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备用方案
两人在里面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有谈论的间隙的。
他们不知男人在里面看见了什么,足以震惊他整个人生观的事物。他转过身来时,脸上欲言又止,却并没有前来岸边询问细节。只是在留下了一句话之后,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人们在光束的照射下,消失于水榭的断壁残垣之间。
前方的水榭已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废墟。
湖水翻涌,残骸飘荡,湖面上的荷花都被卷起的飓风撕刮得不成样子,全然看不出来它原本的模样。
那道光束宛如一个巨型的怪物,疯狂席卷着周遭的环境。它吸噬着周围的灵气,又极力排斥那些不入口的‘食物’。
岸边的人们根本没有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为何那位前辈先行离去,为何他的情绪是那样的愤怒。
至于里面发生什么,沈雾年因何消失不见,这通天的光束究竟从何而来。
没有人清楚。
然后这时,原本不知去往了何处的林雀再次出现。
她站立在原来消失的地方,衣服还是原来的衣裙,只是她身上又出现了浓郁的血腥味道。手中的长剑血迹未干,手中还握着一颗貌似是刚从何处挖来的心脏。
心脏实在新鲜,还在林雀的手掌心跳动着,看着骇人。
见到这一幕,众人纷纷离林雀远了一些,脸上皆是恐惧之色。
“是她!你们看她手中之物,那分明是刚从活人身上剜下的心脏!”
“我说沈雾年怎么消失不见了,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生剥活人心脏!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莫非我们也是如此吗?!这……这天玄,当真是要与天下人为敌!”
林雀听着这些议论,并不做回应。她清冷的脸上满是漠然,面对太过喧哗的环境微皱眉头,转身看了眼水榭那边的情况。
巨大的金色光柱几乎笼罩了所有可见的范围,其往外延伸的范围,甚至比原本水榭坐落的位置还要巨大。
收回视线,她低下头看了眼脚下的土地,空无一物。
随即,她抬起头看向位于人群后面的叶漓几人。
这一眼,似乎将叶漓藏于身上的铃铛看穿,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她似是转身扫视周围一圈的动作,仅仅在叶漓那边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转回头。
“时间,看来刚刚好。”
说罢,林雀一脚踢出还沾满血迹的长剑。
“你这女魔头!你打算做什么!?你要知晓,我等要是在此皆身亡,那你们天玄当真就为妖魔一类!”
见林雀召出佩剑,那些与她交过手的人们纷纷开始着急了。
林雀的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所以她利用灵气操纵着发着寒光的剑,背迎狂风席卷,稳稳的站立在湖边。
她的那柄长剑在半空中不停的盘旋,剑尖一一扫过岸边的人们,似是在追寻着合适的人选进行这场没有限制的献祭。
剑光凌冽,其威压不自觉的落入每个人的心尖上。远处还有那不可估量,不知何作用的阵光。
在这样的情景下,有几个弟子被吓得双脚都站不稳,虚着身形。毕竟在这几天,在青御以及那几派未来之际,他们可是真真实实见识了林雀的能力究竟如何。
若是那位前辈还在或许还能耀武扬威一下,眼下他离开,他们宛如失了重心一般。
林雀被他们的话逗得好笑,随即,拿着手中的心脏就转身入了那金光所在的地方去,整个人融入其中不见踪影。
“她……她怎么进去了?”
“不知道……”
几人心有余悸一般,面面相觑之后,准备离开。
叶漓转头注视着他们的动作,仍不打算出声或是出手。
这一场,没有他的戏。
一开始或许是有的,毕竟前面的沈雾年一直立志于将叶漓引出来,为这群空有其能力与见识的人们出头。
不过眼下的情况倒比预期得好,毕竟叶漓出来指不定要做什么,杀了他也要费些功夫。而本身就在一路被洗脑恨意的那位大佬就不一样了,能毫无顾忌的与沈雾年对打。所以只要不发生意外,沈雾年能完美的实施自己的戏码。
不过,水泽都没成功,怎的就指望这边的备用方案?
那边的几个人小声议论了一会儿,他们便准备利用大伙的视线都在前方的光束之际,准备离开。但当他们缓慢的往后移动,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被设下了一圈的法阵。法阵不知是怎么设下的,他们几个只是靠近了一点,就会被一道强硬的力量撞回去。
声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有长老认出自家的弟子,恨铁不成钢。
“你们是准备联合离去吗!”
“这样胆小,真真丢我门中的脸面!”
几位认出的宗门恨得牙痒痒,将几个弟子拖拽回来,骂了几句。
为首的那位弟子被拽回来,蹲坐在地上,抱头痛苦的表示:“那两位前辈都被沈雾年腰斩,连唯一可能打得过他的那位现下都不知去往了何方。长老,就留我们在这里,不就是沈雾年想要我们的性命的原因吗?而且现在您看,周围都被设下结界,我们全部都出不去了!”
听到他的话,那位长老转而看去空无一物的半空中。
看眼下的情况,能将他们所有人困在这里的阵法,那就只能是沈雾年所下。
他想,沈雾年当真是丧心病狂!他们站在这里的,都是各派门中数一数二的弟子。若是全部消亡在此,那真的不敢想象。
他放开哀嚎的弟子,上前几步,却紧蹙眉头退了回来。
“这阵法……不知是否为沈雾年所下。暗流涌动的灵气覆盖率,内里其力量之强大,我等难以化解。”
他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在这个范围内每个人都能听清楚。而听见这段话,众人脸色很不好,可见所有人都是想要离开的。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位中年男人上前。他挺着胸膛,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两手背于身子两侧,举手投足间的形态自以为不错。
他大跨步走到了那位长老的身旁,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得远一些。随后蹲下伸出手,单手缓慢附在阵法的边缘位置,试图将灵气进行转变其内部运转顺序。
他蹲在那里摸索了一会儿,背对着众人笑出了声。
“哈哈!这阵法运转规律虽复杂了些,却不至于解不开!我等研究这些劳什子玩意已有百余年,遇上的这玩意儿若解不开,那便可以将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闻言,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以为又是一位不出名的高人。
然而就在他以为将要将阵法破开之际,却在说完的下一秒就被阵法弹了回来。他被撞得重重摔倒在地上,手抓紧胸口的衣料,赫然间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沉默的看着这个冒头的男人,抱手观望,并不打算吭声。
男人抹去自己嘴边的鲜血,抬眼就看见了周围的人上下打量他,又低声议论的模样。男人一张脸憋得通红,忍着痛意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灰溜溜的站去了一旁。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本来这没什么,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现在至少安然无恙。但令人感到恐惧的是,沈雾年弄出的这个大动静,加上把他们全部引进来,就肯定是为了做什么。就更不用说现在周围还被法阵挡住了退路,他们要么站在原地等死,要么就去找沈雾年问个清楚。
但对于他们来说,去找沈雾年,还不如是前者的结局。
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能选择暂时性的沉默。
然后就在这时,在空气中充满寂静的氛围,一道声音再度响起。
“真的没招了吗?”
这道声音的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浑身冒出了冷汗。
叶漓也听见了,他神情变得专注,一一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然后他再一次看见了那个模样怪异的东西,随着它的出现,那些原本消失在众人身上的虫子也全部返还了回来,甚至比原来的数量还要多。
他来不及有动作,因为刚发现的下一刻,它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众人纷纷看向身旁,议论声再度响起。
“刚刚是谁开口说的话?”
“我不清楚,不是我!我一直站在你身边!”
“也不是我!我刚才一直和长老在谈论事情!”
“不会是鬼吧?”
“怎可能?鬼类跑到天玄来,不是自讨死路吗?”
“会不会是沈雾年私自豢养鬼类,要将我们奉献给它们当养料吧?”
“不至于吧?沈雾年什么身份,就算是为了现在,他一直以来图什么?况且我们门派鲜少与三大门派交流,更没有隔阂,总不至于要灭了我们吧?”
“他能做出夺人魂魄这件事,那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却总做这些小人行径,当真无耻!当真恶毒!”
“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回去给那些不愿承认天玄行恶的门派写上好几封书信,看看他们恭维的究竟是何许人物!”
说着说着,他们又习惯性的开始了怒骂。
叶漓叹了口气,眼神一直看着它方才消失的方向,脑子里面一点点的回忆着它刚刚出现的模样。
方才仅仅一瞬间的时间,但能看见的信息还是挺多的。
它貌似变得更为实体了,这样的改变叶漓不会看错,肯定不是错觉。只是不知沈雾年重新做的这个东西的功劳,总不至于备用方案也能被人截胡。
叶漓想,若是那样的话,沈雾年就真的有点惨了。
同一时间,叶漓的脑海内不知觉的想起了罗湫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
某种意义上,它们都是由魂体化成的恶念,与鬼类算是一个种族。但细致一些,它们又是不一样的,毕竟一个为报复而存在,一个仅存在于人类的脑意识内。
只是罗湫此行并未与他们一起来这边,上次叶漓封印了他脑子里面的东西。叶漓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比较自信的,至少可以安宁一段时间,倒也不必为此忧心。
前方湖中心的光束似乎减弱了些,模糊间似乎还能看见林雀站在什么东西前面,两只手快速挥舞着什么。
那群人议论着,期间不知是谁再度提起了青御,估摸着是暂时闲下来了,得找点活干。找来找去,就叶漓他们这边比较清闲,就直接找青御的麻烦。
叶漓当时正倚靠在假山上,一边悠闲的晃着脚丫看着湖中心的动静,一边思索着罗湫会不会和现状有关。转头被人提起来,头都懒得回,想也不用想那边的视线是怎样的。
“贵派若是无事可做,可去前方看看发生什么事。我怕你闲着,不然逮着一个人就开始哔哔个没完,这里可不是什么公子小姐的茶会。”
说罢,顿了顿,转头施舍般瞟了周围人一眼,说:“沈雾年将诸位请至此地,却不做什么,大家不妨想想从刚才进城开始有什么异常。比如,哪家少了什么人,多了什么人,期间说过什么话。”
叶漓说到这里,他的话语也成功让分神的众人,同时将话题回到了那个声音来源的问题。
其中还真有几个观察能力比较细致的人,被叶漓这句话一提及,猛然间想起什么一般。他们面露惊恐的对周围人说少了谁谁谁,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门中压根没有这个人。
那边又一次陷入叽叽喳喳,叶漓被吵得脑仁疼。
一双有力的双手附上两边太阳穴,有规律的轻柔按压。手指间灵活转动,旋转的顺序一致,脑中的混乱感渐渐减少。
叶漓撑着下巴,抬眼看着湖中心那开始减少趋势的光束,说:“你小子真阴啊,还给他留这么一手。你莫不是预料到他命大,之前的一次不会在水泽死亡。所以他回来之后,万念俱灰的想起你曾经无意提及的备用方法,然后让他心甘情愿的去赴死,换回一个缥缈无望的人。”
他说完之后,身后就传来了低沉的轻笑,嗓音清冽。
“说不定呢。毕竟死了心爱的人,谋划了近几百年的事,结果被人截胡。”
叶漓摇摇头,其实他对这种说法一直不是很理解。
毕竟一个认识了很短时间的人,因为他的离去,你悲伤过度就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叶漓觉得这样的等量代换是不值得的。
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自己。
叶漓说:“死了一个几百年生命中,仅仅存在不过几年的人。为了那几年短暂温馨中所产生的慰藉,背负余生,赌上性命,根本不值得。”
他的这个回答,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也转而停了下来。不知过多久,叶漓都觉得他手心出汗了,背后的男人才缓缓开口。
“既是慰藉,苦了那些岁月换来的唯一温馨。若是能使得那唯一在意的东西回归自己身边,赌上余生又有何不可。至少在百年的孤寂生涯中,能再见那人一面,便已然是了却自己长久以来的思念。”
叶漓闻言抬起头,对上严枫安眼睛,随即道:“听天神大人的话,情感经历颇为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