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花

济南出现了天花这一劲爆消息，直接震的府衙内所有人都睡不着。

贾茁甚至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应该去寺庙烧烧香，拜拜佛，怎么回回倒霉事都让他碰上了？

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现在感染的人不算太多，他立即发布命令，把那些感染的人送到疫房去，并派遣专业的大夫去附近驻扎。

但是对于病人的家属来说，这无异于让家人去送死，所以他们说什么也不让，即便官兵们拦着，也非要冲进去照顾家人。

官兵拦着还要被这群愤怒至极的百姓们殴打，最后官兵们也发火了，直接派人镇压，将这些殴打官员的百姓押入大牢，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打好几鞭子，这才杀鸡儆猴，让那些怨天尤人的老百姓们安静起来。

“快去找城中的醋坊，给我把所有的醋都弄出来，在所有的城门架上两口大锅给我煮醋，再去把艾草苍术等防疫用的草药发送到每家每户手上，让他们自己烧，用烟子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贾茁一边吩咐属下，一边焦急忙慌的去找府衙内的卷宗，看看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类情况。

但可惜的是，济南这里最多也就50年前出过一次伤寒，伤寒与天花不同，虽都是疫病，但并没有什么可参考价值，顶多只能在防疫方面给他提供一些思路。

此时，同知上前一脸焦急的说道：“大人城中有不少富商想要出城。”

贾茁本来就忙的焦头烂额，一听又有人捣乱，顿时雷霆大怒：“出个头，都给我把人赶回去，他们也不想想城里面都能出现天花，难道外面就能好吗？”

说吧，对看守城门的官兵说道：“给我把守好城门许进不许出，任何人敢以任何方式出城，一律按罪处理。”

那人有些为难城中那么多达官贵人，他一个小兵如何拦得住？

所幸贾茁也知道这个道理，迅速取来官印派亲信去请济南守备叶迪。

叶守备也知道情况，紧急上折子，便匆忙带着官兵围住济南城，有官兵驻守，那些贵人们即便想跑也跑不了，只能带着满腔的怨恨回到家中，闭门不出。

贾茁吸取教训，命人着重关注济南城中的粮食，盐，糖，还有药材等，物价一旦有波动，便用在扬州时采用的方式把价格打下去。

也因此，百姓们虽人人自危，但因为物价并没有疯涨，所以还算安稳度日，除了没有趁机发国难财的奸商怨天载道之外，其余人都很满意。

贾府中，胡幼繁神情紧张的命，所有下人用醋煮沸，焚烧艾叶，尤其是贾涵那里，几乎所有的物件都要用沸水煮过，晾干了才能使用。

唯一还在那位奶娘也被严令不许食用除小厨房以外的任何食物，就是怕病从口入，通过奶娘的乳汁将毒气传染给假韩。

谷韵一直陪着胡幼繁折腾，见她忙的双眼发黑，心力交瘁，连忙劝道：“奶奶放心，蒋大夫还在呢，而且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定不会有问题。”

胡幼繁被谷韵撑着好半天才缓口气：“不一样，这次我感觉心慌的很，仿佛只要我一不注意孩子就会……”

一想到自己白白胖胖的儿子染上天花，痛苦无比的样子，胡幼繁便摇摇头，把这想法甩出去。

谷韵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受，但不管怎样，她都得帮着胡幼繁把局面撑起来，否则。

“不好了，不好了，奶奶！”

贾涵的另一个奶娘周奶娘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跑过来，一下就扑到胡幼繁的脚边，抓着她的裤腿，脸上全是惊愕之色。

一种不祥的预感，隐诱在胡幼繁心头。她颤抖着嘴唇，心中宛如翻江倒海一般。

“小少爷，小少爷他出花了！”

此话一出，胡幼繁顿时双眼一翻，昏死过去，谷韵连忙将他接住，同时让下人们赶紧去把蒋文山找过来。

此时，蒋文山被孙氏拉住，给贾润这边诊脉，顺便查看贾润的房间是否有不妥之处。

蒋文山仔细查看着，布置的很合理，没什么遗漏之处，且贾润的身体很健康，只要注意防范，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氏闻言，刚要松口气，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气的她大骂：“做什么呢？吵嚷什么？”

四柳不顾外面人的阻拦，跪在门口，对着里面大喊：“太太快去看看我们小少爷吧，他出花了，求您快让蒋大夫过去吧！”

孙氏一听，顿时吓得双腿发软，蒋文山也严肃着脸色，提着药箱就往碧竹苑的方向走去。

孙氏在他们走后，急忙让人将方才四柳经过的地方全部消毒，即便如此也依旧不放心，自己抱着贾润回到正房中，干脆就让小孙子和自己一起住，一来也安心，二来也防止病情传染。

蒋文山赶到时，贾涵的房间里堆满了人，他费尽力气才推开众人来到贾涵的旁边。胡幼繁此时已经红了双眼，一直守在贾涵的婴儿床旁边。看到蒋文山来了，眼含希冀。

“蒋大夫，蒋大夫，求你快救救我儿！”

“三少奶奶放心，在下一定尽力。”

说吧，他便仔细开始检查蒋涵的身体。这孩子的脸，手臂，身体出现了淡红色的块状疹子，甚至还有些起泡的症状，的确就是天花。

见此情形，他转而看向那位周奶娘：“这孩子之前有没有，发热头痛的情况？”

周奶娘脸色不好，吞吞吐吐的。胡幼繁见状，直接扑上去扇了她一巴掌，大骂：“出现症状为什么不早说？你若早点告诉我，我直接叫大夫来，怎么会现在这么严重？”

周奶娘有些委屈，跪在地上捂着脸：“小少爷的热也并不明显，我还当他整夜啼哭是因为离了张奶娘有些闹腾，平日里都是张奶娘带他带的好。”

胡幼繁气的已经说不上话，她直接使个眼神，外面的婆子就把周奶娘拖出去扔到柴房，现在疫情太严重，不好直接处决，等到疫情结束，若还活着就直接发卖了她。

只是张奶娘现在在外面照看孩子，周奶娘又被处置了，没了奶娘贾涵这里该如何喂养？

此时，一个梳着妇人头饰的奴婢站出来：“奶奶不如让我试试吧，我最近在家生了个女儿，现在奶水充盈着，而且奴婢小时候是出过花的，现在不会再感染，由我来照顾正是合适。”

谷韵听闻带着一个婆子拉着她去隔壁房间检查，出来后冲着胡幼繁点头，的确如他所问，身上有出花后淡淡的印记，乳房充盈似有乳汁分泌，的确是生过孩子不久的。

“三少奶奶，如今小少爷过了周岁，可以开始跟他添辅食了，渐渐断了奶水，对小少爷身体也好。”

胡幼繁也没办法，只能让那奴婢进入贾涵的房间贴身照料，这个奴婢姓温，从那一刻起，周遭人便称她为温姑姑。

解决完奶娘的事情，胡幼繁抓着蒋大夫问道：“蒋大夫，我儿子这病治的好吗？”

蒋文山面色平静，实则心底也在打鼓，天花属于恶疾。据古籍记载：“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载白浆。随结随生，不即治剧者多死，治得差者，疮瘢紫黑，弥岁方灭，此恶毒之气。”

现在他也只能尽量开出药方，帮着贾涵抵抗病情，但最终还是要靠贾涵自己撑过，撑得过那么此生无忧，撑不过……

他看了眼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实在有些不忍，胡幼繁见状便知道情况不好，顿时头晕目眩，在谷韵等人的搀扶中径直坐下。

胡幼繁用手撑着额头，着实想不明白自己不过只是想要把孩子养育长大，怎么就这么难？

沉默良久，周遭的气氛越发的凝滞下人们大气不敢出，只静静的看着胡幼繁面露痛色：“我明白了，蒋大夫，你尽力去开药方吧，若真是有那么一遭，我必不怪你。”

蒋文山对着胡幼繁作揖，下去开药方，升麻葛根汤主治麻疹初起。疹发不出，身热头痛，咳嗽，目赤流泪，口渴，舌红，苔薄而干，脉浮数。

升麻60钱，芍药（60钱）炙甘草（60钱）葛根（90钱）。上为粗末。每服三钱，用水一盏半，煎取一中盏，去滓，稍热服，不拘时候，一日二三次。以病气去，身清凉为度。

对于贾涵现在的症状正好，顺便再附上一方，竹叶牛蒡汤。用治麻疹初起，透发不出。

现在贾涵还没有完全出泡，他用这汤就是为了逼贾涵体内的毒素迸发出来，看似凶险，但只要熬过了化脓结痂这一凶险阶段，基本上也就熬过了。

贾安接到了府中来信，急得抱头乱窜，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回去，但却被贾茁和林教喻双方拦下。

贾茁的原话是：“你又不是大夫，回去有个屁用。没的还添乱，且外面还那么危险，若你再染上个病症，家中还要再添一个病人，你是嫌还不够添乱吗？”

林教喻也是这么劝的，同时也深刻分析了当下的情况：“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防疫和治疗，即便贾大人用尽全力去防范，谁也不敢肯定现在大街上跑出来的人有没有染上病，而且我听说你自己还没有出过花，若是真的不幸染上了。成人染痘的风险比幼儿染痘要危险的。若你不幸去世，让孤儿寡母的怎么过活？”

贾安明白这个道理，但一想到儿子病重，胡幼繁满脸无措的样子，便觉得心如刀绞。

他咬咬牙，直接跪在林教喻面前：“师父，弟子明白，君子不立危墙。可是家中妻儿尚且还等着我，若我就此退缩，做个缩头乌龟，未免太对不起他们平日的情谊。弟子知道回去也只是添乱，所以弟子准备去外面打听，看看有没有多的药材去采买一番，送到家中。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若是能够打听到对小儿出疹有经验的大夫，请回家里，为儿子好好整治一番。求师傅傅许。”

林教喻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贾安还是这般的儿女情长。罢了罢了，好在师门中还有一个老四，老五，就看他自己以后的路走的有多远吧。

得到了林教喻的允许，贾安马不停蹄的收拾行李往回赶，李承瑞甚至都懒得对贾安发出不屑的笑容，在他眼里，这简直就是在送死，怎么就这般心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