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兰因絮果
韩素平日话虽不多，但此刻也很想知道二哥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毕竟印象中，他和那位云姐姐可是很小就私定了终身。
“若是别人，阿素就不问了。”
“若是别人，我也绝不想再提，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她如今便是在水云楼献艺。”
韩素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她怎会沦落风尘？”
韩文策合上折扇，随口说道：“嫁错了人，成婚当天日因夫家之罪入了教坊司，我去求了舅舅帮忙，虽不用留在教坊司，但无法脱籍。”
沈南风想了想问道：“以二哥的手段，想替云姑娘脱籍不难吧？”
“呵，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待在水云楼？”
此时韩素开口解释道：“水云楼是姬家旁系的产业，姬夫人是想让二哥死心，所以把云姑娘掌控在手里。”
言至于此，韩文策又是一声轻叹，“阿娘想让我放弃商道，走仕途，只要我遵照婚约娶了那位郡主娘娘，就可以将清幽纳为妾室。”
“既如此，二哥为何不愿？”韩素追问道。
韩文策眼底闪过一抹暗淡，“非我不愿，只是命运阴差阳错，我和她注定有缘无分。”
说话间，他的手始终放在腰间那个鸳鸯玉坠上，拇指不停揉搓，心神却不知飞了几千里远。
“为何？”韩素好奇问道。
“在他心里，是我杀了她刚成婚的夫君满门，还亲手将他阿爹沉进了护城河。”
“那……是二哥所为吗？”
韩文策淡然一笑，“她那个短命鬼夫君的全家，是我杀的，我在他们家老宅挖了个坑，一家人整整齐齐丢进去，埋得严严实实，至于清幽她爹，这还真不是我杀的，你二哥我又不傻，杀她夫君全家，只是为她抱不平，可我若是杀了她爹，那我此生也无法面对她。”
说到这儿，沈南风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姬夫人为了彻底断了你的念想，便将她父亲沉了江，而这条命，也只能算在你头上。”
原本设定中，韩文策本就是个痴情人，和云清幽青梅竹马，私定终身。
只不过云清幽有个混账老爹，毁了女儿和韩文策的婚约，非要将女儿嫁给前朝某个官员为妾，想以此来换取他儿子能脱离商籍，走上仕途。
他并不相信一个跟着藩王造反的将领之子会是他们云家的未来。
只可惜，云清幽她爹赌错了，后来被清算时，为了保全儿子，他甚至不惜将一切推到女儿头上，说是自己女儿贪慕虚荣，想要嫁入官家飞黄腾达。
所以韩文策弄死了那些人，只可惜与云清幽终究是回不到过去。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韩文策与云清幽都没有等到对方曾许下的此生偕老，反倒是在宿命的推动下，越走越远以至于恨上对方。
“韩二哥，你有没有想过，放下过去，听家里人的话娶了那位郡主娘娘呢？”
这位郡主娘娘才是韩文策的良配，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沈南风将韩文策当朋友，所以希望他能有个好的结局。
韩文策摇了摇头，不愿接话，看向韩素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了，阿素，你这次回京就是为了小娘的事情吗？”
韩素一愣，靠在马车木框之上，“二哥最好别打听我的事儿。”
“如今练得一身好武艺就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被一只小老鼠吓得哭哭啼啼，一个劲儿往二哥身后躲。”韩文策面带微笑调侃道。
向来波澜不惊的韩素难能表现出动容的一面儿，她神情恍惚，本能攥紧了剑。
见到这一幕，沈南风盯着韩文策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随后转移话题道：“说说南宁城的事情吧，此行南宁城，只为调查韩姑娘阿娘的事儿，希望二位能答应，别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眼见转移话题，韩素才稳定了情绪，“听你的意思，南宁城似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沈南风并未作答，继续说自己的：“我们直接去见聂藏锋，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但必须赶在三月初三之前回来。”
三月初三之后，南宁城封锁，聂藏锋会举兵谋逆，只不过一开始并未大张旗鼓。
作为一本虐文，韩素一路走来都是在面临失去。
从她回京开始，朝夕相处的挚友一个个离世。
回京之后，原本会失去儿时挚友小怜，因为沈南风的出现，改变了这样的宿命。
紧接着太子刺杀案，她本该卷入皇储之争，彻底和天鉴司绑定一起。
可如今看来，还是有所不同。
而南宁城之乱，本是她与沈寒宫携手患难的定情篇章，也算是为了后来沈寒宫为她而死做铺垫。
沈南风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韩素游离在这些事件之外。
只要她不那么惹眼，不卷入是非的正中央，那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此时韩素坐在车头，开口问道：“为何要赶在三月初三之前回来？”
韩文策开口帮腔道：“阿素，这件事儿二哥也觉得该听沈老弟的，南宁城可能要发生动乱，咱们没必要卷入其中。”
沈南风一拍脑门，怎么忘记给韩文策打招呼了？
以韩素的观察力，只要道了南宁城，她必定能推断出南宁城即将发生什么。
沈南风了解她，幼时因为那场震惊天下的奉诏伐逆之战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跟着母亲在战乱中看到了遍地白骨，尸骸遍野，看到了那些百姓在战乱之中妻离子散，也明白了在当权者眼里，百姓如猪狗，命贱如草芥。
她更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奶娘倒在血泊之中，而她只能躲在角落等待阿娘归来。
几天几夜，尸体发臭，老鼠一点点啃食着奶娘身上的肉。
这才是韩素害怕老鼠的原因。
所以她会同情南宁城的百姓，她会因为蜀王的一己私欲而愤怒。
沈南风不希望她卷入太深，可仿佛有一种道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事情朝原本的方向走去。
好在此时韩素并未想太多，安静的驾驶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