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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祝您直播愉快

虽说距离不远,但到底是还有段距离。

而末日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管交通法规,也不用看红绿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也因此三人逆着那被暂停的人流直直走向目的地。

克劳德没有开口找什么话题,只是根据直播间看了一眼时间,又瞧了瞧正按着太阳穴的温迪森。

——时间是傍晚左右,虽说后辈是换了衣服来的,但这个气温一直待下去到底还是有些勉强他了。

也因此克劳德没什么犹豫,将目光在街面上扫过,径直锁定了一间侵蚀并不严重的低层店面。

“哎,克劳德前辈不打算直接过去吗?”

“先休整,”克劳德回眸笑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所以我打算等明早再去。”

因为不确定前方到底有什么,也不确定造成这种情况的东西是否还在,又或者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所以保险起见,等回归权限到手了再去。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也并不急于这一时。

“那我帮忙收拾完再回去。”

温迪森这次倒是没对回去表现出什么抗拒情绪,幼犬只是语气轻快地提出要一起帮忙收拾落脚点。

这地方确实需要收拾,虽说城市静止了,但风和雨雪将这大门敞开的低层建筑——这是一间商铺——扫得一团糟,东西四散,还有不少灰尘。

所以最后镜头里呈现的画面就是三株寒冰一人负责一个方向,各自开始收拾整理,俗称搞卫生。

弹幕乐了:

「怎么你们搞卫生也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大概是家里大扫除的主力吧,乐」

「云哥不是有洁癖吗?洁癖会搞卫生难道不是基操?」

「合理,所以同理可得冯也会」

「那四舍五入温迪森会也很合理」

「同理可得和四舍五入是这么用的吗喂!」

「是这样,我家屋子还挺大的,我一个人卫生搞不完,云哥你能不能带着冯和温迪森一起来帮我搞卫生?」

「?楼上的你那是想搞卫生吗?你算盘珠子和裤衩子从屏幕里飞我脸上了!!」

「一进直播间就被算盘珠子崩了一脸」

抽空看了一眼弹幕的克劳德:……

他还是别看了吧。克劳德面不改色地稍微下拉了一下面上金丝镜,难得地开始从镜片上边望出去。

正确分工合作的三人效率相当高,就在弹幕发癫的这一会儿,店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整洁能待了。

几株向日葵和路灯花也已就绪,温迪森大大方方地告了别之后屋中就又只剩下了克劳德们。

冯在那张也不怎么干净的沙发上靠下,浑然不在意这一点灰尘,克劳德倒是坐不下去,遂就只是找了板凳歇着。

最先开口打破这片沉默的居然是冯:

“你知道埃德加对皮特芬的改造涉及什么吗?”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道惊雷,克劳德猛然抬首看向目光并不在他身上的冯。少年寒冰张了张口,沉默片刻之后还是接话:

“肉体改造和…精神洗脑。”

克劳德记得皮特芬被长兄找回来的那个晚上,他记得很清楚。

那时小孩蜷缩着身体躺在病床上,他不知道皮特芬是什么时候醒的又听到了多少他们之间的谈话。小孩的呼吸实在是太微弱了,微弱到不像是个活物,反倒更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于是当皮特芬从床上暴起,张开不死族特有的利爪、露出植物绝对不会有的用于捕食的锐齿朝小向日葵扑去的时候,克劳德是愣住的。

小孩瞄准的是芙维尔的喉咙,根本就是奔着一击致命去的。

但最后那一口咬在了大哥手臂上,皮恩弗的反应向来不慢,及时拦住了皮特芬的动作。

幼弟那一口咬得很实,半点不带放松甚至足以称得上是全力以赴,当下第一时间就见了血。而如果克劳德没记错的话,那伤口在皮恩弗手上留了疤。

攻击失利的皮特芬在愣住之后很快松了口,重新缩了起来。

——皮特芬没有被本能控制,他当时就是准备咬杀芙维尔。

小孩的目标很明确且很清晰,就好像是有人给他明确下达了指令一样。克劳德看得出来。

那么是谁给他下的指令几乎不言而喻。

“看来还不算一无所知…你是不是不知道皮特芬会称呼那家伙什么?”

冯的声音将克劳德的思绪打断,青年寒冰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了过来。

冯笑了笑,以一种平淡却格外残忍的话语述说出声:“我们家最小的孩子啊,称呼那个不死族领袖为,父亲。”

克劳德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映出冯无表情的面孔,青年近乎冷血地继续讲述:

“我拿到过那份研究记录,关于皮特芬的研究记录。混种,植物僵尸,这些都不算什么。”

冯停顿了一下,坐正了身子:“皮特芬回来的时候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那是因为他不记得以前了。”

没等克劳德搭话,冯就直接把话扔了出来。

青年寒冰难得一见地多出了几分焦躁和其余的情绪外露,以至于他不太想等回应,他只是想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他的记忆早就像是被打散的拼图一样四散成碎片了,他除了还记得家里人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在拼图的基座上新落下的第一片拼图,是由那个脑积水的疯子自己亲手安上去的。”

也许连冯自己都未曾察觉,他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那目光凶恶到如果他口中那个“脑积水疯子”在他眼前,克劳德毫不怀疑他会马上扑上去付诸暴力。

少年垂了眼眸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冰冷死寂的地面。

他知道冯的情绪是因为什么,有些事情无论在哪个世界想必都是共通的。

比如:

——皮特芬是被克劳德带大的。

自己养大的小孩先是在战场上失踪,找回来之后却变得陌生且充满攻击性,身上的痕迹无一不说明他所遭遇的对待绝对惨无人道,而那孩子却对着加害者喊…父亲。

克劳德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对于皮特芬的失踪,当时家中最不接受的就是他。说他幼稚也罢,说他固执也罢,甚至于说当时的他是疯魔的都无妨。

他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却像是疯了一般地参与各类反击战,以掘地三尺的态度打扫战场,然后转头就去参与下一场。

在智慧树表明根系断裂,差不多所有人都觉得皮特芬死亡的时候,他固执地拦下了家里人——他迟迟不肯在那方石碑上刻字,就好像不刻字那孩子就还不是确认死亡,只是失踪。

皮特芬是回来了,但皮特芬也没回来。

克劳德没有说话,冯抬手摁了摁眉心,继续:“所以当他的父亲呼唤他的时候,他去了。”

青年的尾音有些颤抖,但这些许波动却很快被他自己压下,冯对着年少的自己露出一个凄然的笑:

“我没有摆脱铲子的纠缠,皮恩和艾文在参与反击战役,所以戴博和斯牧勒跟上去了。”

“那个晚上,三株豌豆出门去,无人归。”

克劳德看起来很想让冯停下,但少年最后只是扶正了眼镜,没有出口让青年停止这种自揭伤口的行为。

冯收敛了那种扭曲的笑容,深深地望了一眼克劳德,用一种很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述说了三人的结局:

“斯牧勒死于皮特芬,皮特芬自杀,戴博死于伽刚特尔。”

所以崩盘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所以冯会对皮特芬有…那不能称之为恶意,更像是痛心和懊悔。

冯的述说没有到此为止,青年寒冰就好像突然之间下了这个决定——决定亲自撕开这从未愈合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将这一切全部展示给另一个年少的自己看。

——看啊,事情是这么发生的,所以不要走上老路,不要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要把一切可能的苗头扼杀在最开始。

“艾文她们,你知道的,这三人中无论少了哪一个人,都会对他们本身造成不可磨灭的打击。”

冯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烟,克劳德只是望了他一眼,没出言阻止。

三线姐弟从来都是一个整体,他们就是三角形的三个顶点,无论少了哪一个,这支铁三角小队都会分崩离析。

最先有可能出事的…是向来跳脱活泼的赛茵吗?

好像看出了克劳德的推测,冯咬着烟摇头否认:“不,是艾文。”

…是长姐?是那个带大他的、向来强势果敢的长姐?怎么会?

“艾文死于一次精心设计的阳谋,为了保下德卡和赛茵…你知道的,一个晚上失去了三株豌豆的豌豆家已经不足以威慑那群野兽了。”

是了,豌豆家之所以没遇上过什么格外恶劣的事件,归根结底是他们家人多,外人招惹事情之前到底是要好好掂量一下八株豌豆的含金量。

而如果艾文都着了道…

克劳德已经猜到了后续。

“铁三角不攻自破,德卡到底没有艾文那样敏锐,他死于谋杀。至于赛茵……”

冯的话顿住了,青年似乎是想苦笑又笑不出来,于是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她疯了。”

……那就只剩下皮恩和他了。

“皮恩是死在战场上的。”克劳德听见冯语气沉静地叙述。

“其实我至今都不知道皮恩的死是否有外力插手,”冯口中的烟嘴已经被青年锐利的犬齿咬得看不出原样,“那个时候是不是有谁插手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也许是有人看豌豆家势弱了却碍于皮恩的威慑力不敢光明正大动手,所以耍阴招,也许是战事真的就那么吃紧伤员反复往上派。”

冯摇摇头随手拿下烟摁灭,将烟头精准往垃圾袋那边一扔,青年又重新取出一支点燃叼上。

“等我从医务组被赶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不在乎这是意外还是有意了,我只知道有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完整听到关于豌豆家是怎么分崩离析的对于克劳德来说还是颇具冲击力的,少年寒冰按着眉心,片刻之后突然开口:

“你说得对,我运气确实不赖。”

对比冯来说他当真是幸运的,后手和计划这种东西在安排下去的第一时间,就应当要做好完全失效或者派不上用场的准备。

哪怕克劳德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后手就能完全发挥作用,或许有失效的,或许有无用的。

本来计划成功与否理论上来说和他已经无关了,但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又能有机会确认成功与否了。

所以他才会在和戴博交谈的时候发问关于后手的事情,他那个时候就是在确认情况。

…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

克劳德回顾着自己的记忆,莫名觉得好像有些许细节有点违和,但他抓不住那些思绪。

他的计划成功是运气因素?他全靠运气?

眼见少年的眉宇莫名越皱越深,脸色也突然不太好看起来,青年挑眉凑了过去。

指节相交的清脆之音把克劳德从思维的死角拉了回来,冯半蹲在少年面前打了个响指:“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你运气好只是在嫉妒你?”

青年略略歪头直接撞进年少的自己那双眼眸里,被冯那双同为冰蓝色的眼眸一激,克劳德回过神来,只听见冯的话:

“你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是因为运气?”

青年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克劳德也同时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他会很自然地觉得他的计划成功是因为运气?他向来是不把运气这个因素算进计划安排之中的。

少年寒冰僵住脸,在他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时候,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在他对面,青年寒冰的那双眼眸幽深起来,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在克劳德僵住之际勾指拽住镜架拿下了少年面上那副金丝镜。

青年寒冰慢悠悠地取下自己那副眼镜,转而在少年的注视中戴上了克劳德自平台带来的那副眼镜。

系统字体在青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

【检测到载体脱离,权限将重新确认】

【身份识别中…】

【识别完成】

【已确认为主播本人,权限完全开放】

【祝您直播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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