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毁灭的天使
“红雾出现了。”
纯血部落聚集地外侧，一处被当做临时防御工事的凸起岩壁上，部落首领拉多隆用沉闷的声音开口。
他眼睛眯了起来，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从面前一望无际的赤红色沙漠上掠过。
在他眼前，旷野当中。
一道道猩红色的雾气如同烟柱般袅袅升起，越来越多，直至最后连绵成片，化作山一般宏伟的浪潮，朝着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缓缓扑来，带着一股世界末日般的强烈压迫感。
巴卫二上有着许多足以让人致死的恶劣灾难。
高浓度辐射、极端的高低温、变异的野兽和植物等等，可在这一系列的毁灭因素当中，“红雾”依旧是他见过最糟糕的东西。那是一股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充满砂砾的蒸汽。尽管拉多隆并不清楚红雾具体形成的原因，但它只出现在巴卫二这样的低重力卫星天体上。
红雾在味道上如铁一般尖锐，如汤一般浓厚。他们会犹如活物般撕咬着鼻腔、气管、肺腑，如果不穿戴任何防护设施置身于这样的灾难当中，只需要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就足以致人于必死的境地当中。
刺啦！
拉多隆将防护服的拉链绞紧，仔细的检查后确保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可能的缝隙。
“快把这件衣服穿上。”
他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天使，声音因为全防护面罩而变得沉闷沙哑，“红雾的到来会使得辐射的浓度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正常标准值的上百倍，即便是变种人也难以适应这样恶劣的环境。”
同拉多隆一样。
天使也在注视着面前海潮般的红雾。
她美丽的面容上满是凝重表情，在听到拉多隆的话语后，天使微微抬起头朝着拉多隆手中拿着的防护服看了眼。
——那显然是精挑细选后的珍品。
不仅看上去很新，皮质的表层细致的涂抹了一层动物油膏，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而且其款式明显比天使体型大上一号，足以让天使把背后的双翼轻而易举的塞进其中。
“谢谢。”
天使先是真诚的道谢，而后摇了摇头，拒绝了拉多隆的好意。
“我不需要这些防护用品，红雾中的恶劣环境杀不死我。”天使说，“将它留给更需要的人吧，如果我们打算从鲜血山脉离开的话，那么这些防护服就像是水和燃料一样，都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好——”
拉多隆看着天使的眼睛。
那淡金色的眼睛中满是真诚，而且还有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他小心翼翼的将防护服放在不远处的箱子里，便听到天使的声音迎着喧嚣的狂风再度传来，“小心，他们来了！”
轰隆隆！
在见到那些车辆的身影前，拉多隆先一步听到了引擎轰鸣的声音。
紧接着，翻滚的红雾被尖锐的铁刺和炮管撕裂了，一辆被改造后的巨大装甲车犹如狂暴的钢铁巨兽般从炽热的红雾当中嘶吼着窜出。
那沉重的黄铜履带高速旋转，深深的咬入泥土当中。上方的炮管尽头，本该是驾驶舱的地方，堆砌着一座用颅骨和黄铜铸造而成的狰狞高塔，上百个面容在炽热的黄铜中扭曲嚎叫着，狰狞的面容上满是凝固的痛苦。
那些颅骨——纯血之人的颅骨，拉多隆的同胞们，在活着的时候被硬生生的用熔化的黄铜浇筑在一起，这才形成如此栩栩如生的骇人景观。
“嘶——”
拉多隆用力的呼吸，牙齿紧咬。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开火！”
他在对讲器中下达命令，几乎是同一时间，密密麻麻的火线从附近山壁高处倾泻而出。同一时间，地面轰然炸裂，炽热的火焰和焦黑的浓烟在剧烈的炸响声中喷涌而出，埋伏在沙地中的烈性炸药在此刻被引爆。
然而——
没有任何作用。
那狰狞的异形装甲厚重无比，被凝固的黄铜颅骨中闪烁着不详的血色光芒。履带继续向前，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那一颗颗大张的骇人颅骨似乎是在嘲笑纯血子民们的不自量力。
嘎吱！
在进入射击范围后。
重型装甲车的枪管抬起，黑黝黝的洞口对准了拉多隆。
即便是相隔了足足有数百米的距离，可拉多隆还是感到一股冷意渗透到了自己的脊背，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下冒了出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齿，在拼命的思考对策。
唰——
在那可能的对策出现之前。
天使已经从拉多隆身旁蹿了出来，如同一道纯白色的闪电。
她脚下的砂砾猛的炸开，纤细的身躯高高跃起，在半空中纯白色的双翼撑开。那双稚嫩的翅膀，尽管还无法载动天使搏击风暴，飞上高空，可已经能让她在半空中进行短距离的滑行。
嗒嗒嗒！
密集的火舌撕裂红雾，跟随在重型装甲车后的几台异形车辆开始瞄准射击，带着强大动能的黄铜弹头撕裂空气，留下一道道尖锐刺耳的白色云痕。
火舌倾泻而出，编织成网，密密麻麻。
然而在圣吉列斯的视野当中，子弹运行的轨迹并非无法判断。
即便是不借助那预言的本领，在原体与生俱来的超人感知当中，在开阔的空间里近距离躲避子弹也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来调整自己的姿态，火舌便以失之毫厘的距离擦肩而过。
在后方。
拉多隆以及诸多血族战士们的目光中。
这样迅捷而不失优雅的动作简直更像是聚光灯下的舞蹈，更加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事情还在其后。
天使——带来希望的天使、愤怒的天使、毁灭的天使，从密集的火网当中窜出，轻巧的落在第一辆重甲战车的引擎盖旁。
她身躯微微下伏，抓住引擎盖上的缝隙。双臂上的肌肉猛然间绷紧，黄铜被巨力扭曲，让人牙酸的嘎吱声随之响起，炽热的蒸汽从被撕开的裂缝当中喷涌而出，就像是异形脖子上被利刃划开的伤口。
吼！
随着一声愤怒的吼叫。
那异形车辆顶端的炮塔，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天使连根拔起。
两个满脸惊恐的异形变种暴露在空气当中，所有人都为天使此刻所展现而出的毁灭性力量而颤抖不已——有些人是因为恐惧，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因为振奋。
嗡！
巨大的炮管被天使双臂环抱。
带来毁灭的炮管此时成为了巨锤的握柄，而覆盖着黄铜和颅骨的炮塔则成为了天使手中所挥舞的战锤。巨大而崎岖的战锤被天使抡起，猎猎呼啸声中，以开天辟地的万钧之力砸向身后的一辆重甲战车。
砰！
那辆战车连带着里面可憎的变种。
扭曲、变形而后轰然炸裂，烈焰和浓烟从每一个缝隙向外喷出。
拉多隆听到吼声，每一个血族部落的战士都在咆哮，他们被一股神圣的力量所鼓舞。恐惧和绝望一扫而空，朝着那些呆立在原地的狰狞变种们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这些该死的混球，这不符合我制定好的作战计划！”
拉多隆咧开嘴，在心里咒骂着。
可当他将一个变种的脑袋砸烂时，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冲锋到了战场的最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