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反转

“说得好！”

从国子监内走出一位身穿红衣玄裳的中年男子，约莫在四五十岁的年纪，他步伐沉稳，体态端正，挺直的脊背、沉静的眸光无一不在展示着他自谦内敛的文人风骨。

来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兼任国子监幼儿园园长的季不言。

季不言身后跟着谢域，刘雪停不经意间与谢域对视一眼，谢域温和一笑，似是在安抚她。

刘雪停认真行过一礼。

季不言哈哈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女郎能有此思想，了不得！”

刘雪停只觉双脸微烫，有些不自在，说实话她这不过是从现代穿来，受了现代教育长大，有这样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反而是到了古代才显出格。

那些家长们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季不言话锋一转，对着众人道：“你们都说刘雪停不配在国子监任职，殊不知你们这样的想法才是迂腐不堪！“

赵芸深吸一口气，都这样了，这国子监还要保刘雪停！

“季园长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家长的诉求，国子监是置之不理了？”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瞬间让刚刚被季不言镇住的众人们反应过来。

“是啊，我们现在这么多家长的要求，还不够一个刘雪停吗？“

“对，国子监是想忽略这么多家长的诉求吗？”

“不管怎么样，我作为家长，就是不放心我小孩和刘雪停同在国子监内！“

“就是，你们别扯其他的！“

但，也有部分人，接连听到刘雪停与季不言的话，开始有了疑惑。

“好像她们说得有点道理，我送小孩到国子监，是为了让孩子多学点东西的，并不是说，她进了国子监就能嫁得好才送进去啊！”

“这么一想也是哈，国子监的学员终究有限，难道不在国子监就读就不能嫁好人家了吗？”

“嘶，貌似也不对，我们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是因为刘雪停的身世太过不堪，大家都担心孩子的名声。”

有人觉出不妥：“但是，这样是否对刘雪停也有些不公平，这毕竟都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为何就认定了刘雪停一定能让孩子的名声变坏呢？“

“这不是有句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可是刘雪停本人并没有这么做啊，她的身世直到早上在衙门才被揭露出来，这又不是她能选择的，实际上，她也没有做什么吧……“

还有人现在反应过来：“不好，我们怕是被人利用鼓动了！”

“啊？那我们这样闹事，国子监会不会为难我们或者为难我们的小孩啊？”

“应该不会吧，那可是国子监啊！”

刘雪停听着众人都讨论逐渐走偏，心神一松，看来，还不至于到最坏的局面。

季不言由最开始的怒气冲冲，在听到转变的舆论后，不禁偏头看了眼谢域，这个小子，动作够快啊，别以为他不知道，带头扭转言论的人看那打扮分明是谢府的小厮。

随即他平复心情，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地道：“曾几何时，国子监变成了女子镀金嫁人的地方，若真是这样，那才是真正侮辱了国子监！”

“开国圣武皇后为什么鼓励女子入学、任职为官、做生意？不是说你有了以上这些身份，就能嫁得更好。是你除了嫁人以外，还能在这些地方找到自己别的价值！”

“国子监和其他学院，是提供一个可能性，你可以不成为别人的附庸，你可以成为你自己！你可以在其他领域发挥所长，当然你也可以安于家室，这都是个人选择，某不置评论。“

“我们国子监内，有女博士、女副园长，她们有的成家，也有的孑然一身，但成家者也不耽误她们继续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未成家者也不将嫁人视为唯一的归宿，她们有才华学识，我们敬之，佩之。从来不会因为她们嫁得好不好，而选择尊不尊重她们。”

“是，学者确实需要名声。但学者的名声，不是看她或他的出身或家世，而是建立在她或他是否人品过关、学识过关、在擅长的领域内值得人敬佩！”

“国子监是包容平等开放的地方，只要你有才华、只要你人品学识过关，你就能在国子监有一席之地，不论男女，无关家世。”

季不言的一席话，让众人都若有所思。

随即，在外圈的家长们，有人抱拳后离去。

也有人还留在原地窃窃私语，表情颇为纠结。

“报！陛下口谕！”

众人一惊，忙手脚忙乱地跪下来，一时惶惶，不知陛下这时传口谕是为何？

一位面白无须的公公笑眯眯地问：“哪位是刘雪停刘助教？”

刘雪停在季不言示意下，起身上前一步。

“刘助教，这里有一套文房四宝，是陛下赏赐于助教，并赞：善。”

刘雪停心下惊讶，但面上却不显，双手接过赏赐：“谢陛下赏赐。”

待传口谕的公公离去后，赵芸立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得不忍耐，连陛下都发话了，她只能憋屈地离开。

“宿主！”303到现在还是气呼呼的，“他们刚刚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刘雪停看着离去的那些人，摇摇头：“听了肯定会不舒服啊，只是，那些人也是被流言煽动的，觉得别人说的有理就赶过来，现在又觉得季园长说得对而选择离开，这些都正常。”

“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是从众心理，或者说服从权威。”

这种人，你和他置气有什么用呢？

季不言对刘雪停点头赞赏，勉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很快，国子监门外，就只剩下谢域和刘雪停。

谢域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将刘雪停手上的托盘接过来，许是怕刘雪停不自在，便轻声解释道：“你哥哥托付我多照顾你几分。”

刘雪停道了声多谢。

两人走进国子监，朝着宿舍区域走去。

“你也不必在意那些，人的出身并不能自由选择，更加代表不了什么。你的将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不知为何，刘雪停听着谢域一本正经的安慰就想笑，但看着谢域一脸认真坚定，心里还是颇为触动，收起笑意，认真回礼。

谢域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侧身避过，摇摇头走在前面。

刘雪停望着谢域离去的身影，不太明白，谢域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