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望

陪床的事最后还是没能和鬼冢教官交涉下来。

百货大楼爆炸案尚未查明真相，犯人未知，不知是不是特意针对警校所为，鬼冢教官不可能轻易放降谷零他们每日出校陪床。

但也不会制止他们在周末前去看望古矢玲。

“小玲老师你不在，格斗训练的时候所有人变得小心起来。”萩原研二把特意买的水果篮放到病床边床头柜上，故意拉长语调，开始曲解事实。

“那一定不包括萩原你。”

披着针织外套靠坐在床头，古矢玲整个人看上去清瘦单薄，但脸上的浅笑还是一如以往的温和，让人感到舒适。

他调笑道，“这可是能去女生那边的好借口。”

暂时这段时间，警校男生受伤都得跑出女生那边的医务室治疗。

那位年过半百的老医生最近工作量可不小。

“小玲老师真聪明。”萩原研二夸张地感叹。

简单的调侃，让五人间本来沉重的气氛有所减缓。

古矢玲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这让他们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降谷零仔细凝视着古矢玲的表情，仿佛在做什么重要的研究课题。

他在观察古矢玲是否又在用笑容伪装自己。

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收获一抹无奈的笑容。

“零，我有在乖乖养病。”

听着有点像是在求夸奖。

在看向他的那一秒，那双黑瞳突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欢喜充满不再掩盖的情愫。

降谷零只能点头，“嗯。”

两人间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流动。

站在降谷零身边，诸伏景光突然开口，“古矢老师，能借用一下你的公寓房吗？”

古矢玲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探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把钥匙递给诸伏景光。

“当然可以，这是房门钥匙，大楼入门密码是0321。”

降谷零还没意识这串数字的含义，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深刻。

“那么古矢老师中午的午饭就交给我吧。”

古矢玲欣然应下，“谢谢。”

萩原研二一秒反应过来，他抬手手肘搭在松田阵平肩上，“鬼冢教官只给我们几个小时的出校时间，小诸伏一个人肯定来不及。”

说着他用力按压松田阵平的肩膀。

就算刚刚没反应过来，这下松田阵平也看出他的两位好友在打什么主意，他半弯起眼睛，笑得不怀好意。

“是啊，君度你肯定已经吃腻医院的饭，今天我们要好好做一顿大餐，”松田阵平拍拍身旁伊达航的肩膀，“你说是吧，班长。”

伊达航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所以降谷，老师这边就拜托你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好友打算让他和古矢玲独处，降谷零错愕地看向诸伏景光，诸伏景光轻拍他后背。

“都来看望古矢老师了，总不可能就这么留老师一个人在这，zero，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没有给降谷零说话的机会，笑着询问古矢玲，“古矢老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什么都可以。”

说这句时古矢玲始终直视着降谷零，眼中的失落难以忽视，“我可以一个人待在病房等待你们准备的美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妥协似地回望古矢玲，“君度，我想留下来。”

事情就这么愉快定下，四人走出病房前统一默契地拍了下降谷零肩膀，松田阵平更是嘴角弧度诡异，怎么看都像是在揶揄看戏。

降谷零眯起死鱼眼，撇开头，不想看到他这幅嘴脸。

病房门紧闭，只剩下降谷零和古矢玲两人。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最后是古矢玲打破沉默。

“零，像以前一样就好，只要把我当成普通的老师就好。”

他没有再看向降谷零，垂头摩挲着放在手边的书籍。

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不只是老师，”降谷零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认真地纠正古矢玲的话，“还是朋友。”

古矢玲倏地转头，执拗地问道，“是和诸伏他们一样的朋友。”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点头。

古矢玲无声勾起嘴角，很普通的笑容，却又让人琢磨不透其中真实的情绪。

“零，这还真是又残忍又值得高兴的回答。”他低声叹息着。

降谷零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确定他只把古矢玲当朋友。

可是那时想起他在昏迷前望向自己时那眷恋的目光，说不触动也是假。

他好像第一次被这样温柔又浓烈的情感包裹着。

没有攻击性却又无处可逃。

他们根本无法变回原来的相处状态，他也做不到忽视古矢玲的感情。

他不应该把这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似乎在之前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君度，我其实并不太清楚喜欢是种什么情感。”

淡淡的酒精味弥漫在空气中，这让降谷零清醒几分。

果然，逃避，模糊不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这件事不应该就这么暧昧不清地放任。

那样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君度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我唯一喜欢过的只有小时候遇见的一位女医生。”

“那时候我每天都想要见到她，会觉得和她在一起很高兴，很舒服。”

古矢玲眼睑半垂，遮盖住眼底的不耐，他厌恶从降谷零口中听到宫野艾莲娜的事情。

即便那只是个死人。

但他面上笑意不变，安静地倾听。

“我所认为的喜欢就是那样的感情，”降谷零笑了下，继续说道，“君度，我和你待在一起同样感到很高兴很舒服。”

古矢玲心头微微发烫，这是他听到过最美妙的话语。

当然，要是能听到零对他说出爱这个字就更让人高兴。

“这几天我也一直想要见到你。”

见古矢玲表情呆滞，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本来只是在阐述事实，但降谷零突然感到一阵臊意，脸有点烫。

他干巴巴地解释道，“只是一直在想君度你的伤怎么样了。”

“零，你的意思是？”古矢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意思就是我会试着回应你的喜欢。”

一向游刃有余的男人呆怔在床上，连眼镜滑落都没有发现。

略带傻气的模样让人不由得莞尔一笑。

降谷零眨了下眼睛，“不过我可不保证我会喜欢上你。”

毕竟在古矢玲之前，他都没想过男人也会喜欢男人，初恋也是女性。

但不管是他还是其他几位好友都不是会在意性别的人。

他们不可能去质疑，厌恶一份纯粹真挚的情感。

何况那个人还是古矢玲。

“足够了，”古矢玲终于收拾好情绪，只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制不下去，“零，这就足够了。”

看来这套剧本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真是可惜。

“所以能告诉我君度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降谷零好奇，这也是他至今没能想通的问题。

“为什么……”

只因为你是降谷零。

“可能因为见色起意吧。”古矢玲眉眼微弯。

“哈？”降谷零突然觉得他还是拒绝古矢玲算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古矢玲。

古矢玲噗嗤一笑，“不然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你一见钟情。”

“硬要说个理由的话，可能是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希望。”

在冰冷的研究所里，他的神明就是唯一能带给他暖意的热源。

等诸伏景光等人回到病房，一开门就看到降谷零坐在床边探身和古矢玲讨论在他们面前摊放着的医学书的内容。

和之前两人的相处似乎没有不同，可又似乎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听见开门声，古矢玲停下翻书的动作，降谷零转头，“hiro，医生刚刚过来说君度恢复得不错，大概再有一周就能出院。”

那位大腹便便的医生可是对古矢玲的身体素质赞叹不已。

诸伏景光只当没发现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他举起手中的便当盒，“你们的午饭。”

为拖延时间，他们几人已经提前吃完午饭。

“谢谢。”降谷零接过便当盒，帮古矢玲翻起床边的餐桌板，打开便当放到桌板上。

古矢玲接过降谷零递来的筷子，“谢谢。”

围观这一幕，萩原研二挑眉，凑到伊达航身边，“班长，你和女朋友也是这样吗？”

“萩原，”降谷零头也不抬，向后挥了下筷子，“我能听见。”

萩原研二朝伊达航双手一摊，“小降谷，我只是问问班长的感情生活。”

降谷零撇嘴，把话题拉回正事上，“君度，你一周后回公寓还是警校？”

古矢玲没有一丝犹豫，“警校。”

确定下一周后帮古矢玲出院的相关事宜，临近规定的回校时间，降谷零五人和古矢玲一一道别离开。

一走出病房四人围着降谷零，一副准备审问的架势。

“zero，我能问你和古矢老师现在什么情况吗？”诸伏景光温声问道。

降谷零诚实地摇头，“暂时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暂时啊。

四人面面相觑，萩原研二看着诸伏景光由衷发出感叹。

“果然，小诸伏，你的幼驯染要被抢走了。”

另一边在五人走后，古矢玲一点点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点开最新收到的邮件。

【明天晚上十点，米花町大黑大厦顶楼酒吧。 ——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