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东山大旱

贾珠纳妾一事，虽然不算热闹，但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尤氏虽然有些气闷，但是也算是达成了目标，便也还好。

外人议论也不过是一段风流佳话，对他们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就这样也算是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

但前朝却并不算平静，皇帝和太上皇的暗夺中，多少失去了一个明君应该具备的心性，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手段上也越发的阴暗。

这也就吸引了不少投机取巧的朝臣和太监，争先恐后的想要出一份力，来巴上皇帝这艘船。

这种情况并不是贾珠乐见的，至少不是现在。

不过好在，太上皇还在，朝堂之上倒也算是达成了一种平衡，无论哪一派，做事的时候多少都会因为顾忌着对方，而有所收敛。

但是总有些意外的灾难发生……

东山旱灾。

东山大大小小，大约104个州县受灾，春夏大旱，雨无涓滴，田禾槁枯，千里如焚。十月，东山省州、县灾至十分者十之七八，余亦皆八九，绝无轻灾之地。赤地千里，大饥，人相食，死者山积。……逃死者十之七八，尚存者十之二三，人烟鲜少……。

本来应该早日报上来的事情，却因为两方争斗，一直到秋末才在朝堂上闹了起来。

“皇上明鉴，东山大旱早有迹象，但是当地官员却没有及时上报，造成如今局面罪不可恕！”开口说话的是户部侍郎左大人。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官员反驳：“地方官也是按照规矩办事，逐层上报，到底卡在了哪里总归要查一查。”

“按照折子上的内容，当地府尹已经在第一时间发觉天气有异的时候，便已经上了折子。”

户部侍郎立刻说道：“天气有异，身为地方官就应该早日采取措施，而不是静静的等着问题发生，要不管要官员干什么？！”

当然也有人将实情说出：“种地本就是看着天吃饭的，哪里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左大人这话说的未免有些……”

争论再次开始，有人说应当先把官员杀了，以平息民愤。

也有人说应当先从南方调粮，先行救灾。

贾珠敏锐的察觉到，端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脸上没有了以往的不动声色，反而多出了一丝不耐。

众人讨论再三，依旧还是没有定下来一个结果。

但救灾这件事刻不容缓，事情便交由忠顺王去办。

但是只是隔了一天，便有人上折子弹劾东山布政使甄于靖。

什么罔顾人命，什么疏忽职守，等等罪名，借着东山大旱的事情，折子就像是雪花一般的飞到了皇帝的桌上。

贾珠明白这些定然都是政敌的弹劾，毕竟这个东山布政使是太上皇定下的官员。

但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弹劾的折子中居然还有太上皇一派的官员。

南书房。

皇帝端坐在上首，忠顺王、贾珠、督察院左右都御史等六人，被皇帝召来说话。

皇帝：“对甄于靖的弹劾你们怎么看？”

皇上并没有指定某一人来回答，在场的六人多少有些犹豫，他们现在也摸不清皇帝的态度。

还是忠顺王先开口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以为东山大旱之事应先行救济灾民，处置官员一事可以暂时搁置。”

“况且，东山地方官远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具体情况，不如戴罪立功，待事情结束后再行议罪。”

都察院左都御史却反驳道：“若是犯错后，皆都以为可以戴罪立功，那么官员便会肆无忌惮，但是百姓的性命却只有一条。”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贾珠瞬间便对这个督察院左都御史另眼相看。

皇帝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但是也只是一下，不过瞬间就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模样。

众人来回你反驳我，我反驳你，无非就是要不要现在处置了东山布政使。

当每个人都说了一遍后停下来，皇帝才开口说道。

“若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么这些弹劾的折子就是废纸了？”声音冷淡。

“如今东山大旱，已经不仅仅是东山一个地方的事情了，如今已经有流民到了京郊，先将流民安置吧。”

“将甄于靖押解进京，暂时先关起来吧……”

后半句话是对着忠顺王说的。

众人见皇帝已经有了决断，便不再说什么。

各自接了差事便退了下去。

出宫的时候，贾珠故意落后了几步，和都察院左都御史一同离开。

察觉到了刻意的靠近后，左都御史便一拱手问道：“贾大人可有什么指教？”

贾珠也同样拱手回礼，客气道：“无事，只是今日听了大人的话，心生向往便想拜访一番。”

左都御史笑了笑说道：“荣国府的公子，愿意与我结交是我的荣幸。”

嘴上说着荣幸，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任何谄媚。

贾珠了然，便说道：“今日是我冒犯了，若是将来有机会我做东，请大人去吃酒可好？”

左都御史依旧客气：“能得贾大人邀请，是我的荣幸，若是有缘必然要一醉才好。”

说完拱手便离开了。

贾珠也不管对方看见看不见，还是行礼目送他的离开。

东山大旱，这件事情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众多人都想在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

今天你弹劾我的人，明日我弹劾你的人，这种混战进行了多日。

总归是在皇帝的不耐烦中，才逐渐消停了下来。

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意外的发生了，比如，被押解进京的甄于靖，于途中畏罪自尽了。

虽然贾珠并不相信，但是人已经死了却是事实。只是众人都知道，甄家人中能够做到布政使的人不多，而这个甄于靖虽然是只是甄家旁枝，但是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甄家人。

他的死，不免让人多想一些。

不过意外归意外，该做的事情依旧还是要做。

……

秋季太医院的医师会考，在东山大旱的闹腾下，悄然开始也悄然结束。

没有任何意外的，小东通过了考核。

当然这其中也有荣国府的面子，他顺利的进入了太医院成为了医士，虽然等级最低，但是却能够每日进出皇宫。

就在小东进入太医院的第一个月，便有人让他给贾珠传话。

传话的人竟然是秦可卿。

“她说丹书真人每日都会炼制丹药送往后宫。”

听到小东带回来的消息，一是惊讶于秦可卿居然会给自己传消息，二是没想到这个丹书真人居然会做的丹药。

贾珠想了想还是问小东：“那个是什么丹药，你知道吗？”

小东意料之内的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人并没有说。”

贾珠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什么，便让小东下去休息了。

送往后宫的丹药，要么是为了容颜，要么为了留住皇帝，而老祖宗有过规矩，不允许后宫用催情助兴的药，另一种留住皇帝的方法，就是有孕了。

或者，也可能这药是直接用在皇帝的身上。

脑中闪过皇帝脸上的不耐烦的神情，贾珠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种。

看样子，往宫里安插人手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

皇宫，寿康宫。

甄老太妃吃着一口一口吃着燕窝，旁边伺候的嬷嬷在一旁回话。

“甄于靖已然在路上自尽了，主子大可放心了。”

甄老太妃拿过一旁的锦帕，擦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王嬷嬷。

后者了然，挥挥手，屋内的其他宫女便退了出去。

见人走后，甄老太妃才悠悠的开口。

“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死他一个也不算什么。”手中虽然盘着佛珠，但是嘴里的话却冰冷的很。

王嬷嬷附和着说道：“主子说的是，只是好不容易坐到了布政使这个位置，却……”语气中有些叹息。

甄老太妃轻蔑一笑：“不过是一个布政使，我们甄家还没有看在眼里。”

话刚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王嬷嬷连忙端过一旁的温水，服侍着她喝下，然后从随身的锦囊里拿出一颗药丸，给甄老太妃的服下。

“主子还是要保重自己，只有你在甄家才能坚持下去……”

甄老太妃口中含着药丸，一呼一吸间，缓解着身体的不适。

等到呼吸平稳后，她才嗓音嘶哑的说道：“我这个身体已然是这样了，好是好不了了。”

“但是我总要撑下去，撑到那一日，给甄家争一个未来。”

“要不然，恐怕等我走的那天，甄家也就没了。”

王嬷嬷听到这话，心中也一阵悲凉。

哪怕是甄家如今只在金陵偏安着，但他们都知道自家依旧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很多时候就是在这样，甄家若是想要保证家族不灭，那么也就只能另寻他路了。

王嬷嬷眼眶中微微有些湿润，甄老太妃看见，笑了她一下。

“跟了我大半辈子，这些难道不知道吗？”

“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当初进宫为的是安先帝的心，以保全家族。”

“我如今铤而走险，为的也是家族，没有什么不同。”

王嬷嬷眨眨眼睛，将眼中的湿润去了去，才说道：“主子这辈子辛苦了……”

“老奴……老奴一定陪着您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