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红盖头
天蒙蒙亮,卿野还沉浸于美梦中睡得香甜。
直到……
“啊嚏!”
卿野满脸幽怨的睁开眼,揉了揉鼻子,薄唇紧抿成一道直线,只看见宋祺拿着条狗尾巴草在自己床边笑得猖狂。
“笑够了吗。”卿野起床气未散,努力忍着怒火。
宋祺挑了挑眉,倒也不再胡闹,眼神上下扫了一眼卿野,道:“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出发,否则等天色大亮,便难走了。”
卿野想着正事,气儿便消了些,也不再浪费时间,大大咧咧正准备换衣裳,却突然捕捉到了宋祺直勾勾的目光。
想到原着中连看门的大黄狗都是弯的,卿野到底还是多长了个心眼儿。
“你且去门口等我片刻。”
然宋祺听到这话却不禁嗤笑出声,语调黏糊糊的:“大川子,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现在讲究这些?”
可卿野神色很是坚定,宋祺拗不过他,只得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门,折着狗尾巴草的根,在院中的海棠花旁席地而坐。
卿野换衣时无意照到了一侧的铜镜,看着自己肩头那始终无法消散、来历莫明的牙印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不忍直视的把领子拉到最高处,自欺欺人的将那整齐的牙印遮盖好。
“走吧。”
宋祺本低着头出神的盯着脚边的一棵野草,听到这声音抬头望去,只见那本是白玉兰一样的清俊少年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玄色长袍。
宋祺垂下眉眼,有些不自然的“嗯”了一声,丢掉了早已崎岖的狗尾巴草,拍了拍手上的灰,便拽着卿野熟门熟路的朝庭院的一角跑去。
去往这睢同村的一路,都很是顺利,卿野也同这宋祺七七八八聊了不少。
若之前卿野猜测这宋祺是超离幻境的意外,那现在他仿佛陷入了更疑惑的旋涡。
因为这一路他也不曾刻意模仿原身,可这宋祺却仿佛不以为然,依旧是一口一个“大川子”叫得热络。
罢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待到二人进入了这睢同村的地界儿,卿野兀自发现自己的手腕竟隐隐泛出了之前南肆渊同自己相连的黑雾。
卿野立刻警戒的垂下袖子,可观察宋祺的神色却仿佛并未发觉这黑雾存在一般,于是才松了口气。
难不成南肆渊也在这睢同村?
可他在这层幻境中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呢?
外头的天光早已大亮,可这睢同村却是依旧暗沉阴森,盘岖的苍天古树、落魄的草棚低檐以及除了些许稀稀拉拉、满目冷峻的修士空空荡荡的街头,无一不在述说着这睢同村的了无人烟。
卿野抿了抿唇,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只是幻境,都是假的。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诶!大川子!你看那儿!”宋祺拽住卿野的袖子,两眼放光。
卿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望见了一个门口挂着红绸布的祠堂,心下顿时一咯噔。
“敢不敢去那里面瞧上一瞧!”宋祺扬着下巴,故意挑衅道。
“不敢。”卿野认怂得光明正大,回答得很是利索。
可宋祺虽是惊讶了一瞬,却不准备就此放过他,不管不顾的推搡着卿野往那祠堂走去。
卿野挣扎不动,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迫着他同宋祺往那祠堂走。
服了。
卿野与其被莫名的灵力推着挤得生痛,索性自己迈开了步子,生无可恋的自觉走在前方。
卿野不怕妖兽,但他怕鬼。
从前二十六年,只误打误撞进过一次鬼屋,从此便留下了终生的心理阴影。
卿野紧贴着宋祺,墨眼眯成了一条缝,企图以此来减轻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时所带来的冲击感。
待二人方踏入这祠堂,那大门便“吱呀”一声合上,彻底抹去了那本就微薄的天光,而那门上挂着的红绸布也被剐蹭了下来,在空中摇摇晃晃的飘荡形如鬼魅。
“行行复复,怜无归处,红桃含醉深春幕,奈何情薄,骨立形销,难唤薛郎年少不负……”
女声吟唱婉转,曲调阴郁,字字泣血,在这昏暗的祠堂里更是显得诡谲,实在是瘆人。
卿野下意识咬了咬嘴唇,手有些发颤,整个人离宋祺离得更近了。
突然,卿野感觉头顶一凉,红绸布好巧不巧正好落到了他头上,而眼前那一丝缝的光景也被这带着潮湿发霉气味的红绸布遮掩完全。
卿野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动弹都不得。
“红盖霞帔,梅子青酒,喜烛长明,白首不离……”那女声吴侬软语含情脉脉,似乎真如马上出嫁的新娘子一般娇羞。
失去视觉后卿野的神经不由得更加紧绷,想出声叫宋祺帮自己把头顶的红绸布扯下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连话都说不了了!
卿野无能狂怒,任由自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那无形的灵力推着往前。
他垂下眼睛,勉勉强强可以望到地面。
他感受到有“人”在为他更衣,凉飕飕的,眨眼间本是玄色的衣袍便换成了大红色的喜袍,甚至连自己脚上的白靴都被换成了绣有金丝鸳鸯的鞋。
救命,这不会是跟那些恐怖小说里写的一样,把我弄去搞劳什子冥婚吧?!
卿野越想越心惊,听着四周响起的唢呐声默默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一度在心中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可就于无形中,一股冷风刮过,卿野手中便被塞了绸缎做成的牵红。
“一拜天地~”
一尖细的嗓音在这锣鼓喧天的吵嚷中依旧很是突出。
卿野本不想跪的,但实在是拧不过那无形的劲儿,只觉膝盖一软,便是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了地上。
而他跪下的这一刻,感受到了手中牵红扯动了一下。
卧槽。
牵红那端,是人是鬼啊……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对拜的这一刻,卿野瞪大了眼睛瞧,可头上的红盖头实在是太碍事,饶他怎般努力,也什么都没瞧见。
“礼成!送入洞房!”
唢呐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似乎快要把卿野的耳膜都给穿破。
直到跨进了一方门槛,那恼人的唢呐才稍稍消停了些。
卿野紧张到手心冒汗,感受到那“人”越走越近,自己脑海里已经预演了无数血肉模糊的鬼魅模样,提前给自己好一番心理建设。
那人似乎就在自己面前站定了,却迟迟不动作,一派森然寂静中唯卿野心跳如擂鼓,恐慌在这沉默中疯狂滋生。
终于,红盖头被掀开了。
伴随红绸飘落,一张倾世无双的脸便映入了卿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