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像你这样的植物是不懂的
青年阳光菇收手的动作皮恩弗不是没看见,机枪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瑞托什,便转头带着一行人继续闷头往前冲。
弹幕现在心情非常复杂:
「家人们谁懂大半夜关着灯被屏幕闪瞎的含金量」
「……我犯着困呢压根没听到瑞托什的提醒,感觉眼睛瞎掉了」
「有一说一直播间应该还给我们降低了亮度,否则我们现在就应该捂着眼睛惨叫而不是打字了」
「绝了,他怎么攒下来这个剂量的,图鉴不是说很讨厌阳光吗」
「可能是忍吧,我看见阳光菇手上的伤口了」
「什么伤口,他不会让咬了吧」
「看起来像是烧伤」
「草,烧伤」
「所以讨厌阳光是因为会被烫吗」
「阳光植物会被阳光烫伤,有点地狱了」
克劳德看到了弹幕的讨论,不过他没什么去揭人家老底的想法,因此也就不再留意。
“那东西可能还会过来,”瑞托什的声还是一样冷淡,就好像刚才那样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我不保证能逼退它多久,而且刚才的亮度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无所谓。”
大哥回话的语气很是平淡,那道一直冲在最前的身影连半点波动也无。
“只要那些幸存者聪明点就不会来惹我们,不够聪明的话就另说了。”
确实没有人敢惹这个团队,那光炸起的时候几乎是整个城东区都看得见。
虽说有建筑物的遮挡,但那被照亮的半边天最是做不了假,有着基本趋利避害本能的丧尸群都会对此暂避锋芒,更别论多少有点脑子的人类。
然而一行人还是被拦下了。
——
亚伯是个白人,他是流窜到这座城市里的外来人口,因为身份问题一直藏匿在这座城市的老城区。
城东的老城区是这座城市快速发展过程中遗留下来的恶果:落后的基础设施、拥挤逼仄的街道、嘈杂且混乱的秩序。
它就好像这座鲜亮的城市里,从那些高楼大厦投射下来的阴影一样,没有人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都是同一座城市,这个地方却仿若一块和周围色调不一致的拼图,生生地在光鲜亮丽里卡进一片不黑不白的灰。
老城区错综复杂的结构布局和那些七扭八拐的巷子给像他这样的人提供了绝佳的藏身处,居住在此的又多是老年人和儿童,大家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也就没有人会去捅破他的好事。
除去需要躲开本地警力的布局之外,亚伯的日子还算好过。他可以凭借一些特定的材料和设备制造出可用的枪械,也因此被城东区的各个地方势力奉为座上宾。
——毕竟谁不想在私下火拼的时候,直接掏出个大宝贝让对面只拿着棒球棍折叠刀的人目瞪口呆呢。
对亚伯来说,这个地方的鱼龙混杂就成了他最好的护身符。
城市官方曾经也尝试过扶一把这个地方,但是他们却猛地发现,属于官方的手居然伸不进这片浑浊的灰里了。
也许是有人在这片灰色地带豢养了自己的势力不想让上方发现,可能是城东的发展早就与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脱轨,又或者只是一种习惯和驯化——城东早就是一种制度化的存在了,这里的混乱和无序已经被作为生活的一部分融入其中。
最后,无能为力的城市高层通过会议决定了要将轻工业区兴建在城东,算是一种不痛不痒的努力。
于是需要工厂和地皮的公司和企业出手了,他们用金钱简单粗暴地在城东区的灰色之中染上了属于他们颜色,带着利益关系闯入了这片老城区。
城东是欢迎的,工厂的新建为大量人口提供了就业机会和就业岗位,资金的注入更是让这片地方加速运转起来。
商人们也是满意的,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和用金钱就足以摆平的一切事情让所有的计划都变得如此简单明了,更别论城东的人从来不问为什么。
结果城市官方就发现,他们更加插不上手了。
所以城东是被官方抛弃的阴暗面。
而现在,在末日来临,社会秩序崩塌之时,城东的人爆发出了惊人的、堪比蟑螂的生存能力。
绝大多数活下来的他们都是常规意义上的恶人和小人,现在脱去了法律和官方的压制,更是让人不得不赞同所谓“人性本恶”的论点。
亚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凭着自己制枪的手艺很快拉起了一支队伍,但他自己也知道手底下那群人对他也虎视眈眈。
所以他抢先动手了,比任何人都快,也比任何人都狠。只要露出那个苗头的人都会被他清算,他也就是在这次行动里失去了自己的左眼。
在这个地方不拼命往上的话,就只能被踩到底下罢了。
绰号为独眼鼠的男人非常清楚这一点。
他本人并不排斥这个绰号,因为这恰恰是他能力的体现。
振翅高飞的雄鹰有可能会被猎枪打下来,也有可能会死于某种天灾人祸。
但老鼠不会,老鼠顽强的生命力会给他们开出一条其他的路。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是,鼠目寸光。
亚伯确实犯了这个不幸的错误。
起初在他的手下来汇报那些丧尸的异动的时候,他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然而很快,那些逐渐疯狂的猎食者就让他明白了他自己的错误所在。
于是紧急的迁徙就在突然中开始了。
亚伯放出去了大量快自成一派的团伙,一方面是减轻物资和行动负担,另一方面也存了把人扔出去探路和提前消耗的心思。
当然了,放出去人他就已经做好了这群白眼狼完全不回来的准备,所以放出去的队伍失联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家常便饭,根本不需要在意。
尽管一小批一小批的将人放了出去,他这里的大部队剩下的人数仍然还是相当可观。所以这支大部队的行径就变得格外缓慢,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完全撤出城东的范围。
因此当那第二轮太阳在后半夜升起的时候,不止是放哨站岗的人,其他人也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芒,有几个稍微有点见识的怀疑那是闪光弹,但亚伯知道那肯定不是闪光弹。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造成这种情况肯定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无论是提前了解还是知道危险性肯定是有必要的。
亚伯当机立断派了人一起往那个方向去。
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亚伯还是感到了意外,从那个方向来的只有五个人。
五个生面孔,从来没在这边见过的生面孔,从方向来看是来自城东之外的地方的。
……重点是。
亚伯把目光落到领头的那个人手上的那玩意上,瞳孔地震。
那是什么?加特林机枪?虽然是四管的不太常见,但是看样子完全是机枪吧??
他不太觉得那玩意儿会是假货,更要命的是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不过相较来说,还是他们的一方人更多些,枪也更多些。
皮恩弗的脸色确实不好看,原因也只是这群人挡了路而已。
于是还没等对面开口,大哥沉着脸上前扔下话:
“我们很急,请让开。”
对方人群中也让出个独眼的领头人来,那白人挂着笑,慢悠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皮恩弗一行人:
“家里小孩生病了?加入我们的队伍怎么样?我们有药品,也有医生。”
亚伯对于这次拉拢其实是很有把握的,他看中了这群人的潜力。虽然对面武器更精良些,但是五个人怎么抵得过他们这么多?更别说这五个人里有一个病号和一个看着没什么战斗力的医生。
皮恩弗看出了对面的心思,顿时觉得有几分好笑。
那只独眼自以为是不着痕迹的打量,实际上却因为这个人脸上只有这一只眼睛,从而显得格外明显。
“真是抱歉,恐怕我们并不方便。普通的药品解决不了问题,请让开路。”
看出了对面的心思归看出,赶时间也是真的赶时间。
说着话,皮恩弗往上提了提机枪,调转了枪口所指向的位置,好方便如果对面有任何异动的话,第一时间开火。
“真的不考虑考虑?聚集起来才更容易活下去。”亚伯还是笑着,只是做了个手势,跟随着他的人也同步抬起枪口。
双方对峙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亚伯的那只独眼在所有人身上飘来飘去,带着一种令人格外不适的打量。
穿着白大褂因此很容易被看出医务人员身份的青年阳光菇眯眼,从双发身旁擦肩而过,迈步挡下了对方投往克劳德身上的视线。
亚伯看见那个病号好像伸手拽了拽那个医生,似乎是做了个阻止的动作,但铂金发青年不为所动,脚步停都没停,径直走到了前排身姿笔挺握着机枪的那人身边。
“摊开点说,你要什么?物资?武器?”
瑞托什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谁的时候非常容易让人觉得不舒服,现在的亚伯就是这么感觉的,因而他皱了皱眉,语气也变得不是很好:
“先生们这么不识相可就不太好了吧?我可是好心好意邀请各位加入我的团队呢?”
“哦是吗?派人拦着我们的路,这就是你邀请入伙的态度?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我们不同意然后开枪了?”
那医生模样的人倒是硬气得很,半点不见软的。
瑞托什的语气确实很糟糕,比对面还糟糕,还没等对面那人再说些什么,青年阳光菇往前迈了一步,然后解开了白大褂的扣子。
任何看得清楚的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亚伯也吓得后退了几步,然后赶忙让周围人放下枪。
原因无他,那件宽松的白大褂下边赫然是好几圈样式各异的手雷。虽说涂装奇怪了些,但是那质感决计不是假货。
妈的,他真傻,他为什么觉得能搞到机枪的人搞不到手雷。
瑞托什看着对面,勾起嘴角露出个带着几分癫狂的笑,他的语速陡然快了起来,隐隐有几分谁的影子: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怎么不继续邀请我们加入你们了?干嘛把枪放下呢?怕枪走火,然后轰的一声,把我们所有人都炸上天?”
青年阳光菇神色浮夸地伸手比划了个爆炸上天的手势,不仅成功地把对面吓得以为这人是个疯子,还顺便吓到了背着克劳德的戴博。
皮恩弗和斯牧勒的表情也一齐地变得有点微妙。
亚伯一看这还得了,那疯子的队友都觉得这人是个疯子,怕不是下一秒就能顶着枪林弹雨冲过来把所有人一起炸飞。
他最是惜命,这个风险他承担不起。
于是这场闹剧变得像是儿戏,一伙拦路的人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等到那一群人消失在夜色里之后,带头上路的皮恩弗才表情复杂地看向瑞托什:
“…考菲特知道你学他发癫学得这么像吗?”
“看多了就会了,他每天都这样,开朗到糜烂。”
瑞托什回话的时候已经重新恢复了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正在把那一溜排各色爆炸物从身上拿下来装进包里。
“啊?你们?”戴博停止了思考,“这些东西哪来的?”
瑞托什懒得搭理双发,倒是斯牧勒看出来了,金眼卷发的青年笑眯眯地去搭戴博的肩:“为什么不问问你背上的病号呢?”
没等戴博问,克劳德就以那种很轻的声音解释了:“刚才伸手拽瑞托什的时候具现来的,毁灭菇,樱桃炸弹,寒冰菇道具,因为是死物,不太需要等。”
“等等等等?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要用这种方法逼退他们??”
戴博不懂,但大为震撼。
“我们没商量,”瑞托什抬了抬眼皮,大发慈悲地解释了,“克劳德不知道我上前去是干什么的,他只是召唤了那些东西,我也只是因为那些东西改掉了原本的想法,直接将计就计。”
这么说着,青年阳光菇淡淡地扫了一眼戴博,他把人从上看到下,然后补了一句:
“像你这样的植物是不懂的。”
戴博:……
“好了,别刺激戴博了,赶路吧。”老大哥非常适时地出来当和事佬,招呼所有人加快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