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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拳台之梦

老人喝了一口水,把气往匀里喘了喘,他接着说:“我从十岁开始打拳。

不是因为爱好,而是因为穷。

不仅我家穷,我们整个地方都很穷。

穷有穷的活法。

我被我父母送到山上的一个拳馆学拳击。

父母把孩子送去拳馆,就相当于签了卖身契,把孩子卖给了拳馆。

拳馆管吃管住,还教打拳。

但拳馆不是做善事,一旦学徒学成能上台表演,我们就会去山下的一个拳击俱乐部工作,打拳表演的收入,九成归俱乐部和拳馆,一成归拳手。

那个年代,那个地方,观拳的人并不专业,他们有时候要看的,不是拳击展现的竞技艺术,而是纯粹的血腥场面。

就像罗马斗兽场。

一个人被打得越鼻青脸肿,观众席的欢呼声越激烈。

在这种环境下,我们还没学成就被推上了拳台。

您知道现在有一种鸡,叫速成鸡吧?

一只鸡从孵出到被端上餐桌,只需要短短四十五天。

经济萧条,我们就是那种可以迅速出栏的‘肉鸡’。

可以说,我们所有学到的本领,都是在台上挨了无数次打才领悟到的经验。

拳击俱乐部有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哥哥,他六岁就被卖到了俱乐部。

他看我有一次被打得眼睛肿到睁不开了,就私下偷偷教我,怎样能少挨打。

我跟他学了很多防守技能之后,又跟着他学了很多拳法。

我们不表演的时候,经常对着录像带研究世界拳击比赛,分解专业拳击运动员的每一个动作。

我们都有一个梦,总有一天要站在世界舞台上。

在拳坛拥有一席之地,赫赫威名。

就是这个梦想,让我在晕厥后听到读秒的最后数字的时候,支撑着我从地上爬起来。

我那时的想法就是,我可能不是俱乐部最强的,但我一定不是那个最容易打败的。

只要是没被打死,我就会继续爬起来。

后来,经济不好,看拳的人越来越少。

拳击俱乐部倒闭了,我们无处可去了。

哥哥建议我们南下。

他说南方的机会多。

于是我和哥哥拿着我们不多的积蓄一路向南。

路上我们边走边学,上过少林,学过摔跤,搏击,咏春。

我们没有了路费,就风餐露宿。

连吃饭的钱也没了,就去饭店洗盘子。

学费没有,就一个人白天去跟着师傅学,晚上教给另一个人。

我们不吃饭,甚至可以不睡觉。

那时我们不知道,心有梦想,真的可迎万难。

梦想足够帮人击碎所有生活的窘迫和犹豫。

后来,我们在广州正规的拳击俱乐部打拳,,经人介绍又到了澳门。打了几场比赛。

我们当了职业拳手,受到专业拳击训练之后,才知道拳击绝不是暴力和血腥的代名词。

拳击是一种美学艺术。

它是一项勇敢者的运动,不仅是体能的较量,勇气的较量,更是智慧的较量。

澳门无疑是一个更大的舞台,在拳坛我终于有了一点小名气。

在一次比赛之后,一个人给我和哥哥递了名片。

我们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个人是世界知名拳击俱乐部的经理人。

这个拳击俱乐部有巨大的训练馆,有一流的教练,它名下有多位世界知名明星拳击手。

我和哥哥在商量的时候却产生了分歧,他在兴奋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说亚洲人天生骨架小,都是小级别的,连中量级的都很少。

在传统拳击发达国家,我们不占优势。

还是潜心在澳门好好边比赛边学习,等到时机成熟再出去。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实力不够。

而我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我问他忘了我们曾经吃过的苦了吗?

忘了内出血休克差点死在拳台上吗?

忘了那些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日子了吗?

现在机会来了,你却退缩了。

而哥哥也毫不客气地回怼,‘我没忘。

但你也别忘了,你上次打赢那个人是因为你的实力真的比他强吗?

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我和哥哥爆发了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猛烈的争吵,我们丑话说尽,没有给对方留一丝情面。

大吵之后我头也不回地跟着经理人坐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

而哥哥,我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在国外的时候,我时常做梦,梦到十几岁的我被人打倒在拳台上。

我的耳边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和哥哥的声音,‘爬起来!不要放弃!’

我在国外的俱乐部成绩一直平平,这时我才体会到哥哥说的,有多大能力才能站上多大的舞台。

拳击是穷人的运动,苦孩子更能拼出一片天。

俱乐部其他人喝酒玩乐的时候,我依然在练习。

有次回国,非常巧的,我在朋友的聚会上遇到了哥哥。

哥哥在澳门一场比赛的出场费,已经达到了我望尘莫及的金额。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流着泪对着哥哥述说着我这么多年的无依无靠和不得志。

我应该说了很多话,但我都不记得了。

我要出国前,突然收到了哥哥的电话,他跟我说他也签了我在的俱乐部。

我喜极而泣。

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哭得不能自已。

哥哥在拳技上胜我很多。

但哥哥去国外好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成就我。

慢慢的,我成为了聚光灯下的受人瞩目的拳手,而哥哥退居幕后,成为了我的陪练。

哥哥要做的,就是做我的对手,和我实战对抗,充分激发我的潜力和耐力。

他研究各种比赛情景,模仿各种对手的战术策略,只为了我能面对不同对手时候能很快调整好状态迎战。

我们两个的眉骨骨折,下巴骨折,脸部皮肤撕裂几乎是家常便饭。

我跟哥哥说,其实哥哥比我更适合当拳击手。

哥哥说,‘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要站在世界舞台。

你站上去,就是我也站了上去。’

在哥哥的帮助下,我终于一拳一拳为自己挥出了蝇量级的一席之地。

我绕了个远路,但还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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