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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离奇出走

一夜无事,待到天蒙蒙亮时,农夫便将车把重新套回了老牛的背上,然后便跑进了一旁的树丛中,出恭去了,而就在这时,牛车的车把处却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农夫以为是儿子醒了,连忙出声喊道:“小九,你先吃些干馍,爹马上就来。”

他喊了片刻,却没听到回应,便赶忙提起了裤腰,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可哪还有儿子的半点影子?

“小九,你上哪去啦?做嘛事也得回个声啊。”他扯着嗓子嚷道。

可喊了好一会儿,四周却仍是静悄悄的,农夫这下可真是有点慌了,儿子平时虽然有些闹腾,但故意吓他的事是做不出来的,不会是遇上山贼了吧?一想到这,农夫的腿肚子不禁抖了一下,但这官道上近些年也没听过有山贼出没啊,况且若是山贼,那也应该先偷牛才对,这牛可比人值钱多了。他越想越慌,当下也顾不得牛车了,直接一路小跑着往回村的方向赶去,口中仍旧在不停的叫喊着。

然而,此时在另一个方向的官道上,一道人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狂奔着,观其年纪还不及弱冠,穿着一身的粗布麻衣,稚气未退的脸上,两条长眉如同利剑一般,有力的向上扬着。

不过,在其双眉下边的两只眼睛,此时竟是一片赤红之色,仿佛厉鬼一般,看起来颇有些阴森可怖。

此人便是农夫正在焦急寻找的那名少年,只是此时的他,面色冷冽阴狠,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其奔跑的速度也快得有些吓人,在昏暗的晨光中,只能看到一轮模糊的残影在他身下轮换,如同烈马的蹄子一般。

而在另一片布满荆棘的密丛之中,那名年轻女子还保持着先前倒下的姿态,只是如今的她,全身上下已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看起来颇为渗人。

就在这时,年轻女子的嘴角突然轻轻抽动了一下,然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拂晓的晨光透过繁茂的藤蔓,射入了几缕微弱的光束,将她那圆润饱满的唇瓣照拂得异常动人,片刻之后,年轻女子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而后低声呢喃道:“就凭这个粗陋的法阵,就想困住我周勿夫?简直是痴人说梦,只要蛊虫能够逃回洞府,我就重生了。”言罢,她的嘴角轻轻上扬,而后便重新闭上了双目。

而与此同时,在罗田大阵的阵眼内,那名紫冠男子仍旧紧紧的皱着眉头,这已是他们布下法阵的第四天,若无意外,钟师妹必定已经回到山门,在有一日,门中的元婴长辈便会亲临此地,只是,自从三天前感应到那魔头的一缕气息后,这罗天大阵便像是失去了作用一般,没有了半点反应。

出现如此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此魔头已重伤身死,法阵只能捕获到人为操纵的灵气波动,修士一旦身死,这阵法之力自然就无从分辨了。而第二种情况,便是此魔头施展了某种禁锢元神灵气的秘术,将自己彻底伪装成了一介凡人,不过据他所知,修仙界的几种断神术法,都是对自身的道基损害极大的。

因为修士体内的灵脉一旦修成,就如同大江大河一般,相续相连,无法断流,这也是彻底脱出凡人体魄的一道鸿沟,此种术法却是将灵脉中的江河阻断,使其不能交融贯通,从而达到了隐藏气息的作用,此术一旦施展,轻则修为跌落,重则道基受损,仙途断绝,所以在整个修仙界,是极少有人会去修炼的。

若说这魔头已经身死道消,紫冠男子是决然不信的,但他们的罗天大阵本身就具有隔绝神识探视的奇效,此魔头也不太可能知晓他们的谋划,在说了,仅凭这断神秘术,也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的,因为那样做,只会让自身的修为不断的跌落,到时候即使不用他们出手,对方恐怕就自行身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青牛山脉中部,到处都是连绵无尽的巨大山脊,厚重的云层牢牢的攀附在群山之间,仿佛是隔绝天地的屏障一般。

而在这众多的山峦之间,一座犹如天柱般的巨大山峰,突兀的矗立在一片盆地之中,仿佛是一根撑天的柱子,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云雾缭绕的巨山腰畔,而山峰的顶端落在何处,只怕就不是凡人能够知晓的了。

这座巨峰,便是青牛山脉之中,最大的修仙宗派“玄清门”的山门福地,透过山上的一处云海,隐约能看到一座巍峨壮丽红瓦殿宇,而此刻,那位钟师妹正跪在这座大殿的正厅当中,向坐于主位上的一名紫袍老者诉说着什么。

片刻之后,这位钟师妹似乎已经回禀详实,只见其手心处白光一闪,便现出了一枚青色的玉简,她恭恭敬敬的将玉简呈于头顶,而后心念一动,玉简便朝着主座上的白发老者飞了过去。

而在大殿的两侧,还坐着另外四名修士,位于左侧的,是一名年近古稀的青袍老者,和一名年纪稍轻的白袍男子,老者看着飘向主座的青色玉简,眉头微动了一下,但下一刻,其手中红色折扇又若无其事的挥了起来,扇面上流光闪动,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在其身侧年轻男子,一身的雪白袍服却白得有些刺眼,他的束腰和发带也都是纯白之色,一看就知道是个极爱干净的翩翩公子。

而位于右侧的,则是两名身披黑袍的中年男女,钟师妹身上的黑袍与他们的相差不大,只是花纹略有些不同。

中年男子身形高大魁梧,双目之中还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庄重,看着像是一位久握权柄之人。

而女子看起来却很是温婉,她束着一头过膝的长发,眉宇间带着一股无悲无喜的淡然,仿佛是位修心之人,方才在钟师妹跪禀的时候,这两人的目光曾互望了数次,应当是一对双修道侣。

而此刻在众人的脸上,皆是一副凝重的神情,那位于左侧边上青袍老者在沉吟了数息之后,忽然拱手朝着主座上的白发老者说道:“齐师兄,刘师侄身怀护元宝镜,按理来说,其识海不可能在一瞬间就被那魔头夺舍才对,况且她二人的修为相近,就算是识海被侵,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失去了意识。”说到这里,他略顿了一会,而后继续道:“可照钟丫头所说,刘师侄仅在片刻之间,便神智尽失了,如此情形,实在是古怪。”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都露出了一副沉吟之色,而主座上的白发老者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颇显无奈的说道:“刘师弟,你若是想到了什么,就赶紧说吧。”

“诶,师弟正要说呢。”青袍老者干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两百年前,师弟曾到过一处名为天方大陆的地方,在那里的一处南溪山脉中,有许多擅使巫蛊之术的蛊族修士,而在众多的蛊术之中,又有一种极为诡秘的术法,它可以操纵蛊虫钻入凡人或修士的头颅之内,从而驱使对方的躯体,方才钟丫头所说的情形,多半便是这种驱蛊之术。”

听到这话,厅内众人顿时都露出了一副吃惊的神色,而那名身披白袍的年轻男子更是诧异的开口问道:“区区蛊虫,就算能够侥幸侵入修士的识海,但刘师侄已有了结丹中期的修为,总不会连这点异样都无法察觉吧?”。

刘姓老者闻言,也同样面露困惑的说道:“这一点,确实颇为奇怪,不过,当年我也曾在南溪山脉的一个部族中见过这种蛊虫,此虫一旦沾上凡体,便会自行吐出一种能够麻痹宿主的蛊水,若是刘师侄一时大意,此事也是极有可能的。”说到这里,他略顿了一会,而后继续说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刘师侄,若当真是中了此术,只需将那蛊虫驱出体外就行了,那魔头的法体虽然已经消散,但只要这蛊虫还在,他的神念便会一直留存下去,若是等他将刘师侄的识海完全侵蚀,此魔可就要重生了。”

坐于主座上的白发老者听到这话,突然眉头微挑了一下,开口问道:“如此玄妙的蛊术,岂不是与夺舍相当了,怎么会这般籍籍无名,莫非,施展此术还有许多禁忌?”

“呵呵,师兄说的没错,此术确实还藏着许多禁忌,通常只有蛊族里的凡人或低阶修士才会修习此法。”

“喔?是何禁忌?”白发老者继续问道。

“此蛊虫只能寄养于头颅之中,并且需得日日蚕食蛊主的本体记忆,每隔半月,还需以灵兽的精血将其引出喂养,否则它就会吞食蛊主的头颅血肉,可谓极其凶险。”刘姓老者沉声说道:“如此自损神识的温养之法,需要持续数十年之久,才能将此虫育成赤红蛊王,直到此时,蛊主才能直接操纵这蛊虫的本体,此术也只有那些颇有权势的部族首领才会修习,将来等自己寿元将近之时,只要将蛊王寄生于其他人的体内,就有可能获得重生。”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的神情顿时都闪过了一丝意动之色,而那名身披黑袍的魁梧男子更是急切的问道:“区区数十年便能修成一个重生之法,倘若是我等修士操纵,岂不是能在身死道消之后,重新侵夺一名身具仙缘的凡人来重修仙法?如此一来,岂不是能寿元无尽了?”

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就连主座上的白发老者,也都眼神闪烁了一下。

“诶,这个,也没有这般简单。”刘姓老者干笑一声,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驱蛊之术就是在天方大陆,也是罕有人修的,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此蛊虫除了具有蛊主的全部记忆之外,其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术法神通,就算是一介凡人,也能轻易的将其碾死,就更别提我等修行之人了,只需一个念头,此虫即使躲在头颅之中,也会立刻化为飞灰,在者,此蛊至多只能存活二百年,还远没有我等修士的寿元绵长。另外,此虫还会吸噬蛊主的神识记忆,所以即便是修士,也只能承受一只蛊虫的培育,否则就极有可能陷入神思衰竭的危境。”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了一眼白发老者,见对方仍是一副意有所动的神情,他不禁眉头微皱,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凡是以此蛊术夺体后重修的修士,也无人能够恢复到先前的修为,至多也只能再次筑基,结丹以上的,就在无先例了。

白发老者听到这话,其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他在元婴后期已经待了数百年,虽然数次尝试突破化神之境,但都没能成功,不知根底的人,或许还以为他只是机缘未到,但自己的处境,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了,这清心决的功法已经修到了极致,各种丹药灵宝更是无所不有,唯一能够说得通的,也就只有道基不足这一个缘由了。

想到这里,老者眼中的神采霎时又暗淡了几分,待见到其余众人都在望着自己,他当即轻声说道:“依师弟所言,卿儿这丫头只是被蛊虫入体罢了,区区数日,想来其识海还不至于被完全侵蚀。”

“没错,虽说此蛊仅需片刻便能侵入宿主的神识,但这只是强行操纵罢了,想要完全侵占刘师侄的识海,至少也需要半月的时间,不过,这魔头应当还有其他的秘术,否则,此蛊怕是早就被刘师侄给震成飞灰了。”

“嗯,如此便没有什么大碍了。”白发老者神色略缓的说道:“还是由我亲自去一趟吧,两位师弟还是继续苦修吧,六千余年了,咱们玄清门也总得有人去踏一踏那化神之阶了。”说到这里,他转头望了一眼那对黑袍男女,继续说道:“门内的寻常俗务,你二人自行处置就行了,不要扰了你两位师叔的修行。”

站于右侧的黑袍男女一听这话,连忙拱手回道:“师傅放心,徒儿知晓的。”

见他这般反常的交待这些,厅内众人顿时都是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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