轻烟间杏花。”......
眼见着要太阳西沉月上柳梢,众人连忙拉住二人,劝说他们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来也无妨。
贾实的酒也已经醒了,看着兴奋的贾安只觉得这次没白来,作为老好人的他做东请了众人会广教寺享用素斋。
袁勘很不高兴因为他还没有尽兴,但看到周围人都是一副疲惫之象,就暂且歇下了心思,只待诸人散去,他再去找贾安秉烛夜谈。
而广教寺的另一方向,正是贾安想了一天主人公,胡幼繁。
胡幼繁呆呆的望着烛火,脑海中浮现的是贾安那俊朗温润的面庞,本该带有温柔笑意的双眸不知为何染上了忧郁之色,让人忍不住揣测对方在想什么。
胡幼繁拍拍发红发烫的脸颊,心里是对自己犯花痴的不争气。
“胡幼繁啊胡幼繁,你自小读的女则女训都跑哪去了,怎么敢这么想着一个陌生男子。”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的小鹿还是忍不住砰砰乱跳。胡幼繁气恼地把头埋进双手,孩子气的扭来扭去。
等到众人散去,袁勘果然来找贾安继续刚才的飞花令,贾安也是意犹未尽,二人就这么对了一晚上的诗句,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贾实瞠目结舌。
“你们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