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对不起
月光披撒在大地上，宛如给大地穿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
破庙中。
白陌冰脑袋有些昏沉沉的，她的双眸微微张开，发现少年正用那冷到了极致的目光看着自己，不过那眼底深处似乎还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对...对不起。”少女赶紧从他的身上爬起来，由于太慌张的缘故不小心一屁股摔在了草垛上。
滕清风一言未发，他转过头看向门外，脸上似乎有些疑惑，这里距离清月县并没有多远，不过数个时辰就能赶到，那王林一看就知道是个睚眦必报之人，现在应该早就带他那府中所谓的宗师赶到了这里才对。
一时间想不明白，他索性就懒得去想了，没来还好，敢来他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想到这，滕清风又微微转头看向正蜷缩在一团偷瞄自己的少女，他用手放在下巴处，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抱着这少女睡觉的时候，自己居然罕见的没有做噩梦，并且那颗十分浮躁被仇恨所蒙蔽的心也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甚是怪哉！
“咕咕咕~”
突然，只听到一阵饥饿的声音在空中传来，少女紧了紧身子，那破了几个大洞的鞋子露出如珍珠般的脚趾头紧扣着地面，似乎显得很不好意思。
“饿了？”滕清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一些，他自幼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且不善交际的人，唯一的朋友也只有那个青梅竹马，但她却是背叛了自己。
“没...我...我不饿。”白陌冰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但旋即肚中传来更大的响声，让她的脸颊微红害羞的说不出话来，好在那一头发丝挡住让人看不真切。
“你在这等着，很快就回来。”滕清风刚站起身子，却感觉到被人拽住了衣角，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身后的少女。
“我...我有点怕，你能不能带我一起...”白陌冰的身子微微颤抖，湛蓝的美眸带有一丝哀求，糯糯的语气传入少年的耳畔。
滕清风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用平静的语气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多久的，你别乱跑在这等我就行。”
他是要去附近的山中打猎，要是带白陌冰去，只会浪费自己更多时间。
少女一言未发，只是紧紧的拽住少年的衣角，好一会儿看他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这才失望的松开手。
白陌冰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将脑袋埋进双腿之间，听着少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似乎有对这黑夜的恐惧，亦或者怕少年就此一去不回。
她知道自己与滕清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长痛不如短痛，她倒是希望滕清风就此一去不回，但又希望他回来。
花季少女的心思都是这般多愁善感，总会莫名的往最坏处去想。
但很快，少年的脚步声却是从远及近。
“走吧。”少年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嗯？
白陌冰微微抬头，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显得有些疑惑，但疑惑的眼中却充斥着一丝惊喜。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要跟我一起去打猎么？”滕清风开口道，方才没走出多远，一想起少女害怕的样子，他就不由得心情很是烦躁，没多想就直接赶回来。
他本来打算就在今晚离开这个地方，毕竟自己的报仇得从长计议才行，但一看到少女的样子，他觉得要将她安顿好自己才能安心离去。
“我要去！”因为太过惊喜的缘故，少女猛的站了起来，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朝前面摔去，吓得她直接闭上了双眼。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传来，迎接她而来的只有一道温润的怀抱。
“小心点。”滕清风将少女的身体扶正，然后走了出去。
“好。”
白陌冰弱弱的应了一声，紧随其后。
“走快点！”
“好。”
......
一只肥硕的兔子正蹦蹦跳跳的来到一个大树前，它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发现没有潜在的危险，这才安心的低下头来啃着地面上的青草。
“唰！”就在它刚低头的瞬间，一道身影一闪而逝，它只感觉四肢腾空而起，求生的本能使它开始不断的挣扎起来。
“嗯，刚刚来就抓到了一只兔子，运气还不错。”少年提着双腿乱蹬的白兔，喃喃道。
一旁的少女则是双眼扑朔的看着少年，好厉害，她都没看清楚后者的动作，这兔子就被抓到了，不愧是武道宗师！
想到这，白陌冰不由得对少年的身份感到好奇起来，她好像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小心！”滕清风脸上猛然一变，他朝着不远处的少女喊道。
“吼!”只见一只黑色的豹子像闪电般腾空而起，张开血口大盆露出在月色下泛着寒光的尖长獠牙，朝着面前已经吓傻了的少女扑去。
该死，该死!
在这瞬息之间，滕清风的身体已经动了，他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潜伏着一只两阶巅峰妖兽，难怪这里没有其他野兽的影子。
这豹子名为迅豹，非常善于隐匿自己的身形，速度更是其快无比，就算是筑基期的修士一个不注意，恐怕都得狼狈不堪。
给我赶上啊！
眼看着少女即将命丧于妖兽的手中，滕清风已经将速度催动至极限，甚至隐隐已经突破极限，但他还是无法及时赶到。
不！
少年漆黑的双眸微微睁大，脑海中思绪不断流转，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救下近在咫尺的少女。
白陌冰脑袋中一片混沌，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冒出。
我这是要死了么？
时空仿佛凝固住，她微微转头看向驰骋而来的少年，她看到他脸上带有的惊慌之色，不由得满意的闭上了双眼，能看到他为自己露出的这般神情，她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至极，白陌冰的身上传出一道微弱紫色的玄力，让即将咬破她喉咙的迅豹身形微微一顿。
滕清风抓住这个机会赶到，他推了少女一把，使她避开了这妖兽的致命一击，但自己的手臂却是被这妖兽的利爪给划伤。
少年的双眸变得赤红，一股强盛的怒火燃烧着他整个胸腔，想也不想，他直接一把将这迅豹扑倒在地。
一人一兽在地上翻滚着，最后少年将这妖兽给骑在身下。
“吼!”迅豹嘴里发出怒吼声，它的身躯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一种浓郁的死亡危机感从心中传来，求生的本能让它变得疯狂起来，直接张开嘴巴狠狠的咬在了少年的手臂上。
“噗呲！”只见少年的胳膊被利齿给咬穿，鲜血不断从他的手臂淳淳而流，破开的血肉中隐隐能见到森森白骨。
“该死，你该死！”受伤的滕清风神智似乎陷入癫狂，他不断伸出另外一只拳头，猛的砸向身下的这只妖兽的脸上。
你居然敢伤害她，你该死！
一道声音不断在少年的内心怒吼着，他的神智更是慢慢堕入了深渊之中。
“砰砰砰！”拳拳到肉，妖兽很快就变得奄奄一息，它的鲜血更是溅了少年一身，让他看起来宛如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哈哈哈，对，这样才对！”邪恶的声音从他脑海中响起，“彻底疯狂吧，然后让整个世界都为你颤栗吧！”
“毁灭这个腐朽让人厌恶的世界吧，我们共同创造一个极乐世界吧！”
“哈哈哈哈哈！”
少年身下的妖兽早已经丧失了生机，更是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样貌，但他就像疯魔一般，仍旧不断朝它挥舞着拳头。
昔日族人被虐杀的一面浮现在脑海中，要好的青梅竹马反叛自己跟杀害了自己族人的修士离去，心魔在体内生成，邪恶的声音更是谆谆诱导着他堕入内心阴冷的深渊之中。
“不...不要。”白陌冰发现少年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身子，一股强烈的剧痛从腿上传来。
低头一看才发现，刚刚被少年推倒在地，自己的大腿被尖锐的石锥给刺穿，鲜血仿佛不要命似的不断顺着裤腿淳淳而流，将暗沉的大地染的殷红，就像是盛开的血玫瑰一般。
但此时少女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强忍着腿上的剧痛，一瘸一拐的朝着少年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过短短的百米距离，但对她来说却如此的遥远。
少年仍旧在挥舞着拳头用力打击着身下早已经死透了的妖兽，少女则是拖着仿佛千斤重的躯体，艰难挪动着步伐。
近了，就快近了！
就在距离滕清风只有十多米距离的时候，白陌冰感到一股十分强盛的威压传来，整个人直接被压双膝跪在地上，她的身躯也是被压弯，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
筑基期修士所散发的强盛威压，就连练气九层的修士都不敢轻易靠近，更别提是一个凡人了。
一个不小心，恐怕直接会被修士身上的滂湃气势给压的爆体而亡。
要是有其他修士见到少女这一幕，只会嘲讽一句不知死活。
一个凡人居然敢靠近发疯的修士，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呢。
“咳咳！”此时的少女不断咳嗽着，她感觉到自己呼吸都变的有些不流畅了，强烈的威压以及腿上的伤势，让她连站起来都无法做到。
看着少年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邪恶起来，周身更是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浓郁黑暗气息，虽然少女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他可能便不会再是他。
虽然少年看似对自己冷漠，但却一直默默的关心着自己，更是有恩于自己，她说什么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沦陷于黑暗之中。
站不起来，我爬也要爬到他的身边去!
白陌冰内心很是坚定，看似柔软的她，下定决定的时候将会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少女用双手撑起身子，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腿助力，艰难的朝着少年爬去。
越是靠近少年，白陌冰就越是感觉到浑身仿佛被挤压一般，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破碎了似的，让她喉咙一甜，鲜血从朱红色的嘴唇溢出，血染衣襟。
到最后，她浑身上下只有手指能够动弹，但距离少年还有三四米的距离，她身后的地面更是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少女银牙咬碎，她将手指插入地面拖着整个身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
她只知道她想救眼前这名少年，就像他当时宛如天神一般救下自己。
强行激发身体的潜能，让她朱唇不断吐出鲜血，更是七窍流血，浑身都变的了一个血人。
就在白陌冰距离滕清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使得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这一步之遥就像是天哲一般，不可跨越。
少女的内心很是绝望，难道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她抬起充满了污泥且充满了血痕显得满目疮痍的右手，似乎想要触摸身前的少年。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她脸色苍白的吓人，视线也跟着变得恍惚起来。
啊，好不甘心啊！
我就要死了么，可惜还是无法救下你啊，我好没用啊！
双眼变得无比沉重起来，少女知道她只要自己闭上双眼，将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她艰难的睁着眼睛，想要在临死前再看少年最后一面。
终于，少女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她的双眸不受控制的慢慢合拢，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嘴唇更是微微蠕动了几下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似乎在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