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杀了我,然后永远记住我。
柳絮几息便到了魔气肆意的地方，那漆黑的魔气几乎笼罩了少年整个身躯。
以少年为中心，周围十米内都是那令人胆寒的森森魔气。
柳絮透过魔气看见少年跪在地上，垂着头，双手握着他的剑，他就这么一直跪在那里任由身上的魔气肆意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柳絮靠近，伸手触碰那暴涨的魔气，瞬间手便被魔气灼伤，指尖像是被黑炎灼烧了一般，发出滋啦的声音。
清辞身上的魔气极其霸道，几乎连靠近也不能。
“小师弟？”
跪着的人毫无反应，像是已经死去多时僵硬的尸体。
“清辞！”
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身上的魔气微弱了些，随后又突然暴涨，柳絮被击退好几步。
“阿辞别怕，是我。”
跪着的身体突然一僵，缓缓抬起头，他的双目茫然，血泪顺着脸庞滑落，他的表情脆弱又迷茫:“絮儿…师姐…？”
他又突然怒吼:“你骗我！骗我！絮儿师姐死了！不、不…不会的，她没有死！”
柳絮皱着眉，她在思索怎么办，入魔了还能不能恢复，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脑海中根本没有这种知识。
“二饼，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抑制他的魔气？”
二饼思索了片刻，考虑到剧情它说【入魔会被心魔取代，到时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不过清辞好像还有意识…想让他恢复意识得先解决这魔气，有一个办法…】
二饼犹犹豫豫，它很难说。
“什么办法？”柳絮催促。
【宿主将魔气吸收，但吸收了魔气还怎么修仙啊！宿主算了吧…原剧情中清辞也是要入魔的，只是提前了些…而已…】
二饼的声音越来越弱，它是自私的，甚至不想将这个办法告诉柳絮。
可它又不觉得柳絮真的会放弃。
它和这个宿主相处时间不长，它自认还算了解柳絮，她是一个固执又认真的人，虽然表现的很冷漠，却又比谁都善良。
系统洞悉的人性，在柳絮这里行不通。
她总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总有莫名其妙的优柔寡断，还有固执的坚持底线。
“呼，还好，有办法。”柳絮松了口气的声音打断了系统的思绪。
它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它觉得真不妙啊，这个宿主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它的思维，从它只想刷通关率和积分的想法，变得有志气想看带的宿主飞升之后它会有怎么样的奖励，又到现在，她要为了他人断了仙缘，它甚至没有埋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她的大爱，让它有些羞愧。
“要怎么做？二饼你知道吗？”
【宿主去他面前手掌相抵打坐，像吸收灵力那样，将魔气吸收。】
大不了，它就当花了些时间，就陪她一世吧。
柳絮忍着魔气侵蚀的剧痛，她皱着眉想，差不多了，再来点儿就是锻体的痛楚了。
看着身在魔气中央的清辞，她又想，她都觉得痛的话，这孩子应该更痛吧。
柳絮抬手擦去清辞脸上血泪，清辞茫然看着她，眼睛没有聚焦。
声音干涩:“师…姐…”
“我在。”
柳絮扶着他坐下，伸手去拿他的剑，清辞握得很紧，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柳絮安抚得拍了拍他的头，又将一颗饴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清辞茫然的表情顿了一瞬。
甜蜜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魔气从掌心快速朝着柳絮的体内涌入。
清辞眼前模糊渐渐清晰，他看到柳絮在他的面前，手抵在他的掌心正在疯狂的吸收他的魔气。
他想挣脱却动不了。
“师姐！快停下！”
柳絮闭着眼睛吸收魔气，听到了清辞的声音，她嘴角扬起一点轻微的弧度，她声音轻缓，安抚似的说道:“嘘，阿辞，安静一点。”
清辞眼前模糊，胸口痛得他几乎晕厥，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这回不是血了。
晶莹剔透的泪珠带着热意，滑落脸庞顺着下巴落在他的胸前衣襟，浸透衣襟，渗入皮肤骨髓。
像是后悔，刻骨铭心的记在了心里。
“师姐…算了，放弃我吧，杀了我。”然后永远记住我。
清辞露出一个笑容，破碎的，又充满糜烂般的美感。
盛开在阳光下的玫瑰，他终于快腐烂了，却仍然固执的仰头迎着光，任由光芒将他燃烧，他灼热的，无处宣发的卑劣爱情啊，最终还是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年纪不小了，别说傻话。”柳絮温吞说着，动作却没有停。
她渐渐听不见声音了，周围虫鸣鸟叫，风吹树叶，清辞低声喊着的师姐。
她都听不到了，她停不下来吸收魔气，她心中郁结，一股恶意从心底蔓延。
早八的地铁，停尸间的灯光，领导的会议，凶手的自白，柳絮儿的执着……
那些心底埋怨的烦躁，那些被她忽略的恶意，通通放大了数倍。
她想炸了早八的地铁，她想一把火把停尸间烧光，她想缝上领导会议时喋喋不休的嘴，还有杀了那些佯装忏悔的凶手，打开柳絮儿头颅摘了她的恋爱脑。
这些恶意，一旦蔓延她便停不下来了。
她深陷黑暗，就像当初在识海深陷海底的感觉一样。
漆黑的，孤独的。
可她又一瞬间清明起来，视线宽阔不再局限眼前，她看到早八地铁中送孩子上学笑容满面和孩子叮嘱的家长，还有为生活过得更好而努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买了许多菜等家人回家吃饭的老人。
停尸间很昏暗，她站在那里执刀，追寻着线索，为他们的冤屈贡献一份力，她送他们最后一程，她偶尔觉得，停尸间也很亮，比许比阳光还亮。
领导会议上激烈分析，最终顺着线索找到凶手，抓住逃犯，制裁罪人。
那些凶手最后伏法，他们获得应有的惩罚，他们的悔恨是不是佯装，已经不重要了。
柳絮儿执着过，恋爱脑发作谁都拦不住，但她过得随性，她轰轰烈烈的爱过，也不算白来一世。
——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脸上带着柳絮不会出现的表情，她声音同样缓慢，带着一些蛊惑的意味，她说:“你很讨厌这个世界吧？我会帮你解脱。”
柳絮沉默，提剑就是一刀，她看到那幻影露出惊讶的表情。
柳絮面无表情冷漠道：“抱歉，我疯起来我自己都杀。”
她是讨厌这个世界，那又如何，不妨碍她是个矛盾的人，一边讨厌又一边热爱，她总能在颓废中发现一些美好。
就像现在，她是很烦照顾小孩，但是她不介意宠着乖巧的孩子，他们的成长让她也有一份参与感，看他们出色优秀，这也不错。
她确实不爱说话，但也会不厌其烦和别人有问有答，和别人聊天是一件费脑子的事，但人与人之间就是应该张嘴说出自己的想法，去顺应别人的想法，以及互相迁就对方的想法。
她觉得救人自己受伤很划不来，但她次次奋不顾身，不是圣母，但救人是身为人民公仆的本能。
所以，厌恶世界那又怎么样？这不冲突。
她不完美，却要求自己事事完美，尽人事以待天命，这就是她的座右铭。
只要无愧于心。
柳絮缓缓睁开眼睛，清辞晕倒在她旁边，周围的魔气已经消散，她吸收的很干净，空气中一点残留都没有。
系统有些咋舌，它不敢相信吸收了这么多魔气的柳絮一点走火入魔的感觉都没有，她看起来除了浑身魔气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只是脸上带着些疲劳，表情还是没太大的变化，一如既往的…面瘫。
【宿主你、你没事吗？有没有想毁灭地球的感觉？】
柳絮几乎要翻白眼:“你刚刚说的那么吓人，我以为我真的要失去自我变成魔鬼了。”
确实是啊！但是为什么宿主没有！？它才觉得奇怪好吧！
【但是宿主，你身上的魔气太多了，你得想办法净化。】
柳絮皱着眉:“有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就是用佛法净化，去找佛修听一段时间经文，你没有迷失自我，听经文应该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谢天谢地，它真以为要完，宿主要入魔了。
“嗯，先回去再说吧。”
秘境还没结束，去哪儿找佛修。
说起来这个秘境她都没看到有佛修。
柳絮一把将清辞抱起来往江言他们那边走。
系统提醒柳絮照照镜子…
“照什么镜子，谁去秘境还带镜子，我哪有镜子。”
真是莫名其妙，她那张盛世美颜有什么好照的。
柳絮不太爱照镜子，因为这张脸实在好看，她一看就会入神，感觉自己像是水仙花一样，平时都很少照镜子的。
系统默默闭了嘴。
柳絮吸收了魔气入了魔，额间还有红色的魔纹，连眼角都晕染了红色的痕迹，妖冶惑人。
在阵法中的人内心煎熬，焦灼。
江言被负面情绪折磨得极其难受，他甚至想，柳絮再不回来，他都要入魔了。
东方浮白像个望妻石一般站着，看着柳絮离开的方向发呆，一言不发等待着。
“师姐回来了！”绿芜惊喜的喊着，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柳絮身影时僵住。
柳絮周身漂浮着黑色的魔气，她不能将其炼化，否则就真的成魔修了。
只能任由魔气附在她身上。
众人哑了声，原本高兴的情绪跌入谷底。
“师姐…入魔了…？”绿芜有些不敢置信。
那一身的魔气，很难让人自欺欺人。
江言冷着脸一言不发，他捏紧的拳头甚至在颤抖，他对清辞的厌恶此刻到达了顶峰。
他曾跟他说过，绝对不要做伤害她的事。
可一瞬又被无力感侵袭，清辞…你为什么要入魔？
柳絮将清辞放在一旁靠在树干上，这才想着过去给他们解开阵法。
但看到自己一身的魔气又皱了眉，她说:“你们退后点，我解开阵法。”
众人退后，江言还是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用一种非常悲伤的眼神看她。
柳絮将这种眼神称之为:看死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