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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心理战

案发时,电流虽然不大,但在特殊的水底,触电环境发生了变化,电流在死者身体中形成了回路,漏电保护形同虚设。

题安突然意识到,自己漏了一个环节。

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没有对有可能接触到脉冲灯的酒店电路维修人员,进行严格审查。

登记簿上没有登记。

但有工作人员回忆,中秋节前一天几个温泉池做过电路检修。

检修的温泉池,会一直摆放着维修暂停使用的牌子,直到检修完毕。

工作人员说这些都是酒店电工负责的。

他们不清楚牌子具体什么时候摆放上,什么时候撤走的。

而监控只能拍到绿化带和温泉池附近。

无法清楚拍到温泉池的具体情况。

题安找到酒店的工程部。

工程部负责人说他们酒店有五个电工。

他们中的两人,负责酒店室内电视、电脑、音响、监控、电话、空调等维修保养。

两人负责户外监控,路灯,照明,脉冲灯,草坪灯等电器的维修保养。

负责户外的两名电工,其中有一名中秋节前做过脉冲灯调试。

题安找到这名电工。

电工有点紧张,一直说自己调试的时候线路是完全正确的。

酒店漏电事故不关自己的事。

题安说:“过失你要承担的责任和主观故意要承担的责任,区别在于量刑。

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受人指使蒙蔽等行为会酌情量刑。”

电工低头,嘴里依旧一口咬定,“我可能是工作不认真,但我真的没有故意杀人。”

题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电工没有一丝松懈,反而在语气中逐渐坚定,如果调查清楚真的是自己工作导致了人家死亡,说自己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题安说:“罚金和赔偿金是很大一笔钱,你有吗?”

电工迟疑的一秒被题安尽收眼底。

电工说:“该我赔的,砸锅卖铁也赔给人家。”

题安灵机一动。

他说:“很好,如果你们老板听到你现在的话,应该会很感动,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电工听到老板两个字猛地抬头,“我们老板跟你......说了什么?”

题安脑子里快速编辑出一段话。

“电工杜某并非本酒店正式员工,他的行为言论和本酒店没有关系。

对于他给受害人及受害人家属造成的伤害,我酒店深表遗憾,会出于人道主义给受害者家属给予经济帮助。

对于杜某工作疏忽致人死亡事件给酒店造成的负面影响,酒店保留对其追责的权利。”

“什么?!”电工震惊。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脸盛怒。

题安收拾笔录资料佯装离开。

“等一等。等等。”电工跑到题安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说,是江岚指使我干的。”

题安没想到自己的离间计起了作用。

他扶起电工,“你说是江岚指使你的。你有证据吗?”

电工慌不迭地点头,“我有,我有证据。

江岚打电话指使我修改电路的时候,我开了录音。

还有,还有,她承诺事后给我一千万。

我家里......需要钱。

她说没事的。

她就是骗子!

她居然发这样的声明!

我不是杀人犯!

她才是!

她才是!”

题安看着他,平静地说:“她没有发这样的声明。

我只是随便一说,你就不打自招了。

我只是利用了你与虎谋皮的惴惴不安心理而已。

如果你无愧于心,又怎么会被我三言两语就诈出真话来了呢?”

“你!”电工不可思议地看着题安,他瘫坐在地上。

题安给叶行之打电话,“快!拘捕江岚。

有证据。”

审讯室。

题安将录音放给江岚听。

江岚丹凤眼闭了几秒钟之后睁了开来。

她虽然清楚知道大势已去,但脊背仍然挺直,下巴倨傲地扬起。

题安让林飒飒给江岚拿进几个袋子,袋子里密封着几张丝质手帕。

江岚拿起袋子,漫不经心地看了看,

“呦!手帕?

给我擦泪用的?

警察同志不会以为所有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会哭吧?

我是个例外,我不会哭。”

题安说:“我知道苦水聚集到一起,不会淹死人。

它们会形成冰锥,深入人的五脏六腑。

当人冷到极致成了一座雪山,它轰然倒塌的方式不是融化,而是雪崩。”

江岚打开袋子,她没有凑近闻。

袋子里的味道、已经争先恐后跑出来钻进了她的鼻腔。

题安说:“m系列。

母亲。

与其说是母亲,其实是你的经历。

你是天才调香师,你用气味讲故事。

你闻的这个袋子里,是你记忆深处尚在襁褓中母亲的味道。

是吗?”

江岚不置可否地苦笑了笑。

题安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是笑。

题安说:“如果一个孩子在童孩时受过这世上最寒的冷,那么无论这个孩子后来成长成为怎样坚强的无法打倒的人,她的内心里依然住着一个心怀暗疾,无药可治的孩子。

是吗?那岚。”

江岚听到题安喊自己那岚。

她的嘴角抽搐。

她呢喃地重复地说:“那岚......那岚......那岚......我是那岚......”

“其实,我不是你们能查到的六十岁,我已经六十八岁了。”

江岚如同一个隐瞒了自己秘密的孩子一样,皱着鼻子笑了一下。

题安心中的日历快速地向前翻着,快得飞了起来。

江岚说:“幸亏我比同龄人矮小很多。

进孤儿院的时候,我谎报了年龄,要不然孤儿院是不会要我的。

那我早就饿死被扔到乱坟岗了。”

江岚将手帕拿了出来。

“你说错了。这不是我襁褓里的记忆,是我母亲襁褓里的记忆。”

癸卯年,不祥之年。

末日王朝已经苟延残喘,百足之虫,即将僵化的最后几年。

那岚母亲,在王府和家国的一片风雨飘摇中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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