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对食
再往前走,便是关押犯人的监牢。
监牢里很是昏暗,只有几盏油灯的微弱光亮,目光看去各处都是昏暗一片。
景一鸣刚迈入监牢,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那是排泄物夹杂着腐烂发霉的味道,看来这里的条件比临东城府衙的监牢还要差。
待景一鸣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周围的事物这才清晰了起来。
监牢的形制跟临东府衙内的差不多,不过那栅栏却要粗上不少,一看就知道十分结实。
此时正值今年秋决刚过,所以监牢里关押的人犯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监牢内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
景一鸣的到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的眼中露出或是兔死狐悲,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景一鸣也在打量着他们。
只见这些人大多蜷缩在地上,身上带着或新或旧的伤痕,时不时还能听到痛苦带给他们的呻吟声。
那些伤痕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饶是景一鸣留有后手,此时也不免被吓了一跳。
其实这些都是南监惯用的伎俩,每个新来的人犯都会经历这一遭。
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给新来的人犯一个下马威,使得后期的审讯更为顺利。
这一招的效果出奇的好,很多人犯待看到别人的惨状,不待对他用刑便都招了。
而这个法子,正是看着人畜无害的白面判官想出来的。
“好了,就这一间吧。”
白面判官停下脚步,朝狱卒吩咐道。
这里已然是监牢的最深处,方才还有些昏暗的灯光,这里却似乎是一片漆黑。
而且周围的监牢里全部空空荡荡,竟连一个人犯都没有。
“看来还是特殊待遇。”
景一鸣自嘲的想道。
“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看到景一鸣顺利入监,白面判官喃喃一声,没有再理会景一鸣,带着狱卒们转身走出了监牢。
景一鸣叹了口气,随即放出几颗“千里眼”顺着甬道盘旋而出。
看今日的情形,自己只怕很难善了,看来还是要早做打算。
景一鸣在南监的第一夜,便这么过去了。
当朝阳的光辉洒满皇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皇城,白虎区,善和坊。
这里离内皇城很近,又紧靠着朱雀大道,所以很受皇城内达官贵人的欢迎。
是以善和坊住的都是显要人物,便是有钱也未必有资格。
这里的府门显得极为古朴,但内里的装潢却都是奢华无比。
此时善和坊一处宅院的内堂中,上首两旁各端坐着一人。
其中左侧坐着的赫然正是赵大娘子,而她的对面,则是一名身着家居常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将手中信笺递给赵大娘子,赵大娘子接过信笺看了起来。
“朝槿,景一鸣昨日已下狱。”
男人说话的声音极为尖细,听声音竟是名宫里的太监。
而朝槿正是赵大娘子的闺名,这太监能直呼其名,显然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赵大娘子抬了抬头,问道:
“他们没有动手吗?”
那太监摇了摇头。
“那南监司狱据说是个狠角色,难道是因为他才惊到了那些歹人?”
赵大娘子赞同的说道:
“极有可能。”
太监叹息一声。
“要我说,就不该换人押送。”
“那样的话风险太大,一个活着的景一鸣绝对比死了的景一鸣有用。”
看到太监面色有些不悦,赵大娘子轻抚了一下他的手背。
“再说,即便抓到那帮歹人,也未必能抓到背后主使之人。”
太监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他也知道赵大娘子说的有道理,可是嘴上还是不服气。
“我就不信,他们到了南监,嘴巴还会这么硬!”
赵大娘子边摩挲着他的手背边说道:
“殷全道为人谨慎,想要以此事来扳倒他是不可能的。”
“况且,若此时打草惊蛇,而误了大事,到时主子怪罪下来,你我都不好担待。”
听到“主子”二字,太监沉默了下去。
良久之后,他才轻声问道:
“这景一鸣当真如此厉害吗?”
赵大娘子放下手中的信笺,回答道:
“我与此人接触不多,对他的了解也不多。”
那太监轻笑了一声,温柔的拂起赵大娘子散落下来的头发。
“朝槿,你与我结为对食已十余载,说话不需这么小心。”
赵大娘子闻言,忽的变了脸色。
她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看,而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你不要命了,说这么大声!”
原来,“对食”是宫中的特色,性质跟挂名夫妻差不多。
深宫无情,便多有太监和宫女结为对食,以相互有个照应。
这差不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可毕竟不符合宫里的规矩。
这太监和赵大娘子都是小心谨慎的人,是以他们结为对食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现下这种时候,两人的身份特殊,身后还牵扯着大人物,更是不能暴露,所以赵大娘子才会这么紧张。
那太监见她紧张的模样,不免笑了起来。
“在自家府邸,不用这么紧张。”
赵大娘子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凡事还是小心些的好,以免隔墙有耳。”
太监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在这个话题上与她争辩。
“咱们还是说回正题吧。”
“你对景一鸣是什么印象?”
赵大娘子这次略微思索了一下,而后字斟句酌的说道:
“是个大才,以他来对付殷全道,比之我更为合适。”
这些年她与殷全道明争暗斗,早已使她身心俱疲,若不是自己小心谨慎,只怕早已死在了殷全道的手上。
出宫后她借助太监的势力成立了“泰福祥”,而后更是靠着主子拿下了皇商的位置。
可是这么多年来,在商业领域上再无寸进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里固然有殷全道掣肘的原因,可是她自己也觉得越发的力不从心。
太监有些惊讶。
赵大娘子虽说是女儿身,可一直有股不输男儿的性子。
今日她直接表示不如景一鸣,怎能让他不奇怪?
他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笺。
信笺上也满是对景一鸣的溢美之词,重视程度丝毫不弱于赵大娘子。
最后,太监扬了扬手里的信笺,说道:
“既然你和他都这么说,想必此人确有过人之处。”
“安排时间,主子要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