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入冬,聚餐
闻言,司空敬浅笑。俊美的五官一经笑起瞬间亮了起来,就连原本的锋锐和冷意都削减了几分,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被阳光射入,内里有了温暖的气息。
花千骨看的微愣,觉得他多笑笑也挺好。
“你虽不是女将,但谋略武功不输男子,本王不是个凭身份看人的人,你既有才,我为何不用?”
花千骨嘴唇微抿,倒是有几分道理。
她把纸放回去,转身收拾药箱。
“战场之事我了解有限,王爷既然有了判断,那尔卿就不多做打扰了,您记得好好休息。”
话落,推门离开。
司空敬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神色不明,半晌拿起桌上的小药瓶看起来。
嫩竹节做的药瓶子细细长长,表面刻有精致简约的纹路,瓶底刻了个风雅的“尔”字。
倒是她的风格。
*
花千骨离开城主府,径直回了住的地方。
这段时间伤兵少,她每天只用在上午去看看,其他时间相对自由,加上住的地方离军营又不算太远,她乐的自在。
*
月底很快到来,林天果然信守承诺请她去吃饭。
入冬第一天,城里下起了小雪,地面被打湿,有些低洼的地方积了雪,没多久就成了小水滩。
林天穿了厚棉衣,脑袋上戴了顶灰色毡帽,清秀的脸微微泛红,双手揣在袖子里,一路喋喋不休,时不时顶那个撞这个,生动活泼的样子比起其他人多了份喜感。
天塞城地处偏远,商业不发达,城里的酒楼饭店看着一般般,菜色跟花样也不多。一群人选了城里最好的一家店,到之前就把菜点好了。
为了不让自己看着太突兀,花千骨特意撤了护体仙力,跟凡人一样穿棉衣,戴手套。
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收腰棉裙,外面披了齐脚踝的白色大氅,长发编成了一条大辫子,中间用红丝带裹着,额前留了几撮细发,整个人明艳又大气。
进了店,几个大男人赶忙凑到炕桌前取暖,林天转头招呼花千骨。
“尔卿,快过来取暖!”
相处了近一个月,众人早跟花千骨混熟了,如今“姑娘”二字也不用,直接连名带姓地喊。
花千骨应了声,也坐过去。
天塞城一到冬天特别冷,从入冬开始雪就会一直下,每天飞雪满天,空气中还混着凛冽的北风和寒气,只要有风,甭管燃多旺的火盆都会很快烧完,到了最后就勉强剩个火星子,这在植被不多的塞外实属折磨人。
尽管人们入冬前都会尽可能多的存柴火,可奈何它消耗的快,每年都会有居民陷入冬天还没结束就无火可烤的地步。
正因如此,城里的百姓自己弄了一种土炕桌,炕体贴墙而建,底下的柴火洞一端连通外面的烟囱,只要洞里一烧火,整个炕桌都会暖和起来,而产生的灰烟则从烟囱排出去。
是真真正正的省柴又省力。
这家店叫“福源”,而老板就叫张福源,他们家的炕桌跟别处不同,圆的方的都有,桌子周围摆着高高的独凳,人往炕桌边一坐,那感觉爽啊,腿暖了身子也暖了,一点不担心桌子坐不下。
花千骨坐在了林天边上,右手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她疑惑皱眉,转头问他:“还有人没来吗?”
她、陈定益、林天、韩坤,还有另外几个平时见得多的都来了,足足八个人,正好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剩下这个还没来的,会是谁?
陈定益看了她一眼,爽朗一笑:“那位子是给将军的!”
他们几个得力属下聚餐,没道理不请顶头上司啊。
花千骨眼神微愣,模样有些呆呆的。
说曹操,曹操到。
“吱呀”一声门响,司空敬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底银纹的锦袍,腰间系着宽腰带,墨发半披,银色发冠高高冠起,外面披了件雪色大氅,脚踩同色长靴,配上他英俊锋锐的五官,整个人说不出的丰神俊朗,直到此刻才像个京城来的王爷。
众人看见他,忙起身行礼,花千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身边了。
他脱下大氅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花千骨看了一眼,她的也在那。
加上司空敬,全员彻底到齐。
林天抬手叫来小二,“上菜!”
“哎!林将军稍等!”
因为林天他们常来,因此上至老板,下至小二都认识他们,这个房间也是几人专用的。
司空敬坐在花千骨身边,很快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闻之既像紫檀,又像草木,是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味道,但出奇的好闻。
他想,或许是她身上的药香吧。
各种菜陆续上桌,林天叫了几坛酒,而后一掌拍开封泥给司空敬满上。
“在场之中将军最大,这酒就由将军第一个饮下,将军可愿意?”
虽是问句,却笑容满面,语带调笑,典型的找人打趣。
花千骨刚一挑眉,就见司空敬端起酒杯,一口饮下,脸上没一点不快。
天塞军全军皆知,司空敬是个公私分明的。
他虽贵为一品亲王,天家子弟,但在对待属下方面向来奖惩分明,松弛有度。出了议事厅,离了军政堂,私下里众人与他便是战友关系,小打小闹不足为过。
一品亲王,不代表贵无人情,他能有今日的成就,与战友和战场是分不开的。
待司空敬喝下杯中酒,这场聚会才算正式开始。
身边围坐的全是男人,这要放在前世,花千骨定会腼腆害羞,但如今的她却全然不惧,挑菜吃菜的动作自然且大方,咀嚼时也是显而易见的优雅,跟身边一帮大男人比起来,简直好看得不止一点点。
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吃相的问题,对视一眼,臊着脸默默规矩了些。
司空敬一直有注意花千骨,见她从头到尾没一点扭捏不适,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欣赏和笑意。
他倒了杯酒递过去,温声问她:“可能喝酒?”
夹菜的动作一顿,花千骨看着酒杯沉默了两秒,而后淡定接过。
“能。”
记得曾经喝了次忘忧酒,直接睡了三天。
后来刚复生那会儿她不适应,心情莫名糟糕,一股脑跑进东方的酒库里喝了个昏天黑地。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扯着她跑进酒馆专门陪她喝,日日如此,连续半个月后她终于接受了现实,也练出了酒量。
包括这身礼仪动作,都是他陪她一起练出来的。
喝酒,她是真的不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