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府学
七月二十三,大雨。今天贾安冒雨去了一趟府学,按理来说他早就该去了,因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才晚到,好在帮忙登记的先生并没有为难他,只是说教几声,就放他进去了。
在教习的带领下,贾安到了府学的宿舍,一般为二人同寝,跟他一个宿舍的是一位叫莫文轩的学子,乃是三年前院试通过的秀才,今科乡试未中,继续留在府学内,好在他是廪膳生朝廷每月每人给廪米六斗,算是解决了温饱问题。贾安成绩中等不是廪膳生,但也是增广生,不享受廪膳待遇。
莫文轩性格有些内向,但不同于秦丹年的嘴硬心软,他是属于腼腆害羞,有时候贾安甚至都觉得自己大点声都能吓到他。
好在此人性格内向但学识极好,与他交谈,总觉得涨了不少见识,这样有才的人都被刷下去,上次乡试得难到什么地步?
府学除了四书五经,还有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选课,所有的学子都会选择一两样陶冶情操,莫文轩选了书和乐,乐器不是古琴,反而是一管竹笛。
“我家贫,但好在我爹是个篾匠,做个笛子没问题。”
贾安观察到那只笛子被盘的发油发亮,可见平日里莫文轩宝贝到什么程度。
贾安在家时就被教导过乐器,会弹几首乐曲;礼仪是官家子弟必学的,书法也还行,剩下就是射、御、数这三样了。
询问过六艺夫子的脾气秉性和教学方式后,贾安最后确定两门选修:射、御。
莫文轩很惊讶,他以为像贾安这样的官宦子弟肯定会选礼乐书数之类的,没想到反而是选择人数最少那两样。
“家兄去年参加乡试,回来后昏睡了整整两日,他平日最爱习武健身,都尚且如此。我不如他,现在习武也来不及了,不如选择射箭,也能锻炼身体。至于驾车,莫兄不觉得这也是门学问吗?马车驾驶跟如何治理事务是一个道理,你想让他掉头,想让他加快,该如何做,如何能不翻车,都是学问,以小见大,不管将来是处理国事还是整顿家务,都能有大局观。”
莫文轩不懂什么是大局观,但也觉得贾安此言很有道理,但可惜囊中羞涩,别说马,骡子都买不起,只能羡慕贾安随时牵头马来回于家中和府学。
当然贾安没告诉他的是,自从在金陵被潘玉山等人埋伏好几次后,贾安就下定决心学点什么防身,但是观摩石昆教导阿江的全过程后,贾安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就想到了射箭。又想到射御一体,骑马驾车也得学呀,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不过教导射箭驾车的教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人家可是正儿八经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那一身的煞气,看的贾安心里都打鼓,而之后教官更是把驾车改成了骑马。
“御就是骑,骑就是御,学会了骑马,你就学会驾车了。”
整个场地(府学有室内跑马场)上除了贾安就只有两个学生,三人都是一脸苍白,很显然以前没有骑马的经验,很怕从马上摔下来。
那位教官虽然很看不上他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但还是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温和的矮脚马。
骑上马跑圈的那一刻,贾安只觉得一个字——颠,本来屁股刚好没多久,就这么颠来颠去的,跑了一会就受不了了,好在其他两个跟他半斤八两。
一天下来,教官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
第二天,教的是射箭,箭靶子立在场中央,考虑到都是菜鸡,就先从十步开始射箭,然而就算是这样,都还是有人会射偏,射空。
那位身材苗条的学子,在满身怒火的教官面前,抖得跟得了疟疾似是,一直打摆子,说话都结巴。面对这番惨状,贾安只能爱莫相助,期盼教官别把火发到自己身上。
虽然教官像个活阎王,但是府学里的教谕却也不是什么喜欢苛责学生的人,唯一一次发火,也是因为一个靠走后门进来的附学生当众羞辱另一个增广生,被教谕直接赶出去,任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之后的时间里贾安在这里如鱼得水,甚至觉得没有去书院读书也不是什么伤心事,府学本就是官府创立的,教育资源不差,两个进士,十个举人,再加上学正和训导,教这些学生绰绰有余。
教谕们教学的内容有杂文、经义、策论、诗赋、律法还有算学。
除了律法和算学,其余的在私塾季夫子都教过了,但是每个人见解不同,四书五经也可由许多不同的观点,贾安现在要做的就是取长补短,汲取不同老师身上的亮点为己所用。
这次是韩教谕的经义课,到了班舍后,贾安取出礼记,上次学到了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这次该学后面的了:“知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然后能使人......”
等到贾安读完,同窗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其中就有秦丹年,可惜对方的座位距离贾安有点远,只好等到下课的时候再说。
下课后秦丹年和贾安分享了在府学的经历,他被一位教谕看重,对方可是进士之一的盛教谕,想要收他为徒,贾安很为他感到高兴,要知道这位盛教谕可是出了名严厉,严师出高徒,秦丹年未来可期。
贾安也想过要不要拜一位教谕为师,但是觉得顺其自然的好,若对方并未看重自己,这么恬这脸凑上去,反而有些丢人。
不过府学里不嫌丢人的还真不少,其中就有一个高姓学子老是纠缠这学正不放,削尖脑袋都要拜在学正门下,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盘赌他能不能得偿所愿。
不过这都跟贾安没关系,只因家中来信,贾茁要他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但又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贾安一头雾水,算了,就当作是老父亲抽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