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我给予你们与我比试的权利
两人对视,仿佛时间就此停止。
叶漓看见了他那双藏于稀碎头发下,没有瞳孔的眼睛。一双黑入深渊巨口的眼睛,似乎就是这人所展现给人看的瞳孔。甚至让他起了一种,就算将灯光打在这人的眼睛里面,他的眼眶依旧是黑色的错觉。
这种想法的出现,一股渗人的寒意从后脑勺冒起。
然而就在他准备做些什么时,那人在与叶漓对视的下一秒定住了身形。他黝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漓看,然后幽幽的飘到了别人的身后去了。
在他躲避旁人身后的瞬间,那人身形一晃荡,他便消失不见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
叶漓眉头紧锁,他想上前去查看一番,但他与那边实在隔得太远。若是旁人都在这里激情澎湃的控诉沈雾年的罪行,他两边人群跑来跑去,找一个早已消失的“人”,实在荒唐。
此时,严枫安将脑袋靠在了叶漓的肩膀上,以平视的视角看向叶漓看着的方向。
“小玩意,属于鬼类的一种。”
鬼类?
低沉的音线落入耳朵,叶漓皱了皱眉,转头正准备说什么。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严枫安离自己这么近,整个头就真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整个人下弯着身躯。而叶漓这一转头,差点和严枫安亲上。
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有亲过,但眼下说明白,马甲都撂地上了。结果两人还这样腻歪,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让叶漓觉得很奇怪。
不过叶漓的嘴唇擦过严枫安的嘴角时,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叶漓愣住的时候,微转眼珠看向叶漓,挑了挑眉。他的表情似乎在疑惑,疑惑这样一件再正常不过,之前一直都在做的事情,为何叶漓会愣住。
瘆得慌……
瘆得慌……
这脸太像演戏,温和得让叶漓觉得瘆得慌。他推开靠在自己身后的严枫安,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撤了撤。
要知道,虽说叶漓是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和方垣。但这两人能混到一起去,就注定了他俩不是什么善茬。
在叶漓有记忆开始,一直都是在被方垣怼上情况下,嘴巴才变得利索。而自始至终,他和严枫安都是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当初严枫安突然来了一句要让他来参观他的世界,叶漓虽然怀疑但也没想到那一层,屁颠屁颠的就过来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叶漓实在跟他合不来。
叶漓挪开一段距离后,半尴尬半解趣般对严枫安低声开口:“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许多东西都没有备录在案啊。你这小子,先前关于这个世界我问什么你都支支吾吾的。不会是背着我,这个世界跟方垣干什么暗道的事情吧?”
严枫安直起身子,不咸不淡的说:“嗯……能告诉你的,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告知你。”
叶漓撇撇嘴,不信。
严枫安看着他这副表情,却让嘴角染上了笑意。
他站在阳光下,温暖和煦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衣料上,恍如浑身散发着光芒。他俊朗的眉眼微弯,瞳孔内装着眼前情绪别扭的少年。
眼中仅有这一人。
好似与他相处的这些时间,所有的时间,都是为了将这人的容貌牢牢的记在心里,永远不要忘记。
所有的情感,忘记远比仇恨更让人感到悲伤。
所以,不要,不能,不允许忘记。
“叶漓,就当现下许个承诺吧,承诺在你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告诉你真相。”
叶漓不屑:“等我回去,我就要先跑去神殿告你和方垣的状。尤其是方垣,乱传她的指令,少不了一顿好打。还有你,和扶苓乱往世界塞人的情况,我也要上报。”
严枫安不再说话,嘴角却一直留着笑意。
见他不说话,叶漓的注意力也渐渐从这件事上转移,转头看向那边和人群争论得有来有回的沈雾年。
沈雾年倒是心态很好,对于众人议论不休的事情,他并没有否认的意思。几个来回之后,他不再开口,而是任由眼前的众人自顾自的开始一一列举他所行之恶事。
至于沈雾年,他静静的站在湖水上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等到他们实在没什么可以列举的人,愤怒的众人又开始左右攻击。一边说青御怎么自打进来就一句话也不说,一边又说沈雾年态度不好,说什么泯顽不灵,要替天道惩罚他。
说出后半句的时候,原本站在湖面上一动不动的沈雾年忽地展开笑颜。他笑得张扬,对于他们口中的话语是那样的不屑一顾。
沈雾年站在湖面上,对着众人张开双手,高抬手臂。
“各派掌门似乎闲得很啊,不若我们搞点大动作,让诸位忙起来,不至于来到我这里扯茶话。”
听到这番话,众人警铃大作,原本拿在手中的长剑纷纷举向沈雾年。
“沈雾年,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就不会任由你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危害黎民百姓!”
“呵呵呵……”
沈雾年低声笑着,抬眼看向众人,眼中似有杀意。
“那一套也懒得用了,不过诸位对于沈某,还真是……成见颇深啊!”
沈雾年停顿了一下,眨眼功夫整个人消失在湖面上。
等到人再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手掌沾满血迹,站在一个被开膛破肚的男人面前。转过头来看着发现他的众人,抬头笑得阴狠,说完了最后的那五个字。
他冲着人群高高举起自己鲜血淋淋的手掌,任由厚重的血液从手掌流向手臂,然后滴落在地上的血泊中。
沈雾年无视眼前众人恐惧不已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愈加开怀。
众人已经被沈雾年这番操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痴痴的站在原地。他们以为沈雾年至少会遵守一点为人的良知,和他们谈判一会儿,却没料到他直接毫无征兆的将这人轻易杀害。
沈雾年无视众人的目光,他将手掌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极为嫌弃的用术法化去上方的血迹。
他道:“看看,恶毒之人,血液都是肮脏的恶臭味。”
沈雾年说得格外轻松,似乎这只是一个生命弱小到连死亡都平平无奇的蝼蚁。
“沈—雾—年!!!!”
有在旁的人看见同行的人就这样死在了沈雾年的手中,回过神来的瞬间气血猛然涌上心头。他紧咬牙关,青筋暴起,提剑就往沈雾年那边去。
沈雾年站在那人的尸身上,看着刺向自己的剑,啧了一声。
“看来贵派的弟子不行,这样软弱无力。怕是还未学有所成,就想当大人,学着长辈来外面行侠仗义。”
面对那人的袭击,一招一式,沈雾年都轻松躲过。在来回躲了几次,沈雾年见这人正是怒火攻心的状态,这样打下去怕是没完。
沈雾年便趁其不备,直接化出配剑,了当的在他的腰处狠狠来了一刀。
“徒儿!!!”
看着自己的徒弟身体被一分为二,血液喷溅四处,染红了地面上翠绿的草木。一位拄拐杖的老人再也站不住,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指着沈雾年。
“……不仁不义!我门派与你天玄自古以来便没有恩怨,今日却杀我两位大弟子!沈雾年!你取魂作阵,肆意虐杀!你这一桩桩一件件非但不承认,还继续施行恶道!这些事情天道自看在眼里!!!你会不得好死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雾年站在两具尸身上面,看着老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丝毫不会构成威胁的蝼蚁。而他说出的话,成功让沈雾年笑得开怀。
待到沈雾年笑罢,他拿起长剑一把挑开了老人用来支撑的拐杖。
“什么东西?在这里评头论足?”
在拐杖挑开的时候,沈雾年走近老人。接下来趁他站不住身子,拿着长剑的手臂快速起落,然后老人的双脚就被斩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斩断的一瞬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但下一秒,如贯彻浑身的痛觉使得老人发出了极为痛苦的声音。嘶哑的声音传遍了这不大的地方,身体重心不稳,老人猛地跌落在地。而那一双枯皱的小腿仍固执的站在原地。
沈雾年走了下来,懒懒的眼神扫过地上的东西。随后抬起脚,将那一对小腿踢进湖水内,看着它们沉入水底,才转过头来。
面前,除了站在最右边的叶漓两人,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一致的。
沈雾年冲他们伸出手,脸上露出如旧的微笑。
“来,今天不是来了不少的人,貌似城外还有一群。你们怎的站在原地不动呢?不是来讨伐我的吗?上前来,我给予你们与我比试的权力。”
没有人回答,空气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安静到甚至能听见每个人粗重喘息的声音。
他们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间落下来。站立的双脚藏于衣摆下,止不住的打颤。
他们在想,想起沈雾年飞升为神的这件事情。
眼下的情况,前面两人的遭遇,让他们控制不住的想起沈雾年的身份。对于世界上知晓他的人来说,沈雾年的实力在对于他们,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来说,是强大到无法估量的存在。
这种想法是稳定的,甚至期间不需要沈雾年再做什么。
他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产生恐惧,不可与之敌对的差异。
飞升等于成神。
这是一个等级,不可僭越的等级。
即使他们在此之前不曾思考一下,试过一起上前,冷静解决眼下的情形。或者仔细留意沈雾年在方才两次的攻击情况下,其招式之间微小的生硬,所露出的破绽。
他们站在原地,他们不敢上前,他们觉得自己一定是打不过的。
毕竟自从沈雾年‘飞升’之后,人们对他的改观就产生了。以至于后面当上掌门,颁布各项法令,自封修仙界第一仙门,亦没有人觉得不妥。
神是不能被否定,或者自我否定的,不然就不是神。
这是个不曾说破,却刻入人心的认知。
叶漓看着这些人的模样,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的。
其实在沈雾年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一路遇到的奇怪现象,包括方才那个形态诡异的‘人’,都变得很好解释。
一个平行世界的前时间线,人物一直都是对等的。
林雀,明明一年以前来过青御,似乎还与任未讨论了什么事情。但上次遇见的,后世的林雀,却对内容含糊不清。
白川,一个‘死亡’前的模样,与‘死亡’后形态并不一致的理念。
还有沈浅,其实沈浅在这个时间段并未被沈雾年捡到。所归属的时间应该要往后一些,才导致了沈浅为何一直没有出现。
至于沈雾年,先前在水泽遇见的,显而易见就是三百年后的他。那这个世界的他,是否还处于继任不久的‘神’君呢?
所以他的模样比当初,叶漓与一众弟子前往上饶时更加年轻。肢体未曾损坏,身形未溃败,力量还未分支进各个傀儡其中。能力依旧是鼎盛状态的模样,躯体什么的自然就显得更加年轻。
而沈雾年能控制那么多人的魂体,进入他原来的身体,控制其意志与躯干就变得易如反掌。
这一点,就是从他使用力量时的停顿感可以看出来。停顿的时间很短很短,产生的间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交手期间,不是与他同等级别的实力根本看不出来,但这个间隙还是存在的。
这种情况,通常都是两者之间,长时间的间隔导致的生疏。
沈雾年站在那里,迎着叶漓的目光。
他唇角微勾,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转动手中的长剑,剑光凛冽,如一柄淬满寒毒的冷玉。
“怎么,一时之间都哑了似的。各位不是来讨伐我这个恶人的吗?为何诸位都不吭声呢?”
冷风肆刮着他的身躯,那些溅在身上的血迹被吹得干裂,又带走了那浓烈的铁腥味。
那些衣角上的血迹斑斑,宛若一朵朵绽放的梅花,点缀在其中。
同时,也警告着所有人那些‘梅花’是如何来的。
叶漓其实打算一直苟着,而有人并不打算让他安生。
“……你们……你们青御就站在原地不动吗?”
先前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敢在沈雾年面前咋咋呼呼,转头看见悠闲站在末端的两人愤怒不已。
“他方才的所作所为,所说的话语,你们也都看见了!青御若还不出手,我等便真的怀疑是真如传闻所料,畏惧天玄!畏惧沈雾年!你们当是不愿出手!”
这激将法用得让人沉默。
方才就这人憋的最狠,眼下又是第一个站出来,怒气却是对着青御发的。不知晓的,还以为杀人取魂的是青御呢。
畏惧?
你不畏惧,你上去。
叶漓终究是没说出来。
因为随着这男人的几段话,悲愤交加的众人,无处发泄的怒意有了发泄口。所有人都注意力好似在这一瞬间,从众矢之的的沈雾年,变成了站在后面看戏的叶漓他们。
一时之间,青御的这边仿佛成了恶人。
他们不敢对沈雾年说的话,也全部到了叶漓他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