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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人村

良久,车速慢了下来。

应该是一条山间便道。

汽车拐来弯去很崎岖。

女孩已经关掉了导航。

因此,我不清楚到哪儿了。

但能听到溪水的潺潺涓流声。

我猜,就是廖母看到人皮的那条溪。

又走了一会车停了,女孩开门下车。

她哼着小曲,朝着后面走过来。

蜈蚣“嗘嗘嗦嗦”,不知窜哪去了。

后门打开,女孩将我提了出去。

眼前是个靠山小村,也就十几户人。

后面是阴森森的丛林,十分偏僻。

夜光下,隐约可见数间旧瓦房。

这是湘西农村中常见的木瓦屋。

不过,这个村落显得出奇安静。

夜幕之下,整村都没一缕灯火。

别说鸡鸣狗叫,虫子叫都没有。

因为没人居住,房屋阴暗毫无生气。

这就是个无人村,居民全搬走了。

女孩的车,正停在一间瓦屋前。

院子里挺干净,没有鸡鸭牲畜痕迹。

晒谷坪没硬化,都是硬实的泥坪。

一排石板,从院外直通堂屋正门。

屋子古朴不陈旧,原始不落后。

女孩下了车,打开了堂屋门。

木门吱呀着,在黑夜里传出挺远。

女孩提着我,随手将我扔在堂屋里。

农村的这种堂屋门槛挺高,大概一米左右。

不讲究的农村人,会在堂屋喂点鸡鸭啥的。

小鸡小鸭小狗,这么高的门槛跑不出去。

这样,堂屋就变鸡舍鸭笼,脏不脏别管。

湘西农村老房子的门槛高,是有原因的。

早年都兴土葬,尸首难免埋到邪地化僵。

乡里闹僵尸,这个门槛,能防那玩意。

僵尸脚不能弯,这种门槛蹦跶不进来。

这就跟新疆那边的蒙古包的门类似。

门头低,僵尸不会弯腰,也进不来。

这不,我被扔在堂屋,也跳不出去。

关键被她妖术禁制,变得格外笨拙。

只能乖乖的趴在屋角,一动也不动。

我很快注意,女孩家竟然没电灯!

她打开门提出个风灯,摆在桌上。

然后划燃火柴,将风灯点燃。

火苗晃荡,屋里亮了起来。

听得“啷——”的一声。

蜈蚣从屋顶暗处,爬了进来。

又是震响,变成铜壶在灯旁。

女孩坐在门槛上,拢了拢头发。

她望着我,令我头皮发麻。

“别怪我……”

说着,打开我身份证看了看,含笑又说:“丁简生吧,可不能怪我,是你命中注定的。”

说着轻念:“天杀你、地杀你,不是我杀你,脱了布衣换锦衣……来世,投个好胎!”

早年,娘娘待客杀鸡宰鸭,就会念类似咒语。

这个时候被她念出来,令我毫毛直竖!

那时,娘娘跟她差不多,充满了歉意。

可娘娘是杀鸡,她要将变狗的我给杀了!

而她的歉意,竟然比不上当年的娘娘!

这就是个杀人无数,心如蛇蝎的巫女!

她竟奢望这些咒语,消除她罪恶!

这是多么的荒唐和无知!

说实话,我凌乱了!

从没想过,有如此凶残的女人!

而且面目庸俗丑陋,让人厌恶!

正惊恐她笑了,自顾说:“哦,其实你没来世了……六翅会吃完你身体,吞噬你的灵魂,也不能转世投胎了……没办法小哥哥,命该如此、是你自找的,怪不了我哟。”

她浮起得意和愉快,貌似很享受这种杀人的前奏。

这个变态,在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消除歉疚……

不不不她没歉疚,这就是她杀人的习惯!

果然,她若无其事的又说:“你想,不去桃子洞惹六翅,我去哪找你?然后。你不苦苦追来找我,我也不会将你带来喂六翅。既然你招惹六翅,又一直追着不放,再让你活着,就是对大家的不负责……总之你自找的,不能怪我啦懂嘛。”

我绝望的后缩着,想驳斥她杀人的荒唐理由。

可是,只发出一声声轻柔的狗叫……

或许,她已经完全将我当成了狗。

人在杀狗时,能有几分怜悯?

女孩走过来,之前那样,提起了我。

飞天蜈蚣现出原形,衔起风灯跟了过来。

女孩推开堂屋的后门,走进漆黑的后院。

后面靠着屋后壁,摆了一排细口深坛。

有几个颇为巨大,比普通坛子深多了。

女孩说:“先在这呆着,等会去个好地方。”

她说着,提着我朝靠后的深坛走去。

这坛子一人多高,肚大口小容量大。

飞天蜈蚣很兴奋,飞上窜下只嗡嗡。

女孩将坛口盖子拿开,将我扔了进去。

我重重的跌在深坛里,摔得差点背气。

坛口一下就被封住了,坛内漆黑一团。

我用爪子试着想攀爬,根本滑不留手。

这就是一个有腻滑内壁的幽深大坛。

它充斥着浓重而奇怪的腐败气息。

天知道这坛子是用来装什么的。

那种味道极其邪乎,中人欲呕。

从她肆无忌惮对我说的话来推断。

我相信,这里不知害了多少无辜。

这个恶毒女巫,一直用人喂蜈蚣!

她很快会弄死老子,给蜈蚣吃掉!

也许,这坛子就是她用来害人的!

正在这时,蜈蚣振翅声一下消失了。

四面安静下来,隐约传来人的说话声。

乡村的夜晚很安静,就算被关在坛里,四下动静也能听清。

有人由远而近,一个男人喊道:“十七妹、十七妹!十七妹是你吗?”

苗女没应,那个男人又说:“不是十七妹,那……是蓉妹子来了?”

“七爷爷是我!娘娘没回来,是我呢我的七爷爷!”

女孩显然是躲不过了,亮开嗓子应了一句。

于是,堂屋开门声音,女孩显然迎出去了。

两人在屋外说了几句,推门又进屋来了。

男人有年纪了,问道:“小蓉啊,你娘娘呢?”

“哦,好像去了云南。七爷爷你都搬新屋了,怎么过来了?”

“听着有汽车声音,所以来看看。这不你回家了,从哪来的?”

“还不是怀城过来,顺便回家歇几天,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呢。”

“别到处跑,没事瞎乱跑什么?整村的人都搬出去了,就你俩守着老屋场。牵肠挂肚的,害得我也不安稳。你俩可别搞事,出了问题、别怪我不讲情面……尤其是你!”

老支书的话云里雾里,听得我一头雾水。

但段小蓉显然对他颇为忌惮,陪着笑说:“瞧你说的七舅公,我也不是小孩子,会那么不小心?搞什么事,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我娘娘啊!放心吧,支书大人七爷爷!”

“我放心……就不放心!还不知道你俩?寨子几代人,好不容易……才没了放蛊嫌疑,可别再惹事!再捣乱,别怪我赶你俩出三十峒!”

“不会!哎呀七爷爷,敢给你脸上抹黑吗,都是一家人好吧!”

“还知道一家人?等哪天你娘娘,在家里喂鸡再说吧……切!”

“呵呵七爷爷,正想逢墟去捉几只鸡崽来喂,放心吧您!”

“放心?对谁都放心,就对你不放心、尤其你娘娘不在!”

“什么啊七爷爷,我老老实实的,怎么不放心了!”

“不对……哪次来你都拿话呛我,今天有点不正常!”

“什么啊七爷爷!娘娘讲好多次,要尊敬……去哪七爷?”

“去屋后看看,留着那么多坛子,不会又折腾什么吧?”

“哪里七爷爷……后面黑灯瞎火没灯,别去了!”

“吱——呀!”

堂屋的后门一响,被推开了。

老支书显然推门过来,准备查看了。

我浮起一缕侥幸,在坛子里狂叫起来!

可惜,我被封在坛里,没能折腾多大动静。

老支书朝这走来,说:“哪来的狗叫?怪了……不都搬了吗?”

“野狗,你听这声音小,估计离这挺远七爷爷,野狗!”

我拚命用爪子扣坛壁,但声音更轻微了,坛壁太滑。

老支书应该打着手电,一个个翻坛子查看究竟。

我大喜,索性不再挣扎,安静下来。

就等老支书,翻到我这个坛子来!

坛子不多一个个翻,很快就过来了。

但就在这时,屋前传来一阵狂风!

我一愣,明白是飞天蜈蚣在作怪!

果然,老支书停止翻坛子了。

“什么动静?这天色,哪来的风?”

段小蓉赶紧说:“没风,七爷爷你听到刮风?”

她这么一说,老支书更怀疑,转身朝前走去。

我绝望的叫起来,但根本无法阻止老支书。

轻微而不明来历的狗叫,这时算什么呢?

他应该听出这股风蹊跷,要去看个究竟。

我放弃了挣扎,一下瘫倒在深坛里。

如果段小蓉能在这养大飞天蜈蚣。

至少成功的瞒过了七爷爷无数次了。

或许老头对蛊有所了解,甚至深恶痛疾。

但在她们的掩饰下,应该从没露出破绽。

像我这样,已经被扔进坛子的变形小狗。

就算被人发现,也逃不过固定的结局。

也许,就是个要喂蜈蚣的小丑罢了。

没错,老支书被成功的忽悠回去了。

四下又安静下来,坛中死般寂静。

我安静了,浮起极度的绝望。

变回人,已成遥远的奢望。

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良久,“嗡嗡”声出现。

一道光从坛口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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