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推脱
王嬷嬷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天便打听来了合适的人选。
胡幼繁坐在上首,查看目前碧竹苑仆人们的情况,家中有人在府上的便打发人去问他们的爹娘有没有想法,若是有的,每人给个十两银子当做彩礼送他们出嫁或迎亲。
从外头买来的就只能问他本人的情况,其中有两人自己找了伴,想着什么时候跟主子说一声,选个黄道吉日就成婚,正巧撞上这事,便告诉王嬷嬷。
剩余的几人则是到年纪却没有人脉,不知道该选什么样的人家合适,这类人,胡若凡就交给王嬷嬷,看看有没有那种老实本分的说给他们,也算是积点德,给贾涵增加福运。
下面那些仆人们都交代完,现在就轮到几个重点的了。
王嬷嬷亲自为自己的儿子杜北说亲,求娶胡幼繁身边的陪嫁。
双莲那边已经确定想要嫁给外面那位掌柜自然是不行,谷韵则是死心塌地的要嫁给阿沅,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桃蕊了。
胡幼繁把桃蕊叫到跟前来,将杜北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桃蕊。桃蕊一边听一边脸上浮上一抹红霞,羞的低下头去,躲在一旁偷看的王嬷嬷也十分满意,虽说这样貌实在普通,但娶妻娶贤,贤惠就行。
桃蕊又一直管着胡幼繁的库房,即便不像谷韵和双莲那般得用,但也是极为看中的,王嬷嬷越想越觉得满意。
直到桃蕊点头,确定想要嫁进杜家,王嬷嬷二话不说便请人做媒,甚至大张旗鼓的抬了一箱聘礼,送到桃蕊房间里。
胡幼繁也十分大方,给了桃蕊二百两银子作为嫁妆银,再加上她本人这些年的积蓄,足足收了一箱,再加上聘礼就有两箱嫁妆,这在整个贾府下人们中也是极为有脸面的了。
至少有不少人看此情形都觉得眼红的很,背地里没少嚼舌根子。王嬷嬷此时还沉浸在娶儿媳的欢喜中,一听这话,顿时翻脸和那些长舌妇吵个天翻地覆,差点都惊动了孙氏。
至于双莲,派去的人也打听清楚了,她看中的是外面一家茶馆的掌柜,这家茶馆在济南也开了将近有三代,双莲之所以会和这家掌柜认识,只因茶馆中有位擅长做糕点的厨子,竟会用各种的茶叶做茶糕。胡幼繁本身就出生于茶商家族,这样的茶糕自是爱吃的。
所以每回得空双莲都会出府去那茶馆帮她买茶糕,一旦二去就和那家的掌柜熟络起来,甚至渐渐她对这位十分健谈颇为幽默的渐渐倾心。
胡幼繁调查过此人的品性,倒是为正直的人,只是家中寡母幼弟,若是双莲嫁过去,怕是有些辛苦。
然而,双莲丝毫不惧,在她眼里,既然认定此人,便不会害怕之后的风雨。更何况自己一进去便是当家主母,这主持中馈照顾幼弟,孝敬婆母,不都是应该的吗?哪家哪户不是这样过来的?
胡幼繁便明白这是打定主意要去嫁给此人,在确定那家的掌柜并没有婚约,也并无什么陋习恶习之类的事,便派遣了媒人前去说亲。
当媒婆登上那洪家大门时,洪家老母还十分惶恐,她怎么也没想到知府家奶奶的婢女居然想嫁到自己家来,吓得她连忙把儿子喊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问清楚缘由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担忧,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可是双莲背靠知府,若是将来遇到什么矛盾,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怕是也做不了婆婆的谱。
洪家老母还在这纠结,但见儿子也挺喜欢那双莲的,而且背靠知府,他们家的生意也能越做越好,便按下心底的那丝不满和别扭,答应去提亲。
最后两家商定好了婚期,胡幼繁这边虽说很不舍得双莲这么一个得力干将,但还是把她的身契拿出来交由阿沅去衙门那儿消籍,从此以后双莲就是良家妇女,真真正正的洪家当家主母。
双莲也十分感激胡幼繁的决定,此后更是与丈夫商量好后,回到贾家继续在胡幼繁身边服侍,只是这次签的是雇佣的契约。
处理完双莲和桃蕊事情,就只剩下谷韵了。
贾安也从胡幼繁那里听说了谷韵的心意,便找个机会偷偷的询问一下阿沅的意思。
阿沅对谷韵说不上多有好感,但他本人其实也对娶什么样的妻子无所谓,只要能照顾好这个家就行。
阿沅这边没什么问题,但谷韵却十分失落,她原以为阿沅对她是有些特殊的,没想到竟是把她当成一般的同僚吗?
胡幼繁察觉到谷韵的不对劲,便将她提到一旁单独询问。
“你这是怎么了,阿沅不是说可以考虑和你的婚事吗,这时候不该高兴?”
谷韵表面说着没事,但眼底里的失落,胡幼繁也看清楚,她仔细琢磨着,又想到阿沅面对婚事的态度,顿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心系阿沅,但阿沅对你并没有太大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可以与你成亲,所以你失落是吗?”
谷韵只觉得心里酸涩,没忍住眼睛一红,拿着手绢偷偷的擦拭眼泪,胡幼繁有些心疼,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抚着后背。
“好了好了,莫哭了,这世间男女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相公一样两情相悦,大多数都是相敬如宾。”
“至少阿沅现在还是愿意娶你的,成婚之后你们两个好好相处,慢慢的日久生情也未必不可呀。”
谷韵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见证了贾安和胡幼繁的感情之后,难免有些失落,怎么自己和阿沅就不行呢?她哪里不好?阿沅就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抹起泪来,若非顾忌这规矩,只怕恨不得当场就扑到胡幼繁怀里痛哭。
胡幼繁一边心疼到拍拍她的后背,一边又在心底埋怨阿沅,若真是不喜欢,大可直接推了,就是让谷韵死心,也好比现在这样一边答应了成婚,一边又对谷韵没意思。
因为这此事,她对贾安也没什么好脸色。贾安原想着在回书院的最后几天,好好和胡幼繁温存一番,见此情形也不敢招惹她,只好单独返回书房去睡。
她坐在榻上,手上拿着书本,心里却有些烦躁,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正巧此时阿沅打着热水要给他泡脚,想起因为这小子害自己被媳妇儿不待见,贾安就觉得有些生气。
“我说阿沅啊,你对谷韵到底什么意思?”
阿沅愣了一声,他没想到贾安对这事这么上心:“公子,我对谷韵姑娘没什么意见。”
“那你总得给人家一个明确的表示,你这虽说对娶人家没什么意见,但我看你这样子,总感觉你不乐意似的。”
“还有这婚姻呢,得慎重,虽说这世间对男子比女子要宽松许多,但一朝结亲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你如果没有一定要娶谷韵的心思,那就不要耽搁人家。”
阿沅俯首称是,贾安看他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让他退下。
阿沅跛着脚回到自己房间,昏暗灯光下,他将右手抚摸上那一直不好使的右腿。
因为自己右腿的原因,时常会受到贾府其他下人的嘲讽,即便现在自己已经是三房的管事,可那些个嫉妒他眼红的人,照样会拿这条断腿说事。
这是他心里一直拔不出去的刺,所以每次见到谷韵都会忍不住想到那一晚。
被人砸断腿骨的疼痛,他至今都忘不了,虽说当时扑过去救人是本能的反应,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会去保护谷韵,可是一想到因为对方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里那根刺就会隐隐作痛。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或许自己的确不该娶谷韵,人最爱的都是自己,即便再怎么喜欢妻子,疼爱儿子,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那么感情也会出现裂痕。
更何况他对谷韵也没有男女之爱,愣是凑在一起,现在还好,若是将来哪一天忍不住了,自己也忘了当初扑上去救对方时的那份正义,将一切扭曲成谷韵的罪过,对她也不公平。
于是第二天,阿沅就向贾安提出不再迎娶谷韵的事情,贾安看他这个样子,便气的捶桌子,让他自己去找谷韵道歉。
阿沅只得自己一瘸一拐的来到主院,找到谷韵,向她表明自己不会娶她,谁料谷韵一听顿时便当泪如雨下,无论阿沅怎么哄都哄不好。
还没有出嫁的双莲和桃蕊一看这情景,纷纷站出来呵斥阿沅,胡幼繁也被惊动了,她阴沉着脸将阿沅叫过来,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是奴才的罪过,不该耽搁谷韵姑娘还请奶奶恕罪。”
“你现在让我恕罪,当初问你的时候,你满口答应要娶她,现在又反悔,你有没有想过谷韵以后怎么做人?”
阿沅抬头看向谷韵,只见对方用后背对着他,一点都没有见他的意思,无奈的叹口气:“阿沅并没有嫌弃谷韵姑娘的意思,只是阿沅自己不良于行。当初蒋大夫也说过,一辈子就这样了,实在是不好耽搁她。”
胡幼繁闻言眉头一松,但为了谷韵,还是忍不住追问:“我知道你的难处,但这和你去吗娶谷韵有什么冲突?她并没有嫌弃过你啊。”
“但是阿沅自己过不去那道坎,若只是孤身一人被嘲讽的也就罢了,若是将来娶了亲,生了孩子,那么奴才的儿女从小到大听到的也只会是有一个跛子爹,即便将来分家了,坐上大主管,只怕这个嘲讽也一直在,又何必让他们背负这样骂名,且阿沅也一心想要服侍公子,想着还是算了吧,单身也挺好的。”
胡幼繁气急,说白了都是借口罢了,又瞧着谷韵那不成器的样子,便气的头疼,打发人出去。
谷韵一想到自己主动凑上去,还要被人推开,便觉得此生脸面都丢尽了,恨的踢了阿沅一脚,便跑回自己房间,将所有人都关在门,自己梳起了辫子盘在头上,等到众人推开房门一看谷韵已经,自梳不嫁。
双莲和桃蕊还想劝她,让她不必如此,没了阿沅,还有其他男儿,何必耽搁自己一辈子。然而,谷韵却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我真的没脸在和别的人在一起了,如今自梳一方面是为了摆脱之后可能会面临的污言秽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奶奶着想,奶奶名声要紧。”
胡幼繁听到此事后,更是气的咬牙切齿,贾安没有办法,只能带着阿沅提前离开,连给媳妇赔礼道歉都是颤抖的声音,跑的飞快,就跟后面有狗撵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