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醉梦
服用了常柏给他的药后，萧九宴便去了偏殿歇息。
他躺在床榻上，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顾烟罗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画面，他下意识便要起身去看顾烟罗一眼，生怕她出事。
却在准备起身时，一阵浓重的倦意袭来。
不给萧九宴起身的机会，他便闭上眼睛，沉沉睡了去。
……
宫中皇后的寝殿内。
皇后一直派人盯着东宫。
她得知萧九宴竟然为了顾烟罗多日不睡，一双眼渐渐深了几分。
“本宫听闻，太医院有一药丸，名唤醉梦。”
贴身伺候的老嬷嬷应声道，“是，宫中常有妃嫔被打入冷宫后郁郁寡欢，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太医便会开几粒醉梦，只需服下，便能安稳睡下，不仅能睡下，还能做美梦。”
说起往事，老嬷嬷似是想到什么，“据说曾经有弃妃服下醉梦后，在梦中做了皇后，因此彻底沉睡，再也未醒，只不过这药十分伤身。”
“竟还有这等事？”皇后意味深长勾起唇角，“这样好的药，倒是适合太子殿下。”
她眸光微动，递给老嬷嬷一个眼神，老嬷嬷心领神会，当即便吩咐下去。
……
萧九宴这一觉仅仅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哪怕是能安眠的药，对他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梦中，是顾烟罗浑身是血的模样。
她双眼含泪，握着他的手说，哪怕她死了，也别难过，因为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
萧九宴不懂这句话是何意。
但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顾烟罗死！
萧九宴惊醒，额头上一层冷汗。
他从床榻上下来，步伐趔趄冲入顾烟罗所在的屋子内。
紧紧攥住顾烟罗纤细的手腕，萧九宴声音急促哽咽道，“阿罗，你不能死，你不能离开我……”
安静躺在床上的女孩，鸦羽般的长睫一动不动。
……
第十日。
朝中不少大臣因为萧九宴久久不来上朝颇有微词。
他们觉得萧九宴身为储君，为了一个女子这般不理政事乃是不冷静的举动。
但那些上奏的折子都被明成帝压了下来。
他不仅仅是一国之君，更是萧九宴的爹，他能明白此时此刻萧九宴的感受，便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他。
徐神医研究了整整十日解药，依旧无果，他近乎绝望。
情绪崩溃之下，徐神医累晕过去。
萧九宴得知徐神医昏迷的消息后，他这些天来总觉得能隐隐抓住的最后一丝希望，好似一瞬间崩塌。
就连徐神医都救不了……
他的阿罗只有五日可活了。
阿罗……
太医院的人再次齐聚东宫。
千颜带着两个医女照顾顾烟罗，部分太医去医治徐神医。
萧九宴沉默地站在东宫的树下。
他静静地看着东宫内来来往往的人，往日漆黑明亮的眸子，好像没了光彩，黯淡无比。
来往的太医从身侧走过。
偶尔有出来换药的医女。
萧九宴看到千颜带着医女急匆匆离开，他以为顾烟罗出了事，便仓惶跟上。
却看千颜并未奔他而来，而是拽着一个医女往后殿走去。
萧九宴追上前，拐角处，他还未曾现身，便听到千颜厉声斥责道，“你疯了！若再让我从你的嘴巴里听到醉梦，往后就别再来东宫伺候县主了！”
被千颜斥责的医女有些不服，“我说的有什么错？我也是为殿下考虑，他如今为了县主浑浑噩噩，这幅模样与死了有何区别？还不如吃下醉梦，只要服用醉梦，便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便不必再如此痛苦……”
“那你可知醉梦对身子的伤害……”千颜的话萧九宴没再听下去。
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只要服用醉梦，便能看到想看的画面。
那他服下醉梦，是不是就能看到阿罗朝着他笑，眸子清亮看着他，轻柔唤他阿晏哥哥的画面……
萧九宴心中生出一抹迟疑。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懦夫，不敢直面顾烟罗的真实状况，甚至想要让自己永远沉醉在梦中，和阿罗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
萧九宴私下派人去太医院取了两粒醉梦。
他从未听过这药，更是未曾尝试过。
偏殿外，东宫内人头攒动，太医们齐心协力研究解药，医女们伺候在顾烟罗身边，还有元家一众人，都守在外面，焦灼地等着。
萧九宴缓缓垂下眼，他看着掌心的两粒醉梦。
犹豫片刻，仰头将两粒药都吞入喉中。
这一次，睡得比安眠的药还要快。
方一沉睡，萧九宴便看到了从树上掉下来的顾烟罗。
是她那次急着跟他解释，不得已从树上跳下来。
但他当时只觉得被隐瞒，怒意上头，根本不听她解释，将她拒之门外。
萧九宴看着目光急切的顾烟罗，她开口，声音清脆，“阿晏哥哥，你听我解释！”
记忆中的他，在她解释时打断她，逼问道，“你接近本宫，是不是为了利用？”
顾烟罗小脸苍白无比。
她启唇，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当时的他，只想迫切证明自己不是被利用的棋子，只想证明阿罗对自己的真心，却从未设身处地为她想过分毫。
“阿罗，我相信你，你不必再说。”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顾烟罗，萧九宴冲上前，一把抱住她，“阿罗，我想你，我好想你。”
顾烟罗被萧九宴抱在怀中，她僵硬了片刻，很快便笑了起来。
女孩眉眼弯弯，明眸皓齿，“阿晏哥哥，我也想你。”
脆生生的嗓音，清甜生动。
他太想念这样灵动的顾烟罗了。
他日日都在期盼顾烟罗能醒来，抱着他说，阿晏哥哥，我想你。
萧九宴双眸紧闭，将顾烟罗紧紧抱在怀中。
常柏在院中寻萧九宴，寻了半晌都没找到人。
他看到偏殿闪烁的烛火，犹豫片刻，还是踏入殿内。
看到躺在床榻上沉睡的萧九宴时，常柏有些惊讶。
吃了药都不能安睡的殿下，竟然睡着了。
常柏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些，他上前，想要帮萧九宴盖好被子，却在走近的刹那，看到萧九宴缓缓勾起的唇角。
这是清乐县主出事以来，殿下第一次这样笑。
大约是梦到了清乐县主吧。
常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