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如果

暖棚里郁郁葱葱一片，番茄开着小朵的黄花，在太阳下泛着一层雾蒙蒙的光。

霍去疾扭头看身侧的少年，发觉他长高了，柔顺的头顶正齐着他的肩头。

“怎么？”察觉到炙热的视线，时时安回头冲他笑。

霍去疾摇摇头，抿着嘴唇不说话。

可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里却泛着水光，带着几分可怜巴巴地期盼。

“这些日子，你在做什么？”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唐突了。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时时安蹲在地上看葡萄树。

如今只有他半腿高，还是个柔韧的细小树苗。

“……”

霍去疾一时沉默下来。

他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发觉自己想说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消失殆尽。

就这么看一眼就好。

他伸出手落在时时安头顶上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蜷缩虚抓几下，却最终没有落下去。

时时安抬眼看着落在自己头顶的影子笑开，他微挺直脊背，头顶挨上那人带着茧子的手。

霍去疾：“！”

顺滑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抓紧，又怕伤了他慌乱的放开。

“你……”霍去疾说的犹豫。

他是不是，也心悦他呢？

时时安抓住那只想要躲开的手，后仰着脖子看他。

少年利落的下颚线条很是流畅，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霍去疾身子僵硬住，不住的吞咽口水。

“霍将军，有没有人说过你生的很好看？”时时安逆着光看他，霍去疾漂亮的眉眼被包裹在光源里。

霍去疾不敢答话，少年的目光竟比战场上的厮杀还叫他紧张些。

“生的这般好看，怎么能叫我不心动。”时时安松开他干燥温暖的手。

分开始拇指摩挲他手心的厚茧。

应当是握箭留下的。

霍去疾浑身僵硬，脑子瞬间空白一瞬。

他的意思是……

“我生的这般好，你见了可还欢喜？”他喑哑着嗓音，眼睛里迸发出奇异的亮光。

时时安拍了拍衣裳面对面看他：“自是欢喜。”

霍去疾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到少年又说：“可也只是欢喜了。”

“霍将军，我无法将自己当成一个可以生育嫁人的哥儿。在我眼里我和你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霍将军……”

时时安上前一步，他衣服上带着的太阳晒过温暖味道钻进霍去疾鼻腔里。

他听到少年说：“若我不是个哥儿，你还会与我心意相通吗？”

霍去疾一时梗住不知该如何动作。

他看着眼前细眉圆眼，生的很是好看的少年，他眉心的红痣鲜艳明亮。

如果他不是个哥儿……

霍去疾摇摇头，觉得自己陷入了奇怪的情绪：“可你，就是个哥儿啊？”

时时安笑开，他嘴唇上下微动：“是啊……”

“可我就是个哥儿啊。”

明明是没有波动的语气，霍去疾就是从中体味出些许悲凉来。

他实在不懂，伸出手却被少年避开。

时时安侧过身子，脸上还是温和的笑：“我只是想知道，若我同你一样是男子。”

“你还会如这样般，对我心生欢喜吗？”

霍去疾垂下手，抓住腰侧的短刀。

他不知道。

况且这样的假设他从未设想过。

看着少年要转身离开的身影，他着急地喊道：“我不知道。”

“可我愿意去想。”

“你可不可以，多给我些时日？”

他问的小心翼翼，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遮盖住他眼底的情绪。

时时安看着站在那里明明高大坚韧，却瞧着可怜兮兮的人点点头。

“好。”

他也不是非要一个结果，他就是想知道，如若他们是一样的人，那对方也会如同自己一样喜欢他吗？

就像他本也是个男子。

不会生育，没有受过规矩礼教，不懂如何屈居后院为人夫郎。

更多的，他希望得到一份平等的爱。

而不是基于何种身份的，顺理成章的事情。

“那你，明日还来吗？”

霍去疾上前一步，却在少年不远处停下。

迎着他期盼的眼神，时时安点点头：“来。”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