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生机勃勃的地狱
第88章 生机勃勃的地狱（求订）
就像凡人无法长时间的直视太阳那样，凯莱斯特也无法直视那样的威严和美丽。
他的眼中淌出泪水，视野当中一片模糊。
无可违逆，无可抵挡。
但他还是凭借着莫大的意志力，将手中的斩首刀向上抬起。
这小小的挣扎，无法阻止死神的到来。
唰！
他感觉自己的眉心一片冰凉。
鲜血从身体内喷涌而出，四面八方充斥着血红。
然后是一阵轻快的笑声，来自伟大的欢愉女士，绯红色的深渊出现在他的脚下，虚假的梦魇终究无法逃脱真实的噩梦。
“开火！诛灭异形！”
阿兹凯隆咆哮，圣血天使们朝着异形们倾泻火力。
凯莱斯特的手下并非是经受过严苛训练的教团武士，而是从三教九流当中招募而来的雇佣兵。这其中的某些成员或许拥有着相当不错的战斗能力，但彼此间缺乏配合。
这缺陷在和阿斯塔特的交战中成为了致命的弱点。
就像是锋利的镰刀收割着麦子一样。
在先手突袭取得优势后，阿斯塔特战士们便以惊人的速度收割着剩余的黑暗灵族。绝大部分黑暗灵族海盗在第一时间的交手当中便已经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剩下的那部分成员虽然反应迅速但也已经失去了更改战局的机会。
嗒嗒嗒！
枪声在密林当中渐渐停息。
柔风从远处吹来，树荫唰唰晃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战场上散开。
大天使轻轻抖了个剑花，染赤之刃上沾染着的少许粘稠血液淌落在地上。人类帝皇亲手锻造的神兵再次恢复了过往的荣光。圣吉列斯大步向前，来到方莱的身边，轻身蹲下。
这位值得尊敬的长者、杰出的战士躺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
瞳孔涣散，可还有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在体现。
他还不能死，不是现在。
“咳咳！”卡塔昌的长者扭头看向大天使，他的动作艰难而缓慢仿若耗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做到这点。他眨眨眼，喘息着开口道，“一位真正的天使，我曾经在帝国的宣传册中见到过您的身影，卡塔昌有救了。”
“老人家，告诉我这片森林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天使伸手握住长者的枯瘦的手掌，语气温柔，带着恳求。
“黑暗灵族的舰队突袭了先祖之地，我们的王前去阻拦他们，但失败了。古老预言里被关押在其中的恶魔得到释放，森林遭到污染，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卡莱艰难的咳嗽两声，但还是挣扎着继续开口道，“必须要想办法将祖器拿回来，否则、无法、咳咳！”
大口大口黑红色的鲜血从卡莱嘴里涌出。
将他的整个下巴、胸膛还有脸颊上的胡须全部都染成红色。
这血液当中渗透出一股腐败、恶臭的味道，森林中的瘟疫显然已经在这位长者的身体当中蔓延开，让他病入膏肓。他早应该死去了，只是某种执念坚持着他说完刚才的一段话。
“这是个了不起的战士。”
阿兹凯隆站在大天使的身旁，轻声开口，脸上带着一丝敬佩。
即便是对于阿斯塔特来说，黑暗灵族的梦魇都绝对是难缠且危险的对手，可这个家伙甚至能在身受重创的情况下一度占据上风。阿尔达隆说的不错，这些长者们拥有着匪夷所思的战斗能力。
“其余的人怎么样？”大天使起身，询问道。
“不太好。”
阿兹凯隆回答道，“大部分原始人都已经在和黑暗灵族的交手中阵亡了，剩余的部分也感染了相当严重的瘟疫。我们的药剂师对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只能用大量的肾上腺素类药品进行压制。”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罢了。”阿兹凯隆耸了耸肩膀，补充道。
“这就已经足够了，大人。”
一个年轻些的猿人战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来到大天使的面前，他有些悲伤的看了眼方莱的尸体，重复道，“这就已经足够了，我们能带你重新回到族地，我们相信那里是森林被污染的源头所在。”
“好。”
圣吉列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不会辜负你们的牺牲。”
“你叫什么名字？”她打量着眼前的战士，卡塔昌猿人和正常的人类区别并不算大，最起码没有圣吉列斯这么离谱。从外表上看，他们只是面颊显得消瘦，脸上多了一些毛发。
大部分的卡塔昌猿人毛发都是淡黄色的。
可眼前这个少年却是例外，他身上的毛发是淡淡的银灰色。
“我的名字叫做阿尔杰，大人。”年轻猿人咽下一口血沫，语气恭敬的回答道。
“伱们会如何处理战士的尸体。”圣吉列斯问道。
“我们会把他们的骨灰埋葬在森林的泥土当中。”阿尔杰回答道，“但现在没有时间做这些仪式性的工作了，而且，我们的种族也要就此消亡了。”
卡塔昌猿人的数量本就极为稀少。
此次战争结束后，即便是最乐观的估计恐怕也只能剩下寥寥数人。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些杰出的战士们都会化作历史当中的一缕白烟，被人遗忘。因此，阿尔杰的声音当中带着一种决绝的悲观。
“我会铭记你们的。”
圣吉列斯似乎明白猿人少年的想法，她伸手摸了摸阿尔杰的脑袋，“每一个和我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我都会铭记在心，直至死亡。”
“真的吗？”
阿尔杰的眼睛中泛着一抹泪光，“如果当真如此，我们的牺牲会多一份荣光。”
“死亡终究会降临在我们身边，但不一定是现在。”
大天使若有所思的开口，她看向自己的子嗣，下达命令，“将这些尸体清理掉，不要让它们再被那股腐败的力量所污染。”
“如您所愿。”
阿密特点了点头，马上开始召集人手。
阿斯塔特战士们将尸体堆在一起，扣动喷火器的扳机，炽热的火龙从黑洞洞的枪口喷出。劈啪作响的声音中，熊熊燃烧的烈焰和漆黑的浓烟将眼前这些尸体遮蔽，化作一抹红黑色的余烬。
——
+母亲，您心事重重。+
卡诺的声音在大天使的内心当中掀起一道涟漪。
这声音并非是通过通讯频道传来，而是直接用作用在灵能层面上的回响。
“卡诺，我想起了巴卫二上的一些事情。”大天使没有否定，带领着队伍越过密密麻麻的丛林，越是朝着那个地方前进，空气中氤氲着的黄绿色烟雾便越是浓郁、味道也变得愈发恶臭。
“是黄铜兄弟会堡垒深处发生的那场战争吗？”
卡诺犹豫下，但还是询问道，“在那间密室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实说，当我们见到您的时候，您的状态很不好，面色苍白，浑身是血。几乎快要陷入昏迷当中。”
“我遇到了恶魔—”
大天使回答道，“但不仅仅是恶魔，还有更多的东西。”
她想到了巨大的角斗场、猩红的天幕、无穷的颅骨、还有黄铜王座上那遮蔽漫天星空的宏伟巨神。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便是已经过去数年时间，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她依旧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具体是什么东西？”
卡诺追问道，不等大天使回答，卡诺便再度开口。
带着一点小小的幽默，和不容置疑的决心：“如今的我已和曾经大不相同，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和您共同面对！”
一个微笑。
浮现在天使的嘴角，“谢谢你，卡诺。”
——
“哗啦！”
阿兹凯隆挥舞着手中的动力剑。
将面前疯狂生长、遍布荆棘的黄绿色树枝砍断，从如海洋般茂盛的丛林当中开辟出一条勉强可以供人经过的道路。他艰难的向前行走，可当越过某个界限的时候，无穷无尽的丛林突然在此处消失不见。
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整个世界分割成两段。
阿兹凯隆从森林当中走出，突然消失的压力，让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即便是有着呼吸格栅的过滤，可刺鼻的味道依旧在他的口齿当中荡漾开，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阿兹凯隆忍不住咳嗽两声。
“天呐！”
他在队伍通讯频道当中听到一声感慨。
这声音来自圣血卫队的一位老兵，是和阿兹凯隆有过数十年共同战斗经验的可靠伙伴。
他本不该在战争中发出这样的慨叹——阿兹凯隆皱着眉头。
正准备低声训斥。
可当他抬起头看到周围的一切时。
他不由得楞在原地，准备好的话语不论如何也无法从嘴巴里面说出。
【地狱！】
两个鲜活而可怕的字眼充斥在阿兹凯隆的内心当中。
作为第九军团曾经的领袖，来自泰拉的阿斯塔特老兵，阿兹凯隆、甚至是亲手塑造过许多残忍的地狱。将繁华的城市化作燃烧的废墟、堆积成山的尸体、旋风鱼雷引爆后留下的斑斓油料等等。
可在亲眼见证之前，阿兹凯隆从未想象过当生命永无节制的生长后，也会形成一片生机勃勃、却更加可怕的炼狱。
这地狱是墨绿色的。
稀稀拉拉的雨水从遍布黄绿色烟云的天穹上洒落。
积水在地面上蔓延成湖泊，这是一种充满瘟疫和剧毒的脓水，未曾消化的腐肉在黄绿色的脓浆当中起起伏伏，酸性的胆汁点缀其中，新鲜的粪便进行勾芡，其味道之浓可以臭晕瘟猪，腐蚀性之强可以融化陶钢。
无数的生命在脓水的滋养下生长。
细菌、病菌、昆虫、食腐生物、动物、植物、所有能想到的无法想到的一切生物都在这脓水当中歌唱。
过度生长的真菌覆盖在大地上，形成一层油腻腻的黑色淤泥。
腐烂的牲畜在雨水中不停诞下一头又一头奇形怪状的幼崽，毛茸茸的蝇群在他们的头顶嗡嗡作响，上下飞舞。植物和动物都在以奇异的繁殖力膨胀扭曲，肮脏的洪水无休止的涨涨停停冲刷着大地。
在所有一切的正中，湖泊中央的高地上。
一座肉山般魁梧而腐败的身影，正撑开双臂，在旋涡状低垂的黄绿色云团下放声歌唱。庞大的身躯因为器官的腐败而肿胀，坏死的肉上长满了成苔藓般的疖子和臭气熏天的脓包。
透过被器官撑破的水肿皮肤，可以直接窥视到怪物体内的场景。
蠕动膨胀的内脏当中，无数婴儿大小的恶魔正在兴奋的玩耍，足有成年人手臂大小的蛆虫在肠道的缝隙当中咕噜咕噜的不停蠕动着。
噗嗤！
一只小型的纳垢灵将恶魔的肠衣撕开，大捧黄绿色的稀粥从中喷出。
这头名为罗提格斯的恶魔在见到天使和第九军团的战士们并未感到恐惧，反而咯咯的大声笑了起来。那声音慷慨豪迈，满是真情实意，仿若设下盛宴的主人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款待的宾客。
“七重诅咒，七重疾病，七重赐福！”
他双臂高举，欢唱赞歌。
同一时间，周围的脓水当中无数腐朽的身躯也麻木的从中爬了出来。他们浑身上下遍是水肿、皮肤溃烂，内脏暴露在外，拳头大小的蝇群在他们身边嗡嗡作响。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也没有真正死去，而是痛苦绝望的活着。
他们同样高举双手，跟随着恶魔的声音大声歌唱，“当祂降临之时，万物永生不灭！”
砰！
爆弹枪开火的声音打断了节拍。
罗提格斯腐烂的身躯上，炸开一大团恶臭的脂肪。
能够撕裂钢铁、洞穿装甲的特质爆弹并未对这个体型庞大的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在它身上留下的那道小小的伤口都在迅速愈合，眨眼间便彻底消失不见。
但这怪物还是不满的咕哝着：“真是不懂礼节的客人。”
然而——
当这怪物看到大天使的时候。
罗提格斯脸上的不满便飞速消失不见，它把自己胖乎乎的双手合在一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下巴上的肉因为过于夸张的笑容而堆积在一起，手臂粗细的蛆虫在脂肪的缝隙当中钻来钻去。
“但没关系。”
他慷慨的大笑着，声音中满是迫不及待的饥渴和兴奋，“客人需要遵守礼仪，但当我们称为家人之后便不需要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