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到后来便任由他去了。
罢了,有些事她也早想通了不是吗?
抓着她的力度小了些,花千骨缓缓将手抽出来,拂过宽腰封,隔着衣物拂过手下健硕的胸膛,沿着白子画的衣襟一点点滑上脖颈,由完全被动变为了若有若无的主动,渐渐开始回应他的吻。
若说前世的她在感情上是个小白,那这辈子就是真真切切的了解。在浮华人世行走的那百年里,她见过王侯争霸,见过刀剑江湖,见过街市斗嘴,见过天家谈权,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男女之间的事说来复杂,实则也是心在作怪。见得到的时候想念,见不到的时候更想念,自身的感情压抑到了一个度,总想找个人找个时候去表达下,于是便有了恋人之间彼此亲近,彼此呵护。亲近之事分轻分重,分近分远,分礼分情,按捺得住便是礼,按捺不住便是情,究竟是守礼还是纵情,全看个人的自制力了。
若按照人间的说法,一个男子若将女子的脚看了手摸了,那便一定得负责,亲了吻了更得负责,不嫁不娶皆为罪过。但在人界以外的四界却要好得多,规矩礼仪向来只取有用的,每人观念不同,思想不同,无论男女皆可求仙问道,寻常婚娶不受约束,婚礼仪仗可有可无,男追女,女追男皆可行,看对眼了便试着相处,腻了烦了便分开,相爱便结侣,想嫁娶了便成婚,总之拿得起放得下,只要没人阻挠,一切就都按着心意来,恰是大道修行中“来之安之,顺其自然”一则的生动体现。
修行之途路漫漫需远行,不留疑惑不留伤,不留心魔不留憾。
既相爱,便去爱。
寂静华丽的寝殿内,颗颗夜明珠散发出璀璨明亮的光芒,十几幅大小不一的画轴静静漂浮在半空,每一幅都栩栩如生,每一幅的主角都是一人,每一幅都昭示着作画之人的用心。原本白子画还心中不安,担心花千骨会因他对杀阡陌动手的缘故生他的气,因此打完架就找来了她的寝殿,可床上的人睡得正香,他又不舍离开,想了想便在殿里逛了起来。
杀阡陌安排给花千骨的寝殿自然是华丽非常的,凡是女儿家会用到的东西全部准备的妥妥当当,就连梳子都区分了金银玉木四种材质,实属杀阡陌的风格。白子画看得眼角一抽,淡定转去了书房。
他的小徒儿前世颇为调皮,虽从不曾松懈修炼之事,但若非必要绝对不会看他指定之外的书,他本未抱有期待,但进去后才方觉惊讶。巨大的书架上满满当当摆满了各种书,武技、医书、传记、山河志、史书、工书、乐谱、琴谱、生灵志、植物志,杂书,甚至还有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内容涉及方方面面,加起来几乎将整个六界囊括在了其中,虽不及藏经阁齐全,但最基本最普遍的都在这了。他特意选中几本看了看,书籍或旧或新,年代最远的或可追溯到上古,上面的字体繁复难认,便是他看着也颇为费力。
等将其他书籍也拿来一看,他才发觉几乎每一本都有注释,蝇头小楷规规正正,飘逸行书潇洒自然,疏狂草书狂肆不羁,前前后后数种字体,或浮于纸面,或力透纸背,却都是一人所写。
曾经那个字体歪歪扭扭,烦心背书看书的小徒弟终究走远了。
每一个时期看不一样的书,每一个时期又都练不一样的字,岁月给予的沉淀终会改变一个人,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时隔百年再见小骨,她却熟悉中透着陌生。只因,她主动将自己变了,变成了现在这样成熟中带着俏皮,果敢中带着善良,淡然中带着冷冽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再也不会任人欺,敢笑敢闹,敢打敢杀的花千骨。
那一刻,他是心疼又悲伤的,仰首看着一本本书,却都是她孤独百年走过的路,是他从不曾了解,从不曾参与的她的另一份过去。
悲伤低落的情绪萦绕心头,直至那些画的出现。本是想一个人坐坐,却不想发现了镇尺下画作的一角,黑暗于他而言根本无阻,轻而易举便看出了画上的轮廓,当下心里一紧,不知何时已伸手将镇尺拿开,等画作彻底摊开在眼前时,脑中仿佛烟花炸裂,那一瞬间的惊喜与激动可以说是巨大的。他颤着指抚摸画作,心里猜想定然不止一幅,于是兴奋地围着书桌转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潜藏的结界。
结界一开,抽屉里的东西瞬间无处隐藏,他将手挨个放上,毫不费力知道了画上的内容。那一刻,他恨不得立马将睡梦中的人儿叫醒,抱着她表达他的欣喜,盯着她的眼睛问她那些是不是都是给他的,特别想问她是不是早就原谅了他,所以才会细数回忆,一笔一划画下那么多个他。
所幸,他忍住了,一个人静坐在凳子上思绪翻涌,活了千年头一次感到无所适从和激动难言的滋味,直至小姑娘一觉睡醒,跟个波斯猫一样慵懒地走来走去,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勾着他的眼。
花千骨抵死不认,但无碍事实的存在,白子画等了半天不见她亲口回应,实在难忍内心激荡,情思汹涌,冲着人就亲上去了。本没想过得到花千骨的回应,但事实却是,前一刻还羞涩气恼的小徒弟忽然勾着他的脖子浅浅与他缠吻,生涩动作如月下玫瑰,妖娆又致命。那一刻,某上仙千年修得的自制力一朝崩盘,眼前似有无边桃花绽开,满眼都是醉人的粉红色。
花千骨享受着他的爱护,接受着他的亲近,高兴有之,幸福有之,心酸亦有之。
她知道白子画过去五百年过的不易,更知道自己的死和对东方的那个承诺必然让他心痛万分,患得患失,自从上次看到桌上那幅藏起来的画,她便总在思考一个问题:现在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糖宝那日对她的打趣看似羞人,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始终都是花千骨,哪怕如今长大了,见识多了,遇事有自己的思考了,却都摆脱不了与“白子画”三个字的关系,他们曾是师徒,他是肩负苍生大任,无欲无求的长留上仙,可如今却因她成了这幅模样,成了众人口中疯疯癫癫的恐怖之人。现在的他足够温柔,足够贴心,足够柔情,曾经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如今都成真了,她终于得到了他的承认,终于等到了他看清内心的那天,但代价是不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