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张了

高宏达内心感慨万千，有这么一帮好哥们的无条件信任和帮扶，简直不要太幸福。如果他们是亲儿子的话，那给个总统都不换。

倒是李光头有点不开心的样子，面朝墙壁斜躺着，小声嘀咕着:“一群大傻逼！”他所谓的小声说话是他自己的感觉，所有的人都听得真切，却没人愿意理会，或许是感觉有些不妥，他又猛然站起，挥着手俨然一副大领导模样，盯着高宏达的脸带着些许歉意的口吻说：“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也是为你们好！”

高宏达心说你这家伙能盼着别人好比维护世界和平还难。你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我都不信，但还是煞有介事地拱手郑重道谢：“等我赔掉了裤衩，还希望兄弟你几条内裤穿穿！”

次日，陈老师带着高宏达去挑窗口，二楼的十个窗口只有四家窗口在营业，而且都集中在中间的黄金地段，他也不挑剔，定了右手第三个窗口，接着又在后勤处办理的刷卡机开户手续，以后每周都可以来此结算一次，陈老师的提成就按照刷卡机里收费金额计算，这是做不得假的。

高宏达没计较这个，没有好处谁会给你行方便呢，这是人之常情而已，以后免不了还要跟这些官老爷们多接触，更不能让老毕难做。

挑了一个没课的周末，把几个损友挨个从床上拉起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高宏达挨个陪着笑，拽着他们去了批发市场，忙活了大半天，工具灶具餐具全部购齐，从菜市场定了两只下蛋鸡，五花肉和牛肉大骨头全部买齐，在干货区各种调料装了几个袋子，租辆三轮板车拉回食堂，有费劲巴力的抬上二楼，一个个干巴瘦的小身板累得直发晃，还没等喘匀了气，又被使唤着打扫卫生，一切停当后，一伙人累的瘫在凳子上争先恐后地骂娘，叫嚷着说如果高宏达一年不挣个百八十万的都对不住这帮兄弟。

高宏达此刻没精力搭理他们，用绞肉机把肉绞碎，调料用电子秤精心按比例称重、磨粉，这个比例很重要，用错了一点，那味道就大相径庭了。起锅烧油，这就开始了熬制酱料，香味缓缓飘出，让人口水蔓延。两只被扒成裸体的鸡在铁桶里翻滚着，黄色的油花漂满了水面。

忙活了大半天，累成孙子的几个兄弟终于尝到了与众不同的米线，小白装作恐惧的样子问：“本田兄，不会吃死人吧！”

高宏达哈哈大笑：“吃死你才好呢，我就不用买大骨头了，把你洗吧洗吧炖高汤。”

还别说，第一次吃到彭城米线的人绝对会忍不住叫好，重口味的酱料，浓郁的高汤，鲜红的榨菜，让这群满腹牢骚的帮手感叹着没有白忙活。

等他们吃饱了，晚餐时间到了，有学生陆续上楼吃饭了，几个兄弟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钻进窗口那系上围裙准备忙活。

满心期望的火爆场面并没有出现，路过他们窗口的学生最多只是转头看一眼就去别的窗口排队了，这让他们心里着实凉透了。半个多小时，人群来了又走，可怜的高宏达还没开张。

文平有点不耐烦了，掏出手机，他可是目前全班唯一配上手机的人，拨通了两个宿舍的电话，进行了一通骂骂咧咧的吼叫，招呼宿舍的舍友全部过来捧场。

老毕一大早独自出门没去帮忙，等他出现的时候给大家带来了惊喜，他在文艺店定制了招牌，这是被大家忘了干净的一件事。不得不感叹老毕心细如发，老毕还带来了班里的一帮女生来捧场，让这群男生孔雀开屏一般精神，振奋的招呼大家找地方坐，闹闹哄哄的让旁人注目。

手忙脚乱的煮米线、放调料、浇高汤，那是不亦乐乎，自然是不能收钱的，高宏达大喊着：“今天同学们免费试吃，谁给钱就等于打脸！”

有路过的学生小心地问是否真的免费，他也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免费！”让旁边的四位商家在心里骂了他好几百遍。

开业第一顿就卖出了60万米线，除了收获一堆好评和一身油污，一分钱没得到。当然还收获了一身疲惫。这开业第一天就算草草结束了，回到宿舍后都栽倒在床上不想动，就连每晚必须喝两瓶啤酒的小白都暂时放弃了小爱好。

第二天一早高宏达独自早早起床，直奔食堂，其他商家早就炸好的油条，煮好了豆浆。今天他算是明白在大学里面为什么不能卖早点的原因了：大学生根本起不来！今天早上的收入又是零。

十分落寞地坐着等午餐时间到来，心里琢磨着这个事咋这么难！难道我真的要跟这倒霉体质相伴终生了？只要是白忙活一场，那帮儿子这次是跟着吃瓜落了。

忍不住猛拍大腿骂了一声“操”，把站在窗口的两个女生吓得怯生生地问：“老板，米线能做吗？”

高宏达赶紧换上谄媚的狗脸站起来，连声说：“能，能，三块钱，马上就好！”

开张了！终于他妈的开张了！心里美滋滋的，其中一个女生说：“昨天吃了一碗免费的，真是太香了，我从小就爱吃米线，但是就没吃过这种味道，一定有秘方吧？”

高宏达开始发挥他的语言天赋：“有美女的认可，是咱最大的荣幸，您是一个有品位的美女！”

两个女生捂着嘴笑，也夸了回去：“老板你真会说话，夸了别人又夸了自己，对了你怎么今天一个人忙？也没个帮手啊？”

“哦，儿子们都还没来呢！”把两份做好的米线放在台板上，今天他在碗底加了托盘，托盘上放好了筷子和餐巾纸，一看就很正规的样子。

其中一个女生吃惊地问：“老板你今年才多大？连儿子都能帮忙了！”

“你大爷的！”一声高呼从外面传来，高翔迈着小短腿蹦哒过来，“美女可别误会，我们是他爷爷！”

两个女生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接着古茗、小白、文平、老毕接连露面了，高宏达不禁感慨：还得是自己兄弟啊！

老毕悄悄在几人面前耳语几句，这几个货居然乖乖地在窗前排起了队，五个人硬是排出了20个人的队形，距离拉得足够大。

人类的从众心理就是这么奇怪，见有人排队，就一定有不知情的人莫名其妙的也来排队，排到自己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别人这排队是干啥呢？然后不管是否出自真心，买上一份米线，端走品尝，等吃完走人才发现，那帮最早排队的人还在窗户边站着，才反应过来上了鬼子当。不过这米线也太刺激味蕾了，滑腻爽口，鲜香味美，也不算太亏，三块钱已经很实惠了好不好。

一中午的时间，卖出了上百份米线，众人分工明确，收拾餐具，洗涮，看样子心情都很美。

闲下来以后，古茗这个大个子提出问题让大家陷入了沉思：“咱们不能每天不上课了天天逃课当厨子吧？”

高宏达也想到这个问题，他抱着老毕的肩膀说：“老毕，送你个人情，你去学工处帮咱们找几个帮工，找几个勤工俭学的同学来，每天十块钱，管吃的，这也绝对比每天晚上打扫教室一个月挣80块钱强多了。可以多找几个，让大家轮流错开课程来帮忙，咱不差那一天几十块钱。”

老毕一拍桌子：“就这么干，我下午就去办，交给我吧，就是你这手艺还不错，换了别人能干的来吗？”

高宏达点头说道：“放心，只要我熬好酱料，煮米线放调料这种小活，只要人不傻，一教就会！”

到了晚饭点的时候，口碑相传的效果就是来排队吃米线的学生络绎不绝，本来就苦了哈的学生族抵抗不了廉价方便美食的诱惑，让食堂二楼少有的火爆起来，其他的四家窗口稳稳的也跟着吃了一波流量的红利。

两餐卖了将近200碗米线，500多的流水，300多的利润，让高宏达心里美的不行，就连20多年后的自己，也从来没有几天赚到过这个数字。

这当老板的心情大好，顾不上疲惫，当晚又熬好了可用两天的肉酱备用，还是那几个兄弟帮忙清理打扫，一切收拾妥当，带着一身油烟和倦意，大家又瘫了下来。

高宏达一拍脑门，想起个事儿了，王丛高汤桶里把囤了两天的蛋鸡捞出来，那鸡肉都被煮烂透了，骨头都露出来了，提着鸡腿一抖，那鸡肉落满了一盘子，浇上香油酱醋，撒上蒜末香葱，稍一搅拌，妥妥的一份扒鸡肉，端上桌来，立即引起了一波兴奋，五个人不顾形象的表演起来徒手抓肉。隔壁的一个胖老板送了一箱啤酒，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和大家搭讪，得知这群咋咋呼呼的老板们居然只是一群大一在校学生，就表现得十分钦佩年轻人的魄力，自我介绍说他是东郊镇本地人，在学校有相当好的后台关系，已经干了好几年食堂了，还拍着胸脯表示以后但凡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帮着搞定。

高宏达对这种老油条吹牛皮的见多了，虽然心里十分不屑甚至想笑，不过确实也笑了，那笑容是带着嘲讽的。

在这个吹牛逼不用上税的时代，大家都不遗余力的展示自己嘴上的威风，姑且一听，当不得真。

那四个瘦不叮当的兄弟似乎很受用，纷纷恭维起胖老板，纷纷举瓶碰撞，这让胖老板更加来劲了，显然是震住了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为了展示自己的豪气，又大喊着让自己媳妇赶紧做两个砂锅端上来，他媳妇一脸嫌弃，但也顺从照做了。

酒酣耳热，胖老板拉住高宏达的手极力套着近乎，从打听名字年龄到问及家庭背景，长得跟警察做口供一样，连喝了几个酒之后，大家才从他喘气的嘴里听清他的名字：李二虎。

在一声声二虎哥的称呼中，胖老板有点迷失，又喊自己的媳妇去小卖部再扛两捆啤酒，一群人彻底放开了，喝了个昏天暗地。

胖子李二虎很显然要掌握酒桌的主动权，不停的和五人碰杯，然后很霸气的昂头猛灌，更显然的是，他明显小瞧了眼前几个瘦如麻杆的学生，他们喝起啤酒来也是十分生猛，不记让他咋舌，瞅住机会表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咋这么能喝呢，我这胖子肚子大，能装酒，你们那小肚皮咋也这么能装？”

古茗不失时机的逗个闷子：“哥，我们这是能尿！”

胖子李二虎翘起大拇指赞叹：“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