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表演天才
第一个上场的是张小颖,身穿蓝底素花的淡雅旗袍,双手抱一张古筝,向台下深深一鞠躬,显得异常秀气和娴雅。后台人员送上一把靠椅,让她坐下,又送上一张朴拙的摆放古筝的案几。
大红袍介绍说:
“这位是器乐表演天才张小颖女士。她演奏的古筝,舒展大气,音色迷人,手法很正宗,意境很悠远。她呢,只要用手指那么一抹、一勾、一拨,立时会有仙乐飘荡。激昂处让人心魄振奋,舒缓处让听的人心灵一下子安稳沉静起来,使浮躁心和种种杂念,顿时彻底消失,如明镜无尘,深渊无波__”
“咦!”说到这儿,大红袍怪叫一声,“那另一位天才在磨蹭啥呀,咋还不登场?噢,来了,来了,诸位瞧,他来啦!来啦!来啦哈!”
大家看见一个穿着又宽又长的蒙古袍,帽子压到眉毛,颌下挂着一部白花花大胡子的家伙慢腾腾挪上台来。不过,这身行头遮住了他的面目,瞧不出是谁。
“诸位瞧瞧,杂志社多能隐藏奇才啊!这一位,你们瞧呀,他的脸很中国,他的胡子很爷们儿,他的身材很极品,对不对?一会儿,你们就会领教他那极不凡的歌喉……对了,呃,可惜此刻尚不能透露他的名字,免得把大家吓晕,那可就不好玩啦!”
大红袍说这段话的时候,台上那位很中国很爷们儿的角色,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最后似乎有些烦躁,轻轻跺了跺脚。
“嘿,他还叫我说急眼了呢!好了,只啰嗦到此。下面就欣赏这位极品人才,用他那苍凉、浑厚而感性的嗓音唱《草原之夜》。有劳张小颖女士古筝伴奏。哈,一唱一奏,堪称双绝,足以横扫全世界!”
张小颖沉稳地略一抬手,铮铮琮琮的美妙音声便从她指间缓缓淌出。幽扬,旷远,缠绵,纤柔……如果闭上眼睛细听,就恍惚被带到了苍苍茫茫的大草原上,星斗满天,清风徐徐,头上悬着一轮圆圆的大月亮……
“美丽的夜__色__多沉静__”
极品歌手开始唱了。
他定定地立在那儿,全身纹丝不动,只是大张着口,露出两排齐整的白牙,上下嘴唇呈扁筒状,被那部白花花的大胡子紧紧簇裹着。那部大胡子凝凝的,那嘴巴一动不动,看不见口型在开合。但却有一股旋转、绵柔、细如悬丝、甜润而略带点沙哑的音声,在每个人耳畔清晰回响。果然是出口不凡!这音声忒迷人啦,所有的人,都屏息静气,陶醉地凝听着。整个礼堂没有一丝杂音。胖子和瘦子异常安稳,定定地坐在那儿,手臂搭在前排的椅背上,全身不摇不动,只支着耳朵听,嘴巴闭得紧紧的,已经忘了要打哈欠了。
歌声美美的,在大厅里续续续飘荡。那低沉、缠绵、略带一点涩哑颤音的歌声,仿佛山谷中悄悄流淌的溪水一样,涤荡着洗漱着人们的心。但那极品歌手的口型却仍是不动,那部大胡子也丝毫不动,他的整个身体同样不动。嗐,太有范啦!
坐在前排的几个年轻人,盯着他不动的嘴,不动的大胡子,不动的身躯,终于忍不住了,嗤嗤笑起来。不少人受到传染,跟着哄然爆笑起来。整个礼堂洋溢着浓浓的快活气氛。
不料,笑的声浪刚刚掀起,极品歌手的歌声像被什么神奇的力量猛然拽起来,并且注入了一股强大磅礴的力量,突然变得又浑厚又高昂__
“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古筝更是湍如激泉,脆如冰裂,金声玉震,龙啸凤吟。歌声与筝声,每一音符都是那么丰富,那么新奇,既深沉婉转,又洒脱利落,让美的音韵汩汩涌入所有人的耳朵,浸漫所有人的心田,醇醇的,润润的,甜甜的,爽爽的,不夹杂一点点多余的东西:
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
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
等到那千里雪消融
等到那草原上送来春风
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
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
……
一句句歌声在人们的头顶飘荡,纠缠,冲撞。强大的艺术力量毫不含糊地征服着所有的人。使他们沉醉;使他们心摇摇而意漾漾,好像被春风撩逗的花木,无不骀荡迷醉。
直到唱完最后一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古筝铿然收住。然而听的人还意犹未尽,继续沉浸在歌声和古筝带来的迷人意境中。
正当大家这么入神回味,极品歌手突然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对着手机怪怪地喊:
“喂,大妹子!我说你烦不烦呀?怎么搞的喔,难道不知道阿拉正忙演出哉?”
他显得忿忿的,很不满地关了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往颔下一扯,把那部惹眼的大胡子扯了下来,嘻嘻一笑:“嗨呀,该死的糟乱胡子,差点闷死个俺。这么一扯下来,就爽啦!爽透啦!”
全场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是马骐在耍宝哩!这小子,大家都听说他有歪才,可不想他竟这么有歪才,歪得叫人想朝他屁股狠踢上两脚以表达对他一时间形容不出的喜爱!倾刻间,礼堂里轰然爆发出浪潮般的笑声。好多人,笑得前仰后合,有的差点儿笑得喘不过气来。
何婷婷自开始就和大家一样笑着,有时掩住口偷笑,有时稍低下头轻声笑,有时仰起头来咯咯笑。她从来没这么笑过,这么忘形地笑过。
马骐的谑笑本事,何婷婷已经领教过,却想不到他能把本领发挥到这般强大,超出自己的想象不说,也远超出了同机关所有人的想象。这些人和他可是出出进进常碰面的。
这时,那位大红袍又现身了。他快步走到马骐身边,叉起腰,拿出大领导的架势,瞪着眼,一本正经地大声训斥:
“呔,谁叫你违反脚本,暴露了身份?这不是存心砸场子吗?快给我溜下去吧,少在这儿气我!快,快,快溜呀你!”
马骐有些不服气,回瞪了大红袍一眼,但又很无奈地不得不离场。离场时,小声嘟囊了一句:
“神气什么呀,你不就是个卖磁卡的吗?”
大红袍一听,气得直蹦高,一连蹦了三次高:
“小瞧我是吧?卖磁卡,卖磁卡,卖磁卡,我光会卖磁卡吗?”
大红袍一边发火,一边高高抬起左手。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如公文包大小的录音机,一揿喇叭,便飘出一串歌声:
“想给远方的姑__娘……”
这歌声,正是刚才马骐的演唱录音。大红袍就这样,提着录音机,鸭行鹅步,不慌不忙,慢慢腾腾,意态自得地走出了舞台。他的脚步,始终伴随着马骐的歌声,还有台下的笑声和整齐的掌声。
何婷婷认出来了,大红袍就是那个“全球磁卡销售中心”的摆摊人。“这家伙,原来也这么会玩噱头,这么有才啊!”她心中暗暗赞叹。同时,她觉得对城建杂志社更添了一层了解。这可是个藏龙卧虎的单位啊!庄梦晓和马骐不用说了,这初露一手的张小颖,也是那么超群,要人品有人品,要才艺有才艺,令她喜欢不置!
何婷婷双眼只顾看着台上,却没留意,庄梦晓不知何时走进了礼堂,在她后一排的不远处找了个座位坐下了。他不光欣赏着台上的演出,也时时把目光荡过来。虽然都是瞟一下就急忙移开,却把何婷婷的很多动作和表情,都看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