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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置己于死地

题安走进班拓的房间,班拓镇定自若,他对题安说:“看来证据都全了。”

题安说:“全了。”

班拓自己伸出双手。

题安将他的一只手和床杆铐在了一起。

题安冷若冰霜,“我们已经汇报了上级,一会儿会有专门的医生过来,给你评估病情,是逮捕还是在床上接受审讯。

但我可以告诉你,重病犯罪嫌疑人犯罪量刑,会根据所犯罪行依法定罪量刑,犯罪嫌疑人患有重大疾病,不是量刑的考量情节。”

班拓说:“看来你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题安说:“是你置自己于死地。”

班拓笑了笑,“也罢,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但是小伙子你记住,你破了我的仙缘,我死后会扰你不宁。”

题安静静看着他,“随时恭候。

我送走的恶人无数,你只是其中一个,临死时叫嚣诅咒,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也很多,但我告诉你们,群魔不除无以为家,我出处不重要,归宿更是无足轻重。”

班拓说:“我一生阅人无数,敬佩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题安说:“这是我的耻辱。”

班拓摊了摊手,手一动手铐哗啦啦地响,他皱皱眉。

题安说:“你的大势已去。

手铐接下来会伴你终身。

你最好适应这种感觉。

不要浪费时间了,接下来我依法对你审讯,我问你,你回答。”

肖鸣架起摄像机,对准了班拓。

夜雨声声,偶尔夹杂着惊天响雷。

审讯过程顺利,班拓交代清楚了。

在证据面前,他的任何辩驳都苍白无力。

法医仔细检查评估了班拓的身体状况,他走出病房对题安摇摇头说:“题队长,犯罪嫌疑人的病情属于患有严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在羁押中可能发生生命危险的情形。

我的意见是不逮捕,就算逮捕了看守所也无法收押。

到时候也是监外执行。”

题安说:“嗯。知道了辛苦了。

那我们就留人监视。”

题安对叶行之说:“叶队,你和欧阳带这些人回去。

今天太晚了,明天审吧。

今天晚上我和肖鸣留下来监视。”

叶行之说:“好的队长,你们注意安全。”

整个别墅里只剩下题安和肖鸣,还有一个法医。

题安让肖鸣和法医去隔壁休息,自己先守着犯罪嫌疑人。

题安拿了把椅子放在班拓的窗边。

班拓说:“你怎么不睡?怕我自尽?”

题安说:“是,怕你死的太轻松。

我得把你活着送到法院。”

班拓说:“反正外面的雨声太烦,这偌大的屋子又太静,我睡不踏实。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题安没理他。

班拓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从哪开始说呢。

这个故事有点长。

就从那天说起吧。

我突然就不挣扎了,我的身体温暖平静,我心想,那些大人都是骗人的,死哪有那么可怕?哭天抢地的。

死真的是太舒服了。

我就要那样睡过去的时候。

我被人猛地抓起两只脚,头朝地倒了过来。

我还想回到刚才温暖的地方,但止不住剧烈咳嗽,肺中猛烈的撕扯让我疼到清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十几号村民围着我,我对睁开眼看到的景象十分不满意。

树木连根拔起,农田变成了沼泽,我和一堆牲畜和人的尸体躺在一起,他们是死的,我是活的。

见我醒过来了,人群散去,他们有比围观更重要的事情。

想办法活下去。

我们村子里爆发了洪灾,我就是在洪水爆发的时候被冲走的。

我从小游泳,水性很好,但腹中空空,我游了很久,太累了。

就那么一瞬间恍惚,整个身体失去平衡。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有人关心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被我爹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家,我娘见了我,给了我一巴掌,说我怎么不去死,死了多好不用受罪。

她打完我,又抱着我痛哭。

我饿极了,喝了一大碗榆树皮粉熬的汤。

我还想喝,我娘不让喝了,说村里有好几个人喝多了活活胀死了。

村里的野菜挖完了,树皮啃完了,洪灾之后接着是旱灾,旱灾之后是蝗灾。

村里有见识的人说,西边粮食多,有活路。

村里的人决定往西逃荒。

一行人开始了几百公里的远征跋涉。

刚开始人们都沾亲带故,谁家的孩子病了饿了,会搭把手帮个忙,甚至会奉献出特别珍贵的野菜团。

几百公里的路程,似乎越走越远,每天都有病死的,饿死的人。

死人从每天发生,到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

人们从默默掩埋死者,在土地上撒一把黄土,到绝望地看一眼刺喉绞肠面部浮肿倒地不起的人,脚步不停继续赶路。

没有吃的了,猫狗老驴吃完,再没有吃的了。

我看到一家的母亲,亲手扼死了襁褓中的婴儿,旁边的父亲咽了一口唾沫。

你没有饿过,你不知道挨饿的滋味,饿极了的人眼睛反而是发着亮光的。

人的一切道德尊严都无从谈起,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吃。

每天只有一个念头,去哪找吃的。

土地渗够了血的滋养,却还是长不出一粒粮食。

灾民的队伍在壮大,淘汰了死的,人数却只增不减。

娘告诉我,西边的省份,那里土地肥沃,遍地是小麦,吃都吃不完。

即便怀揣着最后的希望,但明天和死亡,似乎死亡更容易到来。

我和爹娘的命是病死的妹妹给的,我们和别的灾民换了孩子,这样才能活下去。

更为绝望的是,国民党政府封锁了关口,大批灾民滞留在两省边界。

我看到了灾民眼中平静的歇斯底里,那是世间最大的绝望。

人贩子如盘旋在灾民头顶的秃鹫,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和奸商联合起来大发了横财。

他们来选人,我娘生的标致,那人问我娘愿不愿意逃个活命?

我爹低头,他木讷地问,给多少粮食。

我娘扇了我爹一巴掌。咒骂他是畜生。

我爹一把抓起我娘的头发,把她推到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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