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倾巢而出
半个月后,在天方大陆的最东边,一座名为幻月山的修仙小宗门内,三名筑基期的弟子正在一处山坳间争论着什么,在他们身旁,是一个数尺见方的传送法阵。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三人的头顶上方,几人一时不防,均都被吓了一跳,但这些常年执事的弟子,也还算有点见识,并没有表露得过于慌乱,只是迟疑了片刻,三人便一同朝着空中的人影躬身行礼,其中一名尖脸道士则开口问道:“不知前辈到此,可是要去往星辰水域?”
空中的人影并未回答,只是眼神清冷的打量着下方三人,片刻之后,才听他冷冷说道:“这传送法阵,近数十年,一直都是你们三人在看护吗?”
“诶,这个......”那尖脸道士见对方既没有要拿出通传令牌的意思,神态又倨傲得吓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他便抬头与空中之人对视了起来,此人容貌平常,却垂着一头紫发,冷冽的双眼旁,还长着一双极为怪异的竖耳,不过,其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令人心底发寒,想来应当是元婴修士了,否则也不敢这般不讲规矩,一念及此,他当即躬身回道:“回禀前辈,此法阵乃是我们三家宗门与星辰水域的玄龟一族共同掌管,晚辈三人都来自不同的宗派,此次轮值,也只待了三年。”
“三年?”紫发修士闻言,顿时眉头微皱的问道:“这数十年间,你们可曾听同门提起过,有人背着巨镜前来传送的?”
听到这话,三名修士的脸上顿时都露出了沉吟之色,片刻之后,便听那尖脸道士拱手回道:“回禀前辈,这倒是未曾听过,花得起这传送价钱的,想来也不会缺那储物法器,亲自背着东西的,晚辈也是从未见过。”
他话音方落,其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修士却忽然眼神闪动了一下,似乎记起了什么东西,但下一刻,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了。
然而,这细微的神色变化却没能躲过紫发修士的感应,他轻笑一声,下一刻,他那清冷的双眼竟突然变得浑浊了起来,下方的三名修士心中一惊,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一层淡淡的紫雾便将他们给罩在了其中,无声无息间,三人脸上的神情便骤然凝固了。
紫发修士并未理会其余二人,只是紧紧盯着那名年纪稍长的修士,下一瞬,其眼中突然迸出一道紫芒,只一眨眼功夫,便没入了那名修士的头颅之中。
而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法术波动突然从山顶上传来,并伴着一声浑厚的怒吼:“何方道友,手下留情。”话音未散,一名身着玄青长袍的老道便已飘然而至,此人眼见自己的摄魂音法竟对眼前的紫发修士毫无作用,顿时心中一凛,但下一刻,他便探出了此人的大致修为。
“啊!原来是前辈驾临,晚辈是无为宫的长老,负责在此地看护法阵,不知这三名弟子犯了何错,还望前辈能看在本门天虚子长老的薄面上,高抬贵手。”老道神色陡变的躬身作揖。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紫发修士似乎并没有将他所说的天虚子长老放在心上,其双目之间仍是灰芒闪动,如同电弧一般牵引着那名年纪稍长的修士,仿佛他自己也化成了一尊石像。
老道见此情形,心中也不禁暗暗叫苦,他此时已看清了紫发修士的容貌,虽然从未见过,但那满头的紫发,以及双鬓间的竖耳,都隐隐透出了此人的真正身份,竟然是冥山宗的青弦老怪,天方大陆的第一修士!
虽然他们无为宫的天虚子长老也是化神修士,但若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也只能算是一名不入流的后辈罢了,千余年前,六大仙宗的山门之争,五名化神老怪联手,也没能从这位青弦上人手中讨得便宜,只能眼睁睁的将仙脉最浓的一处福地给腾了出去,如此煞星,怎么就让他给撞上了呢,老道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声。
如此惶惶不安的等了片刻,那青弦上人突然发出了几声冷笑,随后,只听他阴冷的呢喃道:“果然是你这孽障,真是让老夫好找。”言罢,散在周遭的紫雾与冰寒之气竟在瞬间消散一空了。
“啊!见过境凡前辈!”
“见过境凡师伯!”
那尖脸道士和另一名年轻男子刚刚恢复,便立刻朝着老道躬身作揖,而那名年纪稍长的修士却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两人惊疑不定的互望了一眼,便一齐走到了老道的身后。
“呃,青弦前辈,不知这名弟子做错了何事,小道定然会从严处置。”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他们视为依仗的这位元婴长辈,竟对眼前的紫发男子如此卑躬屈膝,他们心中一凛,方才还有些不忿的念头顿时也消散一空了。
“嗯,他并没做错什么。”那青弦上人斜瞥了一眼老道,淡淡说道:“老夫和你们无为宫并无过节,今日来此,也只是找人罢了,你这弟子死不了,只是神识受了些损伤,这瓶丹药就当老夫赔给他的吧。”话音方落,他单手一扬,一个翠绿色的小瓶便凭空浮现在境凡老道的眼前,随后,又听他冷声说道:“立刻开启传送法阵,老夫要去星辰水域。”
那两名执事弟子闻言,立刻望向了境凡老道,而后者却是直接嚷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开启法阵,青弦上人还等着呢。”言罢,他还满脸堆笑的拱手说道:“方才是小道唐突了,不知前辈大驾光临,否则断然不会这般冒失,呃,这丹药如此贵重,岂是他们这些小辈所能承受的,还请前辈收回。”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丹瓶递了过来。
青弦上人此刻正在凝神注视着前方的法阵,老道的这番奉承之言,他并没有理会,而那两名执事弟子此时也已手忙脚乱的将法阵给布置妥当了,只听“嗡”的一声轻响,眼前顿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色光柱,那青弦上人毫不迟疑,瞬间便飘入了法阵之中,下一刻,他的身形就凭空消失了。
山坳间,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真是晦气!”那境凡老道重重的叹了口气,并抬手朝着那名昏迷的弟子打出了一道青芒,可等了片刻,却丝毫不见其有苏醒的苗头,老道心中微怒,不禁低声咒骂了起来。
“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望向另外两名弟子,沉声喝问。
两人此时仍有些惊魂未定,青弦上人的名头,他们可都是听过的,天方大陆的第一修士,怎么就跑到这来了呢?
那尖脸道士强行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又对着境凡修士躬身作了个揖,并将方才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可就奇了,他冥山宗追一个叛逆,还用得着青弦上人亲自出山?”境凡老道听完这名弟子的讲述,不禁小声的嘀咕道:“背着一块巨镜,嗯,确实古怪,你二人记住咯,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在同他人提及,否则严惩不贷。”
“是,晚辈明白。”两名执事弟子立刻拱手应道。
“嗯。”境凡老道轻嗯一声,随后一甩袖袍,将那名昏迷的弟子凭空托起,转身就朝着山上飞掠而去了。
数月之后,在天方大陆的南溪山脉,有传闻悄悄流传,说是这冥山宗的整座山门,只留下了一些低阶弟子,凡是结丹以上的门人,几乎全都离开了宗门,但具体去了哪里,外界就不得而知了,一时间,整个天方大陆的修仙大派,都陷入了莫名的惶恐之中,毕竟千余年前,这位横空出世的青弦上人便已一己之力,对五个超级大宗展开了夺山之战,难道冥山宗的山门福地,如今已灵气耗竭了吗?
天方大陆中部,历地荒原上空,一身白袍的南竹正站在他的青竹法器之上,双目微眯,眼神清冷,在他身后,近百名身披淡青长袍的弟子正在盘膝打坐,这些人中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的,皆是一副肃然的神情。
正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他们冥山宗几乎已是倾巢而出了,另外一位元婴后期的北竹长老,此时也带着上百名弟子,在后方远远的跟着。
他们可没有青弦上人的神通手段,而且人数众多,也只能以这种消耗灵石法力的代价,慢慢赶路了,虽然其间还借用过其他几个宗门的短距离传送法阵,让他们缩短了不少行程,但还是离最东边的幻月山非常遥远。
“越之,还有几日能到须弥山?”一位容颜绝美、但神情却极其清冷的女子,向身旁的同门传音问道。
“喔,在有三四日,便到了。”叫越之的中年修士传音回道。
听到这话,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八个月才飞到此处,此事当真欠妥,这须弥山与我宗素来就有恩怨,想借他们的传送法阵,恐怕不容易。”
男子闻言,略微沉默了一会,才传音回道:“看在青弦师祖的份上,他们应当不敢造次,到时越之在多给他们一些灵石便是了。”
“哼!”女子闻言轻哼一声,继续说道:“我看没这么简单,你且等着瞧吧,”
听到这话,男子当下也不在言语了,他望着站在前方的那一袭白袍,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