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须得踮脚仰视的小草

266.须得踮脚仰视的小草

那三页日记的内容是这样的：

昨晚我梦见了她，我的美秀。她的影子是模糊的。出现在我梦中的人，所有出现在我梦中的亲人，从来都是模糊的。没有清晰的。没有。

梦中的我，一定很疯狂很疯狂的，以至梦醒之后，床上留下了令我兴奋更令我难堪的痕迹。

美秀！……啊，真美，美得一塌糊涂，秀得让我一往情深。以至我每一见到她，正常的思维就纷乱不堪了，纷乱得无法收拾。怎么说呢？我有一个个心思要想抒发，有一堆堆话语要想坦露，却抒发不出，更无法坦露。至少，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种事，怎能不想啊？但是，我的天，我当着她的面连话都说不完整，怎会那样做？啊，做不出来，不然那就是亵渎她呀！

但在梦中，我却做了，不止一次地做了。很痛快。痛快得简直如……嗯，仅仅这样，我已经满足了。极度满足了。

如果不在梦中嬿婉，除非到那一天，新婚之夜。或者她向我暗许＿＿我奢望着，但又怎么可能呢？

爱！爱！

哦，爱到深处，难道就是我这个样子？

哦，难道不是？

哦，是与不是，谁能说得透？

哦，谁能？谁能呢？

……

另有一页纸，原本捏在陈勇手里。此刻那纸从他手里滑下来了。他弯下腰捡起来再看：

我走了。

去救她！＿＿下了这个决心。

如果我曾卑贱过，今天这样做，就是在为我那卑贱的过去洗刷。虽然不意味着，想洗刷就能洗刷得干净。可是能证明，确实在证明，我的灵魂，我那漂游的灵魂，并没沉沦。

我很不堪，但我却有勇气为我所爱的人，一无反顾地付出我的所有。包括生命。

这张纸的右下角，有一行清晰的字。是美秀的批语：

傻瓜，甄诚，你个傻瓜！可＿＿爱＿＿的＿＿大＿＿傻＿＿瓜！！！

接着，美秀写了一段话，解释她为何写了这批语。因为她想起了有一次，他曾深情款款地对她说：

“美秀，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像变成了个傻瓜，笨嘴拙舌，傻傻地说不出话来。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你一定更觉得我傻头傻脑，是个没脑袋的大笨家伙，对吧？”

没等她回答，他顺口补了一句：“我愿意当这种大傻瓜，正宗傻瓜！对，正宗的！”

……

陈勇读至这里，再也读不下去了。他此刻受了深深的感染，扪触了自己灵魂的那种感染。他只觉得，美秀和甄诚，是普通人，是受着苦难、忍受着煎熬的普通人。他俩的灵魂里，有累累伤疤，有不堪回首的一页页辛酸，有卑贱而屈辱的过去和现在。然而，和自己这所谓令人羡慕的有身份的人比起来，他们虽普通，没有光彩，像小草一样平凡，像小草一样活得不起眼儿，他们的生命和灵魂却是高贵的；自己反倒是庸俗的，低矮的。想看清楚他们，自己需要踮起脚来，甚至需要仰视才成。

“唉，我的享乐，我的荒唐放纵，恰就是他俩的苦难。”他叹息了一声。同时很惊奇，很纳闷，很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产生了这样的生硬想法？唔，平生没曾有过。唔，多陌生啊！

陈勇在对自己暗暗纳闷，而倚着他的吴萍，却汪汪地流了泪。是感动之泪，思念之泪，也是期盼之泪。她笑着在心里喊：“美秀，你个臭Y头，快点找着他，和他一起回来！甄诚，你个臭小子，快让美秀找着你，你俩一块儿回来……快，快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