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四月底，扬州城内温暖，林府内花园春景秀丽，黛玉便来了兴致，让丫鬟在花园中摆上书案，要将四月美景画下来。
一旁凉亭之中林如海和另一位中年男子正在烹茶赏景，此人正是贾雨村。
贾珠在一高处静观，只见其先是为林如海斟茶，双手奉上的同时眼光却时不时的左顾右盼，当和林如海对视的时候，却又立刻的微垂眼帘。
而当他自己喝茶的时候，却有借着茶杯的遮挡去看向花园的方向。
贾雨村因为行事不周全所以被革职，而如今在林府当一个区区西席，自然是有别的意图。
男人在经历过高官富贵却被打落后，总是会想各种办法重新起复。
这个人聪明，知道抓住任何可以帮助自己的可能性，更何况林府与贾家的姻亲关系。
但是这人的野心想法，都快写到脸上了！
贾珠从高处下来，朝林如海的方向走去，黛玉作画面对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贾珠缓缓走来，青衫缥缈，整个人行走在深深浅浅的花丛中，嘴角含笑眉目含情。
见贾珠来了，林如海更是高兴。
“珠儿快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黛玉的老师，名叫贾雨村。”
听着林如海的介绍，贾珠自然见礼。
“姑父安！”
“贾先生安！”
贾雨村自然知道此人是谁，立刻起身还礼。
“大人安！”
两人互相见礼后，林如海便笑道。
“你们两个也是有缘的，姓氏相同，若不细问恐怕大家都会觉得你们是一家的！”
“实在是缘分呀！缘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贾珠来到林府的时候，贾雨村便已经打起了这个主意。
林如画虽然贵为巡盐御史，但是有些地方总归有心无力，这些时候自己也察觉了一二。
但是贾府就不一样了，树大根深，姻亲众多，又是国公府，自然是要比林如海更能说得上话，也更有攀附的价值。
学而优则仕，若不做官要着一身学问又有何用，这样想着，目光自然的落到了贾珠的身上。
现下眼瞧着他们扬州的差事快要结束了，折子递回去，过不了几天这位贾府大爷恐怕就要被召回去了。
那么自己何不找个机会，跟着他一同去往京城呢？！
若是能够谋个一官半职，那么也不必在地方上讨这口饭吃。
心中既有所想，那么无论怎么克制，下意识的行动上难免有些刻意。
倒茶也好、奉上点心也罢，每每都会看几眼贾珠的眼色神情。
林如海是端方君子，又因着女儿在一旁作画，便没有在意。
但是贾珠却注意到了，当然不仅贾珠注意到了，贾珠身后的传武的也同样注意到了。
三人闲聊赏花，不由得便聊了出府游玩的事情，贾珠似是想到了什么，依旧不动声色。
一边喝着茶，一边问到：“雨村先生日常出府经常去什么地方呢？”
见贾珠亲自给自己斟茶，贾雨村的脸上有些兴奋，但是因为克制着，所以看上去多少有些扭曲的感觉。
“在下不经常出府……偶尔出府也只是去书铺，或者城外踏青。”
“如非必要，便只在府内看书。”
最后一句多少有些欲盖弥彰，但是贾珠神色未变。
“近些时候，我刚好想要去书铺挑些新书，不知道先生可愿意一同前往？也能帮忙参详一二。”
贾雨村闻听此言，自是心中大喜，但依旧克制着这份惊喜，尽量保持着一个读书人的风度。
“我也有些时候没有去书斋了，正好可以和贾大人一同前往。”
贾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此刻黛玉在那边已经做好了画，喊着三人过去看。
黛玉的画中，也将刚刚贾珠穿花而过的身影画了进去。
不过隔了一天，贾珠便邀请贾雨村一同前往城东的书斋——雅清斋。
贾雨村显然是常客，刚到门口就有人迎了出来，殷勤的招呼着。
“贾先生来了，今日有什么吩咐？”
“前两天刚收了两本孤本游记，我给先生拿来吧！”
说着便挥了挥手，一旁的店员就转身去拿游记。
贾雨村对着掌柜笑着说道：“我们去二楼坐坐，游记直接拿上来就行。”
“清茶、糕点挑些精致的上就可以了。”
掌柜利索的应下，然后便下去准备东西了。
贾雨村显然常来，脚步熟悉的带贾珠来到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
雅清斋，是扬州比较出名的书铺，一楼是书籍陈列，二楼则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因为雅清斋经常会收一些古书孤本，在扬州城读书人的圈子里，还是比较有名气的。
两人刚坐下，就有人送上了茶水和点心，随后便退下不再打扰二人。
贾珠闻了闻杯中的茶香，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个雅清斋虽然是个书铺，但是茶却不错。”
听到贾珠的夸赞，贾雨村笑了笑说道：“自然，这个书铺的老板也是爱茶之人，而这里所供茶叶都是他们自己茶山所种，虽然不名贵，但是胜在香气！”
两人便一边品茶，一边闲话几句。
正当贾雨村刚发表完一番对游记的评价后，贾珠话锋一转直接问道：“前些时候，听闻先生出府，去了一趟当铺，可是生活上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吗？”
“不妨说出来，若是我能帮忙，也可解先生一时之困，避免您一身书香沾了铜臭味。”
听到这话，贾雨村略有些尴尬，脸上还有些苦笑，摇了摇头说道：“说来惭愧……在下因故被贬，如今寄居林府，也只想要一个重新起复的机会罢了！”
“可是，此事谈何容易，上下打点必然是不能少的，总不能这些问主家要……无奈之下便只能当了祖传的玉佩，用做打点。”
贾珠语气安慰的说道：“先生不要急，如今的情况也不过是暂时的。”
“只是，贾珠有一事不太明白？还想请先生解惑！”
“先生祖传的玉佩进了黄斌的当铺，隔天他人就将玉佩送还给了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
此话一出，贾雨村原本还有些闲适的心情此刻荡然无存，眼神中的惊慌此刻显露无疑。
“这……这是……因为……”想了许久，想要辩解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随后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道：“大爷已经知道了？”
“那么我也无话可说，我愧对林家对我的照顾，自从事情发生后，终日惴惴不安……”
“既然大爷已经得知，我无话可说……当初是我故意引诱林姑娘出门去往栖灵寺，今日既已说出，我也无话可说，听凭大爷和林府处置！”
说完便低头，静坐，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良久后，才听到贾珠温润的声音响起：“既然先生坦白，处置就暂且搁置。”
“此事过后，先生就随我回京，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不过……”贾珠语气略一停顿，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贾雨村。
“还望先生能够记得这次的教训，若再有下次恐怕便没有如此好的运气了。”
毕竟是国公府的公子，说出此话的气势让贾雨村身上浮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知道，最后的这句警告并不是口头说说，自然是连连应是，不敢怠慢。
……
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盐税之事也已经有了结果。
林如海和贾珠两人的折子早已上呈，约莫十天左右便会有圣旨召贾珠回京。
等待的这些天中，叶青也来到林府复诊。
在给贾敏把脉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经意间给贾珠使了一个眼色。
于是贾珠便低声和林如海说了句话，随后便将房内的丫鬟下人都遣了出去。
见人都退下了，叶青才开口说话：“我所料不差！林夫人如今的情况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段时间我给林夫人开的是安神补气的药，但是这五天下去，见效甚微，这不合常理。”
“之前诊脉，在屋内我就闻到一些气味，只是却不敢确定。”
“而今日再来，那个味道还在，应该是怀梦草的气味。”
“《洞冥记》云，钟火山有香草，武帝思李夫人，东方朔献之，帝怀之梦见，因而名为怀梦草。”
“此香只需要和其他香料掺在一起便能够让人整夜被困梦境，多梦便会伤及五脏六腑。”说着看了一眼林如海。
“只是这种香料，现在已经不多见了，我也是在父亲遗留下的手记中看到过。”
“不过这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但若想根治，就必须找出在香料中动手的人。”
叶青欲言又止的看向二人。
贾珠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论多好的药，也架不住接二连三的手段。
一旁的贾敏，此刻也明白了，靠在床上先是对林如海说道：“我听明白了叶青姑娘的话，内院之事本就应该是当家主母来做，我不能放任他人将手伸到我的府上。”
“还望叶姑娘助我一臂之力，我等都不是行医之人，更何况调理身体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见效的事，我也就罢了，可怜我的女儿，她还小决不能就如此凋零下去。”
“若是叶姑娘愿意，我愿以礼相待请姑娘入府。”
听到姑姑这样说，贾珠倒是不意外，毕竟之前他已经和姑母说过这件事，想来经过这几天的思量和今日之事，姑母也下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