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补养男人天性的生物群
251.补养男人“天性”的生物群
过了将近半个月,王菁给婷婷电话,说美秀急匆匆离开锦江了。临行前,把一个大牛皮纸袋送到了茶社,讬王菁转给婷婷。
婷婷慌忙赶至茶社。接过纸袋,一打开,里面满宕宕是美秀以前写的东西。而最上面搁着的,是几天前写给她的一封信。
婷姐:
我不说寒暄话和客套语了。我想直接说说我,说说我的变化。主要是心理和心境方面的。
也就是十个月以前吧,我那时,活的是一个样子,以后恐怕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挣扎也找不回那时的样子了。用一个又一个概念来说那时的我,是说不甚明白的。却有一件小事足以“画”出我,画出当时的那个我。
一天,我和我恋着的他,去了一趟市郊。我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谈论着对以后的美好憧憬。在我们前面是一个不高的土坡。突然,我有所发现,指着一匹刚从坡那边将近登上了坡顶的马,惊呼:“快,快看!这马有五条腿!”他朝那望去,想接话,却半张开嘴没说出来。我那时是聚足了精神死盯着那马的。一眨眼工夫,觉得怪异,那条多出的第五条马腿,不像是腿。妈呀,再一细看,我羞得捂住了脸,掉头跑开了。他追了我好大一会儿才撵上我。我俩默默地往城里返。我始终低着头,不言语,实际上是没勇气言语。看他的模样,想找话安慰我,却呐呐呐地始终没说出来。估计是找不出合适的字眼儿。
这是桩小事,然而这小事恐怕是我终此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因为它太使我难堪了,一种形容不出的难堪。那坐过的光滑的大石头,那小土坡,那小土坡上芜青的野草,那洒在野草上的懒洋洋的阳光,至今如在目前。但那匹马,它那该死的第五条腿,叫我始而惊奇,继而惊呼,接着害臊,脸皮烫烫的,像被火烤了一样,不得不羞赧地仓惶逃去。以至和他往后好多次再在一起时,我总是低着头,说不出囫囵话儿。 唉,就是因为内心尴尬,尴尬得要死。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知耻,害臊,纯洁,自爱,从内到外都单纯得不能再单纯。心里没有一星星不洁不净的念头。
而以后呢,世界上再找不见十个月前那个单纯而善羞的我了。我要做夫妻才能做的亊,却并不是行夫妻之礼。直白了说就是,这人折了那人攀,生张熟李,不拘什么样的人,随便。还得脸上挂笑。还得故作柔婉地百般承迎。《诗经》云:“相鼠有齿,人而无止(耻)。人而无止(耻),不死何俟?”照这个意思,我,岂不是比鼠还不如?我,不去死还等什么?可是有谁知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如何哭过?那哭,是压抑的、不出声的啜泣,流出的悲怆眼泪能把大缸盛满!有谁体会过,我的心是如何惭怍,如何忍受着像被铁锉一下一下锉着似的无尽伤疼?而我那心窝里,慢浸浸淌出的血,又岂是一缸或两缸能盛得了的?”
读至这里,纸上的字行间有零落的渍痕。显然,全是让美秀流下的泪给打湿,然后又干结了的点点斑痕。
“唉,这是经济突飞猛进的时代,也是饮食男女的时代。啐,`食色,性也',我们成了补养某些男人`天性'的生物群。有各种各样的男性,其中,有成熟了但没嚐过禁果的,有在老婆之外找野味来寻刺激的,有几个月离开婆娘踅到这犒劳一次自己的,更有没见过伊甸园的,以及怀着强烈好奇心,来一趟却找不着门径的……总之,不能使用两分法,称他们坏。那样太简单了。在他们之中找不到圣贤是肯定的,但多数是普通的男性也是肯定的。
然而,登徒子、色棍、淫欲狂们,拿性当作贿具的坏人们,以征服花裙子为傲的山妖木怪们,更是一个确定的存在。他们是男性世界里的极肮脏的苍蝇。孟天雨就是这货色,是苍蝇队伍中的绿豆蝇__这丑货,骂他一次解一次恨,但又不能仅仅止于骂……
唉,我就这么在汚水里,偷生了四个月之多。
直到现在,我爸去世了,我从此无须苟且了。然而仍有好多好多姊妹还得苟且以生。前些天,我读了《海上花列传》,是晩清小说,里面写了两类主要嫖客,一类是商人,另一类是官员。现在呢,也是一样。搁在以往,我看不懂,看懂了也会觉得这些人早就死在历史里了。可哪想到他们满血复活了,恣意地为淫欲猛扔银子。当然,官员花的银子是由商人从口袋里掏的。唉,目前,这是个社会题目,看似无解!但以后终究会有解的__我相信,不,我坚信!”
信写到这儿,辍笔了。不过留下了简单附言:
“婷姐,我倾诉了满肚子的话,留下了一堆素材。我知道您不会厌烦。但我再也写不下去了,因为心里太难受!太疼!唉,就写到这儿吧。
另,为让您看到当年那个单纯的我,特附上我写的一首诗。哦,是荳蔻年华时写的。其实,这是-首歌词,我还为它谱了曲呢,可惜这一回来不及抄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