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杂役云仙

云仙回头瞥了一眼身旁名唤雪梅的丫鬟，看她大抵十七八岁年华，脸颊瘦小，一双桃花眼长的极为水灵，就是身子骨看起来差了些，在楼梯跑下来后，只这几步而已，便娇喘微微，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雪梅下的楼来，正弯着腰扶着楼梯娇喘，一抬头，看见云仙正在打量自己，又看到云仙脸上那长长的疤痕，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皱着眉头训斥道：“看什么看，也不知道扶一把，既然来当杂役，就要有个当杂役的样子，有点眼力劲儿，懂不懂？”云仙长呼一口气，没有说话。

雪梅见他不言语，又开口逼迫道：“我说的话听到没有？回个话，哑巴啦？”

云仙想要反驳两句，心中却不由想到临来之前李爷爷嘱咐过的话，“她们都是苦命姑娘，受环境影响，所以都戾气颇重，你一定要忍耐…”

云仙抬起头，看着雪梅的眼睛，不卑不亢道：“我知道了，雪梅姐。”

雪梅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跟我来吧。”

随即带着云仙，左拐右绕，来到了后院，伸手指了指东面一处瓦房，房檐下堆着一摞摞的木柴，有些高傲的开口道：“这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又看到云仙呆呆的样子，又忍不住敲打几句道：

“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且听风铃，是天居城最大的风月场所，是那些臭男人做梦都想进来的地方，所以，若是我们放出风去要招杂役，只怕他们削尖了脑袋也要钻进来，但是风铃姐从来就没有招过任何一个男人来做杂役，所以说，你小子是第一个，好好干，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着又似乎想起来什么，继续道：“像以往劈柴，烧水，洗衣这些粗活，都是我们姐妹轮流做的，现在既然你来了，这些就全都交给你了。

每日起来先劈好柴，到了晚上却要多烧几缸水，哦对了还有，前面一楼众多姐姐们的马桶，早上起来也是要倒的，去倒马桶的时候记得先敲敲门。

嗯对了，至于工钱嘛，只要做的好，自然不会亏待你，这样吧，先暂定每月三千枚铜钱，以后干的日头多了，我再给你涨，你到了月末记得找我领就行，这点钱我还是做的主的。”

云仙乖巧的点了点，“我晓得了，雪梅姐。”

雪梅满意的看了看四周，又开口道，“先去洗个澡吧，我去给你找套衣服来。”说完转身离去。

云仙转身走进柴房，柴房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应用之物什么也不缺，还有一张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稍稍走近，就能闻到一股香味，想来是如雪梅所说，是姑娘们偶儿来做些杂活时准备的，想到这，云仙不禁面色一红，随即摇摇头不去想那么多，自顾自打水洗漱起来。

洗到一半时，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云仙赶紧惊恐的坐进水桶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随即门外传来一阵嗤笑，

“哎呦，你还躲，一个小雏鸡有什么可躲的，姐姐什么没见过啊，喏，这是给你的衣裳，放在旁边了啊，今天的水已经烧好了，就不用你干什么活了，洗完澡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起来想着给一楼的姐姐们倒马桶哦。”

雪梅说完似乎有点恶趣味的踮脚偷看了一眼，一无所获，随即瞪了一眼，转身离去。云仙一脸无奈，抹了把脸，又一头扎进桶里。

洗漱完毕后，云仙从水桶里出来，让云仙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雪梅除了送来了一整套紫色杂役衣裳外，竟然还真给他带了一个面具，云仙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那长长的疤痕，唉声叹气道，真有那么丑吗？

雪梅拿来的面具却是有些可爱，白色的底，尖尖的两只猫耳朵，戴在云仙脸上，不大不小，刚好盖住云仙的脸，只露出一对深邃的双眸，宛如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一夜无眠，思绪万千，枕边时不时飘来一阵幽香，云仙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自己这个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可是一闭眼，又想到琳超妹妹被选中时的场景，于是又毅然决然的告诫自己，为了自己的那份机缘，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下去。

天刚蒙蒙亮，云仙就已经洗漱好起来了，他穿好衣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戴上了雪梅送来的那个面具。

且听风铃作为天居城中，烟花之地的代表。当真称得上是富丽堂皇，精致万分。外面红墙绿柳，庭院纵深。楼内却是雍容华贵，玲珑剔透。

踏进且听风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根高大的立柱，左右两根朱红的柱子上，用烫金描出来几个大字，一边刻着“远行”，一边刻着“思念”。

那些不怀好意的色急之人，当看到这两根柱子时，往往都会微微一怔，一瞬间思绪万千，随即都会不由自主的有所收敛几分。

云仙也是认为这几个字刻的很好。

再往前走，便是一派清泉，汩汩涌出，泉边用青玉之石垒起，只留出寸许沟壑，泉水缓缓流出，淌至围墙花丛。

绕过清泉，视野豁然开朗，两条抄手游廊蜿蜒曲折，数间垂花门廊坐落四周，庭院内甬路相接，山石点缀，宛若仙境。

而仙境的中心，则有一处听香小楼，楼前小路用五彩斑斓的宝石铺成，轻踏其上，步步珠玑，铿锵作响，流光照过一阵银光闪烁，玉辉斑澜。

这里，便是且听风铃的头牌，也是且听风铃的主人，风铃儿的住处。

云仙没有去找风铃儿，只因风铃儿的日常起居都是由雪梅照料，他只负责一楼院中的一应事务。

云仙沿着游廊走到一间门廊旁边，只见门廊之上挂着一牌，牌上写着三字“洛春风”。

云仙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又敲了两下，屋内才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进来。”

云仙进得房中，顿感香气扑鼻，抬起头只粗略打量一眼，只看到红色床幔上布满轻纱，轻纱帐中却是朦胧有一人侧卧在床上，看不真切，云仙鼓起勇气，大大方方的道了声：“姐姐，我来收马桶去清洗。”

侧卧在那床上的人影听到云仙的声音，却忍不住轻咦一声，转过身来，隔着轻纱开口道：“今天不是该若安收马桶吗，难道那个小蹄子还在接客？你是什么人？”

云仙答道，“昨天风铃姐收我做了杂役，收马桶这事，以后就不劳烦姐姐们轮值了。”

说完便不再多说，走向床尾将马桶取走，刚走没几步，却又听到，“等一下，小兄弟，你年龄不大吧？还没跟姐姐说叫什么名字呢？”

云仙转身，答道，“叫我云仙就行。”

纱帐里那人轻轻嘟囔几句，“云仙，云仙，云中仙，当真是好名字！”说着就拉开纱帐走了出来。

首先映入云仙眼帘的便是那一双美玉一般的脚。

老实说，云仙并没有见过很多女人的脚，但是云仙可以肯定，恐怕绝大多数女人的脚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既不太长，又不显得太短，毫无缺陷，精致的就像一块精雕玉琢的美玉，没有一点瑕疵，若是换做普通男人来看，只怕被这双脚踩死，也是心甘情愿。

云仙自然不是普通男人。所以云仙只是平静的抬起头，看向纱帐中走出的女人。

女人一身粉袍，粉袍不长，只堪堪盖住晶莹的大腿，柳眉凤眼，一瞥一顾，都别有韵味，不得不说，且听风铃的姑娘，都是极美的，云仙放下马桶，淡然开口道：“姐姐还有什么事。”

女人有些差异的看了看这个带着面具的少年，透过面具，少年的一双眸子清澈而深邃。

女人不禁有些好奇，随即开口道，“云仙是吧？不用老叫我姐姐，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字，叫我洛春风就行，对了，你为什么带着面具？”

云仙平静答道，“相貌丑陋，怕吓到洛姐姐。”

“噢？有多丑？我想看看。”洛春风痴痴笑着，突然一闪身就已经欺身来到云仙面前，顿时一阵香风扑来，云仙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女人摘掉了面具。

洛春风看着云仙脸上长长的疤痕，一阵沉思，细细打量片刻后，不禁眉毛一皱，厉声问道：“谁干的。”

云仙默然，答道，“很多年前的旧事了，不值一提。”

洛春风继续追问，“可需要姐姐帮你报仇？”

云仙不禁一愣，大概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不禁有点开心，随即笑了笑，“不用了洛姐姐，麻烦已经解决掉了。”

洛春风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云仙见洛春风不再说话，便伸手重新戴好面具，向洛春风略一示意，拎起马桶转身离去，走出不远，又听屋内传来洛春风的声音，“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可以来找我。”

云仙脚步稍稍停留，遥遥向洛春风道了声谢。心中想到，且听风铃中的姑娘也不全是尖酸刻薄之人嘛。

云仙提着马桶继续前行，又来到下一间门廊前，只见这间门廊与洛飞那间相差无二，只是门口牌子却是翻过来的，云仙走向前轻轻掀起，看到牌子后面只刻着俩字“若安。”

云仙刚想上前敲门，却听到屋内脚步匆匆，果然，不一会便从屋内走出来一位金冠银袍的男子，只见男子脸上神色恍惚，一脸的憔悴之色，男子一抬头，看到迎面而来带着面具的云仙，似是一怔，然后又看到云仙手里的马桶，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表情悻悻，以袖遮面匆匆离去。

云仙也是有些尴尬，虽然之前也曾经想到过这种情况，但是真遇到之后，还真是一时手足无措。

云仙想了想，罢了，在这种地方，这种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能遇到，于是一咬牙，硬着头皮进得屋去，敲敲门，开口便道：“若安姐姐早，我来收马桶。”

屋内床榻之上，拉着厚厚的床帘，云仙只粗粗看了一眼，就看到床尾的马桶，于是便想拿了马桶抓紧出去，哪成想刚走到旁边，就听到床上那人着急喊道，“别动！”

云仙一怔，心有不解。

然后又自床上传来一阵幽幽的女声，“别动，脏，我自己来。”

紧接着床帘被拉开，走出来一位衣带松垮的俏丽佳人，云仙抬眼看去，只见这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八年华，粉面朱唇，虽然浓妆艳抹，装扮的略显成熟，但是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到一抹少女的青涩。

女子身材扁平，虽然看起来有些纤瘦了些，但是并不会让人感到有一丝不妥，相反，远远看去，仙腰婀娜，玉腿修长，特别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尤其引人注意，给人一种特有的，充满活力的年轻气息。

云仙用手扶了扶面具，轻轻道，“没关系，不劳姐姐费心，既然是风铃姐姐交代给我的任务，脏点累点也没什么的，以后这种粗活交给我便是。”

说着提起马桶就要出去。少女在一旁唯唯诺诺，“那…那可真是有劳大哥了。”

云仙不禁一愣，面具之下，表情古怪，毕竟这可是第一次被人喊大哥。

云仙没有理会，提着马桶出来，少女也一块跟着出的门来。

只见少女走到门前，将写着“若安”的那个牌子轻轻翻过来，使其正面朝上。

这时自对面门廊走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看到正在翻牌子的少女，不禁开口大声嚷道，“哟哟哟，这不是我们的若安妹妹吗，生意不错嘛，你呀，是我们姐妹中年纪最小的，可生意却是最好的，来来来，给姐姐说说，可是有什么闺中密术，别藏着掖着，给姐姐们兜一下底，让咱们姐妹也学习学习。”

若安脸上一阵绯红，唯唯诺诺，道：“蔷薇姐姐取笑了，做我们这行…哪有什么秘术之说…只不过是走投无路的苦命人，无可奈何罢了…”

叫做蔷薇的那名浓妆艳抹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继续挖苦道：“哎呦，说的这么可怜巴巴，怪不得能把那些臭男人迷的死去活来的，长见识咯。”

说完还想继续挖苦，云仙却是眉头一皱，哐当将马桶墩到蔷薇一旁，粪水四溅，不等蔷薇炸毛，云仙率先开口，“哎呦，真是不好意思，这粪水，没溅到姐姐嘴里吧？”

蔷薇微微一怔，连忙吐出两口吐沫，又闻到一旁马桶中飘出来的秽物气息，一瞬间几欲作呕，用手指了指云仙脑袋，“你给我等着！”随即赶忙转进跑进房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