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兑奖风波

终于明白什么叫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有此捷径可走，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呢。包什么食堂，累死累活的一年几万块而已。清醒过来的高宏达又返回彩票站，忍住恶心拍了拍埋汰小伙的肩膀:“朱大师，麻烦你再帮我搞两组彩票号码，对了上次你给我的号码你还记得吗？怎么连一个号码都没中。”

彩票站老板听他问这话，立刻替朱秋庭回答个:“他能记住个屁，他那个破程序一天能计算出几万个号码。”

朱秋庭不乐意了:“你们不懂，这是科学。我上次给你的号码是什么来着，给我看看。”高宏达自然是不可能给他看的，无所谓的说道:“一个号码都没中我留着干嘛，扔了。”

朱秋庭也没多问，按了一下键盘，又跳出五个随机数，随手抄下来的给高宏达，还一本正经的说:“对，你就该这样一直坚持下去，相信我，有一天一定会中大奖。”

高宏达呵呵一乐:“我可不是冲着大奖去的，我这是为福利事业做贡献！”

“老价格，十块钱！”小朱同志伸出脏兮兮的手。

小意思，高宏达甩出去十块钱算是完成了这笔交易。

彩票店的老板和其他彩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俩，心中暗暗感叹:完了完了，又傻了一个。

做着暴富美梦的高宏达，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次举动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等他完全平静下来以后，跟着拉货的三轮车回到食堂。强装镇定的继续熬着肉酱，一边和几个勤工女生聊闲天，从聊天中得知，这些女生都来自贫困山村，落后的教育水平让她们的努力更多是无用功，只能考进这种大专院校，但即便是这样，也是村里的骄傲了。高昂的学费让家人掏空家底，比贫困更可怕的是深深的自卑。

高宏达试图安慰他们:“生活会好起来的，知识和见识的增长会改变命运，靠双手养活自己无上光荣，勤劳能致富嘛！”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连忙改口说，“只要咱们的店开着一天，就不会让大家饿着肚子，等你们学会了经营，毕业后如果你们还愿意继续跟我干，你们自己都可以去当店长了。”

虽然这个饼画的不够圆，让这群沉默少语的女生多少看到了一点希望，也慢慢有些开朗起来。

高宏达隐约觉得自己干的事有点高尚了，挣钱的目的是改善生活，开创事业却可以让更多人改变命运。他迫切需要扩大经营，创造就业机会，不能让这些学生们跟自己一样，一毕业就宣告失业，都没有办法跟家人交代，经历过风雨的人才会愿意为别人撑一把伞。

这就是俗话说的穷生歹念，富长良心吧。

交代完经营事宜，当即在学校门口车票代售点买了当日的火车票，急匆匆的钻进进京的公交车，这所学校地处京城东郊，虽然属河北境内，交通却十分方便，公交车一站到达八王坟，再转地铁一号线三站路就到火车站。时间卡的刚刚好，到达省城的时候已是半夜。车站门口站着一群给宾馆拉客的黄牛，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住店，南腔北调的大声呼喊，试图拉住出站的每个乘客，介绍着住宿业务，高宏达也被三四个中年妇女包围:“住店不小伙子，有热水的。”“小伙子住店不，可以加褥子。”所谓加褥子就是有人暖被窝的意思。

还有人喊的更直接“我们店有女大学生。”

高宏达不胜其烦，但凡能信一句算他白活了，什么加褥子暖被窝，还有什么女大学生，只要你敢住进他们的店，那仙人跳能把你坑的屌蛋精光。车站门口的出租车断然是坐不得的，绕路、开小飞机坑点小钱都是轻的，给你拉到没人的地方剥个精光都有可能，也不知道车站衙门的作用是啥。

出了车站没多远他就意识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跟上他了，从他们那闪躲的小眼神，他自然是明白这是被贼盯上了。当即停下脚步，假装四处张望，其中一个人靠近他，后面一个望风一个接应，明显是一个团伙。扒手正要贴身撞人的时候，高宏达冷不丁来了一句:“吃搁念的？”意思是走江湖的？

那人身子一顿回了一句:“里马子？”

高宏达回答:“并肩子。”

“捞过界了！”“打个尖。”

他们说的是江湖春点，又叫唇点，是江湖人士约定的特殊暗语。小时候听走江湖的太爷爷讲起过，只记了个囫囵，太爷爷说过，宁舍十锭金，不丢一句春，出门在外会几句春典可以保命，今天果然有用，这种封建糟粕在千禧年左右还有点用，在后来的多次扫黑除恶行动中，这些吃江湖饭的无处容身，或者换了高科技方式继续为祸人间。比如江湖中的老荣们，就是骗子一行，现在都改行做电信诈骗了。

他们对话的意思是，走江湖的？自己人？朋友！小偷这个行当比较古老，在三教九流中也处在鄙视链的最底端，就算是上了山坐了牢，在里面也是受尽欺负的角色，真如过街老鼠。

可别说学那些歪门邪道没有用了，出门在外，这些玩意儿是消灾解难的效果的，别把这个世界想的太肮脏，也不要想的太完美。

高宏达出生在彭城，古来就是四战之地，民风彪悍，更是有名的武术之乡，流行少林拳和洪拳，沛县孟氏半步崩拳一招就能名扬天下，就是李小龙所说的寸拳。家乡很多孩子从小就开始练武，即便长大上学后，也会三五成群的在村里比划比划。高宏达上初中的时候那算是放了野马了，晚自习一下课，操场上都是捉对比拼拳术的，打得鼻青脸肿更是家常便饭，打输了如果回家一哭，不仅不会引来家长的同情，只有一顿鞋底加柳条伺候，还得被赶出去接着打，不赢就别回来了。

说出来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信，出生在70、80后的老东西们都是有印象的，是带人的性格是刚毅的，也是被坑的最惨的，更是最有江湖气的一代人。

根据地图指示找了家大宾馆，随便洗洗睡了，起床后，看到门缝下被塞满了姓包的小姐的名片。退房打车直奔福彩中心，出租车司机好奇地打听是不是中了大奖，高宏达只是敷衍说道:“怎么可能呢，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我是约了人在那见面。”司机仿佛遇到了知音，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这几年买彩票的痛苦经历，让人插嘴的空都不留，那嘴真是跟租来的一样，又着急去还，可千万不能闲着。以后自己一定要注意，在跑滴滴的时候一定要闭嘴，还乘客一个清静。

呸呸呸，老子现在是万恶的资本家，再也不去受那份洋罪了。

省城的福彩中心冷冷清清，玻璃柜台后面几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嗑着瓜子，没人搭理他，高宏达敲敲玻璃，一个女子一脸不耐烦地问他有事吗，那头都不带转的。

“我兑奖，一等奖！”高宏达扬了扬手中的彩票，递了过去，那个服务人员只是看了一眼就给丢了出来，冷冰冰的来了一句:“假的。”

“假的？”他不可置信，反复看了几遍彩票，没错呀，“美女这不可能吧，我这可是正规彩票站打的票！”

那女人更加不耐烦了，嗓门刻意提高了几分:“我说假的就是假的，真的昨天已经被我们主任兑走了！”

“你说谁兑走了？你们主任？”高宏达一脸问号。

女人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但气势却更强盛:“这是你管不着，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保安保安，你们眼瞎了吗？没看见这有找事的？”

闻声跑来的保安，推推搡搡的把他往门外赶，却还偷偷的给他递来暧昧的眼神，高宏达心中疑惑，没多大反抗就跟着保安往门外走，保安揽着他的肩膀轻轻说:“兄弟别急，我有路子帮你兑。”

高宏达很好奇这保安也有路子，悄悄的问:“什么条件？”

保安一脸欣慰:“兄弟你真上路子，那就明说了，20万，我找人帮你搞定。”

“那我现在也没钱给你啊！”高宏达摊手无奈地说。

“好说好说，您只要给我们打欠条，等兑奖后，您给钱，我还欠条！这钱不是我要的，这上下都得打点不是么！”那保安奸笑的模样像极了电影里面的狗腿子。

原来这兑奖中心还玩这套玩意。高宏达跟着保安回到大厅，刚才那个十分嚣张的女人很熟练的从桌上拿出纸笔通过窗口递出来，一言不发，看来这套业务很熟练。

高宏达十分爽快地写下了欠条，落款写上李光普名字。笔走龙蛇，十分霸气，心中默默的像光头同学表示诚挚的歉意。

保安讪讪地说:“兄弟，受累看一下您身份证。”

好家伙，这家伙不傻呀。

高宏达上下口袋摸了一遍，除了掏出一堆零钱就是找不到身份证，然后无奈的说:“真不好意思，身份证忘单位里了，我这马上拿回来，很快的。”

那保安态度也不错，不仅同意，还解了自己的自行车给他骑，让他快去快回。

高宏达心中暗骂这群王八蛋，尸位素餐也就算了，居然还敲骨吸髓，对付这类人，就不能使用正常思维。找了贴广告的电线杆，撕掉治疗性病的那些广告，找到刻章办证的电话，用报亭公用电话拨打过去，十分钟后有人骑车来接头，废话不多说，找了个有白色墙皮的地方拍了照片，收了30块预付款，全程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来人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要了姓名、证件号码、注册地，转身就要回去的时候，高宏达追问道:“还能办其他证件不？”

男人很骄傲的说:“就算是美国护照我都能做，只要你出钱，就没有我们做不出来的。”

太好了，高宏达罗列了自己想要办的假证的信息，来人会心一笑，这哥们玩的挺大呀。

半个小时后，办证人把胳肢窝里夹着报纸包的几个证件交给他，收了尾款，做贼一样的跑了。

还别说，这人还挺专业，这活干得足以乱真。

重新回到福彩中心，假装翻找身份证，故意不小心把一个戴着警徽的证件本露出来，保安的表情立即有点不自然，向窗口内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挤眉弄眼，那几个娘们嘴角的笑意掩盖不住，却没读懂保安眼神的意思，还心说你可别把这得意的表情搞得这么浮夸呀。

保安急的抓耳挠腮，高宏达抬头给他一个狠厉的眼神，警告意味十分明显，保安立刻变得十分乖巧，心脏却突突乱跳，隐约有了十分不妙的预感。当高宏达把身份证和欠条塞给他的时候，他手抖着不敢收，高宏达把这些塞进他的上衣口袋，轻轻地拍了一下，嘴角向上一挑:“哥们，你可收好了，等会儿我就给你钱！”

兑奖窗口的女人接过彩票，不再说什么，快速往机器里塞，再让他去银行转账窗口，税务窗口，一套手续十分利索，装好了多了400多万的银行卡，高宏达起身就走，那保安有点不安的拦住他，递过欠条和身份证，高宏达歪嘴一笑:“哦，差点忘了，你看我的记性！请问你要现金还是转账？跟我去趟银行吧。”

说着手就往后腰间去摸，保安以为他要掏银手镯，忙按住他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大哥，那啥，怪我眼瞎，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说完就干脆的撕掉了欠条，把身份证硬塞回高宏达手里，把窗口里的几个娘们儿看的一脸茫然:这啥情况，怎么就跟哈士奇遇见藏獒一样呢。

高宏达并不打算就此拉倒，掏出警官证和一份带着国徽的证件，面带威严的说:“算你识相，带我找你们这当家的！”

保安不敢迟疑，卑微的在前面带路去了二楼。

二楼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前，保安证要敲门，被高宏达拉住手，示意他让开，把手轻轻按在门把手上，门没有锁，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保安也紧随其后进来，还冲着里面喊道:“领导！领导！”显然是在试图通风报信。

展现在眼前的场景实在不堪入目，一对狗男女在趴在桌子上进行着无法描述的周公之礼，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差点出毛病，，那个没了脖子的胖男人嘶吼起来:“你们他妈的找死呢？给我滚出去！”

没等高宏达整两句骚话，宝安率先大好起来:“媳妇，卧槽，你他妈！卧槽！”这时候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胖男人凡指着他骂:“包子，别他妈乱叫，玩你媳妇是给你面子！给我滚出去！”

这个头上一片绿的保安居然怂了，老老实实的出去了。还随手把丢在地上的衣服扔给那对狗男女。

高宏达唏嘘不已，男人怂成这样也真是让人无语，或许这就是领导的特权吗。他没再去看那慌张穿衣服的狗男女，把两份证件扔到桌子上，胖子一边手提裤子，一手翻开证件看了一眼后，穿衣服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讪笑着说:“让领导见笑了，见笑了。”又指挥着衣衫不整的女人去倒水，这屋里的味道让人倒胃口，高宏达挥手制止，挥手示意女人也出去。

胖男人一脸大汗:“不知道您从京城来，也没接到检查通知，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高宏达笑着说，那笑很虚伪:“我也是来为领导办事儿，在您这儿碰到了一点小麻烦，你也是为您领导办事儿，请别在下面搞小动作，不然你的上头也不好看。”

“明白明白！”胖子应和着说，“都是为上头办事儿，这底下人太不会办事了，回头我一定严惩不贷！”这家伙居然都不问底下人犯了什么事。

高宏达收起假证件，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你这一摊破事我啥也没看到，你也没看到我来过！下次我来的时候希望能顺利一点，毕竟，大家都挺忙的。”说完径直出门下楼了。

胖子心放下来了，心想这明显是替某位大佬洗钱的马仔，有人花钱买来这种中奖彩票，送给所求之人，再由收礼的人来兑成现金，经过这么一兜一转，这钱就干净了，这种操作屡见不鲜了。即使有点什么不愉快也没人敢去声张，于是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于是提起电话拨出去，又通知一位女下属上来探讨一下工作。

楼下保安蔫头耷脑的坐在门口台阶上，自顾自的抽着烟，刚下楼的女人没事一样杵在柜台内和其她女人们有说有笑。高宏达啐了一口，走出了这肮脏之地，步行几百米后才打车去了体彩中心。

体彩中心的服务要热情太多了，交了彩票以后就有好几个女孩围住了他，纷纷做自我介绍，大家别想歪了，人家都是各个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每人手里拿着不忍直视的凄惨照片，这帮人关爱着世界万物，有残疾人，有失学儿童，有失孤老人，有流浪动物，这些都是他们慈善关爱的对象，都希望得到社会爱心人士的资助。

高宏达对此十分厌恶，不是他缺少爱心，只是他压根不信这些所谓的慈善机构，特别是那个胳膊上挂着医院标志的女生，打死都不可能给你们捐款去帮助你们的大老板去养活一帮叫郭美美的女人。

柜台内的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先生如果要捐款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帮您拨款。”

此刻高宏达十分气愤，这情绪盖住了她原本激动的心情，被耗了半个多小时，实在不胜其烦的他再次故技重施，用假证件和住了负责人才把扣税之后的2千多万拿到手，这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这放如飘入仙境的感觉，问世间几人有机会能切身感受。

身边还是围着一群对其进行道德绑架的高级乞丐，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甚至还有一个和尚端着钵盂说要化缘，说佛祖会替施主挡下灾祸，不给钱的话佛祖他老人家会不高兴的，会让你一生厄运连连，这到手的巨款是灾祸，一定要散出去才行。

高宏达又好气又好笑，请和尚当众诵念一遍金刚经，和尚憋了个大红脸，灰溜溜的走回去换了身工作服继续打扫卫生去了。

面对其他人纠缠他也不惯着，站在大堂里的椅子上，一手叉腰，大声宣讲:“我从小家境贫寒，没钱上学，你们这些慈善机构在哪里？我家人无钱看病只能苦苦等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沿街乞讨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是吃你们的了还是喝你们的了？你们说，我李光普凭啥给你们捐款，别跟我谈什么道德，讲什么情怀，老子没钱没上过学，完全不懂！即使要做慈善，我自己会做，不须各位代劳，就算我捐100万给你们，你们估计会扣99万九的手续费。”

他把话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下面有人反驳:“请不要污蔑和诋毁我们，我们机构只扣60%的手续费，没你说的那么多！”

真是让人无语，满肚的脏话想往外喷，又怕脏了自己嘴巴。跳下凳子赶紧逃离，袖子被扯烂了也没人能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