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天道和人道
沈南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午后。
门外稀稀松松传来女人的低语。
“小姐这么把一个男人带回家里，还安置在自己的闺房，寸步不离守着，现在外面传什么的都有。”
“非议小姐，你活腻了？要是让夫人和三公子听见，非得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小怜姐，不是我们嚼舌根，是现在外面的人传得难听啊。”
小怜怒瞪了两位婢女一眼，学着韩素的模样冷冷说道：“外面的人怎么说由他们，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便通禀小姐，将你们二人发卖出去！”
“小怜姐，我们不敢了！”
沈南风缓缓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的书桌前，韩素正在摆弄一个小玩意儿。
“韩姑娘……”
“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
“韩家。”
“宣王离开了吗？”
“已经是你昏迷的三天了。”韩素知道沈南风还在迷糊之中。
沈南风挣扎起身。
韩素再次说道：“你该多休息。”
“在韩姑娘的闺房，不合礼数。”
“宣王心狠手辣，我担心他们对你下手，所以带你回韩府。”
“姑娘守了我三天？”
“嗯。”韩素轻声回答，随后起身走到床边。
抓起沈南风的手，撩开袖子就给他戴上了一个类似于护臂的东西。
“这是什么？”
“袖箭，我亲手做的，有三枚透骨钉，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近距离发射，就算是孟青那种程度的高手，也未必能躲得过。”
沈南风有些受宠若惊，“韩姑娘有心了，多谢！”
“你太弱了，还总是喜欢找死，在宣王面前也敢如此放肆，竟然还出言侮辱皇后，你怎么想的？”
回想起当日情景，沈南风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那天太过气愤，没能克制住。”
“你总跟我说，京都波谲云诡，做事要多加思量，可你自己为何却会在关键时候失了分寸？”
韩素走到一旁，倒上两杯茶，为沈南风递来一杯。
“那天看到那姑娘，我就像是看到你一样，我担心有一天你也会如她那般……”
韩素直接开口打断：“沈南风，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是弱势者呢？甚至理所当然的觉得我应该被保护？”
沈南风知道，真正苦的人，是苦在心里。
自己写韩素，知她便懂她，更是同情她。
所以内心潜意识认为，她是那个应该被保护的人。
可实际上，在江湖和庙堂，她本就是强者。
“韩姑娘，想必你也看到了，宣王狠辣决绝，秦王更是过之无不及，我不该去招惹他们，这算是给你惹上了大麻烦。”
“这次的事情，不怪你，你应对的很及时，换做是我，未必有你做得好。”
沈南风本有些担心韩素会不满，毕竟自己没有提前商量便以她的名义调动天鉴司。
“韩姑娘当真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且不说那种情况下是为了救二哥，就刘三喜那种人，死一百次也便宜了他，你可知这些天查出他多少恶事？他那十几个小妾，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如秦姑娘那般不愿从他的，便是家破人亡，其他的罪行更是数不胜数。”
沈南风眉头紧皱，“他背后肯定牵扯不少人。”
“查！一个也别放过。”韩素的眼神冷厉，态度坚决。
“可是，这是常态，朝中官员和商人勾结的本不少。”
“我当然知道，包括二哥，也与不少官员勾结，贪腐之事，无法断绝，如果查贪腐那就是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我没这么傻。”
“那为什么……”
“我要查走私军械案，前不久，沈寒宫来信，说在蜀军之中，看到了不输禁军的铠甲和武器配置，以蜀地的工艺，绝对做不出来，我怀疑这件事，和刘三喜有关。”
还是来了，主线剧情，军械走私案，和秦王的第一次交锋。
“所以韩姑娘答应了？”
“你不也做好准备了吗？要不然你为什么要得罪宣王？”韩素一双眼，好似已经看透一切。
“看来韩姑娘已经察觉到我的目的，没错，对付刘三喜，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扳倒秦王。”
二人沉默良久，韩素突然问道：“你对秦王的执念很深啊，当初追查孟青的时候，你也想扳倒秦王？”
“如今我们的想法不是已经一致了吗？”
韩素有些疑惑，“你似乎，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拿秦王来说，你一开始就认定他是敌人，是因为你和他有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韩素很难将已知的线索串联起来，只是隐隐察觉，沈南风对秦王的执念很深。
“如果我说，秦王某天会谋反，你会信吗？”
韩素沉默着，许久没有给出答案。
要是换了别人，她不会相信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沈南风说过的事儿，似乎都一一应验了。
一时之间，韩素也不知该如何回到，因为秦王的立场真要论起来，那应该是和韩家属于同一派系。
朝中最大的权贵，毫无疑问是以叶氏为首的外戚。
尽管当今陛下深爱叶皇后，但感情和朝政是两回事儿。
朝堂需要制衡，所以宗族便成为了制衡外戚的最大势力。
如果真的有一天秦王会谋反，韩家的立场就会极为尴尬。
只是片刻后，韩素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天道无为，我们该尊重一切事物演变的结果。”
说这话的时候，韩素目空一切，好似真正的得道之人。
可韩素心里也并非真的能放下一切，特别是在这次回京之后，她见到了那么多在乎她的人。
“好一个天道无为，可我却认为，事在人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尽心尽力去做，未必不能改变既定的未来。”
沈南风眼神坚定，因为他就是这般坚信，坚信自己能改变韩素的命运。
韩素微微出神，“天道和人道吗……”
二人无言相对，过了许久，韩素才突然打断了这个深沉的话题。
“大哥和秦王快回京了，当然，沈寒宫也在回来的路上。”
“南边的战事结束了？”
“嗯，所以做好准备吧，秦王性情狂放，必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多加小心。”沈南风有些担忧的看向韩素。
韩素叹息一声，“是你才该多加小心，这段时间，我会搬去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