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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济阳城录事徐平,早年丧妻,膝下一女,那孩子胎里不足,出生后没养多久便几近夭折。”

庄清舟讶然。他对属下的家长里短倒不甚了解。并非对部下全然不关心,只是徐平这录事当得本就在他任职济阳城刺史之前。

徐平终日木讷寡言,在同僚间少有闲话,就连与明月这桩风月事,都仅限于他几个结交多年的故旧,其他人听闻后竟没有相信的。

“此人至交不多,身世单薄,与邻戚都不亲厚,那女儿被闭门养在家中,外人能见到的屈指可数。”

“徐思若”舔舔干裂的嘴唇,轻喘着气边叙说。她虚看着眼前的黑暗,感受到那几道视线仍尽数投在自己身上。

“那么你们当初,究竟是先相中徐平这个人为己所用,还是相中他手里的孩子可以偷龙转凤?”

“只能说,如是徐平,能够两全。”她思考了片刻,斟酌道。

庄清舟抬头,与顾梓恒的视线对上眼。

这人很聪明。或者说,很识时务。

她说话直言不讳,思路清晰,有问倒是必答,话说得都很高明。虽然答案没有刻意左顾右盼和隐瞒,但庄清舟总觉得,她似乎还没打算使力打到点子上。

“两全怎么说?”

“有了他,可以随时探得刺史府的消息;有了他,可以任意进出旖旎阁;有了他,我的身份天衣无缝,这不是一举三得?”

庄清舟轻哼,“那青楼,不就是你们的据点?”

“大人这么想?”

庄清舟一噎,没想到她四两拨千斤把问题又丢给自己。

“看来徐平与明月也是你们有意促成?”

“徐思若”认真地摇头,“大人,徐平和明月都不是济阳城本地人,他二人是少年同乡,情谊也算真挚,这也是我们目标在他的原因之一。”

庄清舟恍然。那二人的个人籍档仅从入济阳城开始记录,他们不管先后,同在济阳城时,一个已身在官家,一个已身入风尘。

“我们在青楼行事,不过就是借那地鱼龙混杂,老鸨利聚而趋,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庄清舟阴恻恻地插话。为物色一个能替换的目标,竟能从孩子出生开始便监视观察,又能将人的前世今生都调查清楚。

“徐平从女儿出生便带在身边,女儿变了性子,他丝毫感觉不出来?”

“徐思若”轻轻讽笑,“这孩子又非心悦之人所出,他一个大老粗,原本就不懂如何养孩子,而况一颗心早悬在别人身上,只求孩子能走会跳。”

只要少些交谈,根本发现不了。

庄清舟撇撇嘴,还算认可,“你再说说,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清舟似不着急将他的老底压榨干净。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属实让“徐思若”意外,并把这种情绪很明显地表现在了脸上。

至少到目前为止,二人这你问我答,围绕在徐平身上时,“徐思若”尚觉得安全,所以表现得极为配合。

“徐平想为她赎身,这件事他想了许久,只苦于囊中羞涩,二人攒尽家私仍杯水车薪,潘老鸨看似通情达理,实则唯利是图,从一开始就未打算真的放人。”

但明月已不是阁中新贵,虽不至于半老徐娘,却早无侍人之心,两人唯一的依仗,仅在明月入阁时间最长,手里颇有些潘老鸨见不得人的秘辛。

所以表面是说赎身,其实是打算要挟,那老鸨精明厉害,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庄清舟心想。

“那晚,我三人同入厢房,徐平与潘老鸨约定,当夜商定好价钱便能以银换契。”

她注意到徐平唤来了同僚,原本却没打算动手。只是听了二人计划,大约事成后便会远走高飞,再不入此城。

徐平对能全身而退毫无信心,反倒是明月表现得仿佛有十足把握。一度令她不解。

“我们手里这些钱,如何能赎得你,即使妈妈肯了,这地方恐怕也不适合久留,我们何来的银子过往后的日子?”徐平说完一副哭相,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将女儿打发在旁边。

“徐思若”在一旁乖巧不语,却用余光一直在打量明月。

那女子不比往日浓妆艳抹,倒是淡妆素裹别有韵味,她虽显得底气十足,面色却抹不去几丝犹疑。

“你只管喊了同僚守在外头,一会潘妈妈来了,你不要言语,只听我说话便是。”

她说完,从贴身兜里掏出一块素色帕子,那帕子里躺着一块铁牌,“徐思若”当时听话待在角落,只远远瞧了一眼,一开始并没当回事。

徐平被帕子里的东西吸引,道,“这是何物,你说潘妈妈定能应允我俩,便是因为它?”

明月痴痴看着那块铁牌,怔了半晌,才似是从其中攫取了无穷的勇气般,深深吸了一口气,“它是个不祥物,既可保命,也可杀人。”

“徐思若”倏地抬头,显是被吊起了兴趣,她边吃着糕点边大方地走近明月身边,二人都未将她动作放在心上。

只听徐平似被诈了一番,面露惊疑,“怎么说?”

明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平郎,不是我不想说,你别问了,只要今日我们能逃出生天,总有慢慢叙说的一天。”

徐平面容惊诧,到底平日对明月言听计从惯了,便也马上顺从。

帕子同铁牌被置放桌上,“徐思若”走近了,便也看清了。

那夜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她认清了那牌面的纹路,所以二人才丢了性命。

“徐思若”又习惯性舔舔嘴。

但凡面前是其他人,她都有把握自圆其说,可惜这人不同。

从与这青年一开始对峙起,她便觉棘手难缠。

她拉着庄清舟在徐平的生平往事上绕圈子,慢慢积攒体力;庄清舟从善如流,从不干扰打搅。

但他必有后招,只是还未发作。

“徐思若”装作闭眼养神,她刚刚才老老实实叙说到“明月将铁牌置放在桌上”,也看到庄清舟似很满意这段说辞。

到目前为止,这段陈述确实符合当时的场景,庄清舟努努嘴,示意她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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