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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他害死了薛纹凛

他害死了薛纹凛,但这绝非自己的本意。

西京在大嵊的废墟上建国,而旧朝余孽尚存。

他们聪明狡猾、如蛆附骨。

他们从来目的明确,只争王权,却并不关心百姓安危。

可薛承觉当上皇帝后才明白,放弃“随心所欲”艰难,“与百姓共苦”更是难上加难。

那段时间,叛军四处游击,呈送王廷的军报不绝,比起保护王土,他更眼红薛纹凛还在不断加立军功。

他头顶着两尊摄政大佛,恰逢叛逆的青春年少时期,自然整日无心政事。

金琅卫永远冲锋在前,薛纹凛甚至明令帝王一系的赤爵卫必须近身随侍天子。

这步棋真如薛纹凛本人一般险恶至极!

年轻的天子当时大约这么想着。

直到北澜之地的军报送达皇庭。

洁白无瑕的丝绢布上,匆忙留下的血书狰狞又刺目。

那是金琅卫副统帅薛纹庭殉国前的绝笔。

彼时,薛承觉坐镇皇城,而薛纹凛正在京畿近郊治理水患。

那段为数不多的、两人能平心以待的时光,再次回想都令他的心隐隐作痛。

随侍用颤抖的声音念完军报的那一刻,谁也不敢抬眼看皇帝的表情。

薛承觉放下手里的木雕玩物,兀自发愣。

就愣神到,倏地粗暴伸手将绢丝布攒在手心,吓得周遭侍从哗啦跪倒一片。

军报血迹斑斑,一字一句都在不断加速他的心跳,焦虑潮涌着直冲头顶。

快要爆炸。

那位素日温柔善良的皇叔,是薛纹凛心中仅存的亲人。

薛承觉忽而又自嘲。

在薛纹凛的心中,皇亲国戚甚至还抵不过家臣亲厚,至于亲叔侄,能温和说话尚已可贵,何谈亲人不亲人。

“摄政王可知?”皇帝紧了紧喉咙,干涩地发问。

匍匐在地的侍从惊慌地摇摇头,随机顿住。

“怎么?”

“摄政王业已返回王府,怕是早已收悉消息,因军报......发自金琅卫。”

是了......

不知是不是眼眶太热,他竟然没认出那是十皇叔亲笔。

薛承觉用力闭了下眼睛,复睁开后只得见眼眶略微的通红。

“明日早朝,他可有告假?”

“还未收到旨意。”

薛承觉忽然自我宽慰。

他一向自诩这帝王当得极不顺遂,所谓前行之路的绊脚石,说白了就是“某人”在跟前碍眼,让他如鲠在喉。

他摩挲着绢丝上的血迹,脑海里实在难以构建起屠戮和厮杀的画面。

他和他的千珏城,不管从哪儿看,都那么安定祥和。

薛承觉初次,这么近距离面对死亡,与战场。

他方惊觉,腹中那些挑弄人心的帝御之术,当下思无半点用武之地。

或者有吧,回望自己登基这些年,与其说在学习如何当一个皇帝,不如说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搞破坏上面。

他的目标,是一切薛纹凛所在意的事物。

凡是薛纹凛赞成的,都反对到底;凡是薛纹凛憎恶的,都甘之如饴。

他的皇叔少年成名,文武兼修,自先帝登基时起便是一方藩王。

薛纹凛的功绩在军,谋略在兵,但西京素来重文不重武,也只有近臣和曾经的对手领教过,他还擅长“营”。

军报被安放在御案上,内容简短,笔者字字笔锋有劲,句句切中要害,多余废话一个字也没有,简直不像是在留遗言。

皇帝忍不住苦笑,一母同胞的兄弟,大抵相同罢。

他脑海徒然浮现的画面,是薛纹凛略显秀丽的、日常带着些嘲讽意味的冷漠面庞。

以前但凡看到这表情,他内心都无比厌烦。但此刻薛承觉希望皇叔能一直维系住这个姿态,做那个自己熟悉的摄政王。

这样,自己就能心安。

薛承觉内心几乎有一种惯性认知,全天下都乱,薛纹凛都不会乱,这位大嵊王朝“第一摄政王”素有“天下之担,在彼之肩”的自觉。

想到这,心中复杂的情绪加速疯狂滋生。

而这种根源居然来自顾及“那个男人”的情绪,这足以让他心烦意乱。

皇帝仿佛探知到自己正在害怕什么,又或者,在期待什么......

第二日早朝,群臣陆续了来到大殿,立定一个,便惊呆一个。

往日但凡朝会,摄政王从未迟到过,皇帝从未准时过,众臣早已习惯在两个都得罪不起的男人之间努力调和。

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天子神情肃穆地安坐王座,摄政王竟尚未现身。

王座后的幕帘下,太后沉静端坐,母子俩自军报入宫还未打上照面,幕帘前的座位正空着。

此时众大臣分立两侧,都眼巴巴看着皇帝。

仅有靠前两排的文武重臣表情凝重。

摄政王告假了?

领头的两位臣子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对方或疑惑或否定的答案。

但陛下的随侍躬身在一旁还不言语,陛下不下令,朝会不开始。

薛承觉木然等了片刻,悄悄打了个手势。

老太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小心地用余光瞟一眼幕帘后,近乎耳语道,“主子,未曾收到殿下告假。昨日太后......未见任何人。”

薛承觉轻轻按压着太阳穴,示意朝会开始。

果然,军报仿佛祭出的一颗炸弹,瞬间让大殿像炸开了锅。

殿堂熙熙,他高居于座,将那些吵嚷得手舞足蹈的丑陋模样默默看在眼里。

帝后母子俩默契一致地沉默。

但薛承觉心中有如暗流潮涌的挫败和苦涩同时越发清晰,悄无声息且来势汹汹地吞噬着他努力自持的冷静。

他俯视那些四目相觑的众人窘态,讽刺地自问,朝中可信可用之人何在?

朝服下的双手悄然握紧了拳头。

他与薛纹凛耗尽数年明争暗斗,原来从未没得到过自己想要的结果。

愤怒在脑海渐渐占据了上风,让昨日好不容易抓住,又还没来得及探究清楚的复杂情绪慢慢消退。

真的是朝中无人吗?还是薛纹凛在乘机给他下马威?

君王死社稷,有何不可?

他莫名地冷笑了一声,余光悄然在帘幕后顿了片刻。

“诸君再辩也无意义,看来得朕御驾亲征才得你们心安。”

这句金口玉言漠然冷厉,掷地当场即引发了更大的骚动。

太后自垂帘后迅速起身 ,群臣在一片哀嚎声中匍匐拜倒。

其实,他何尝不是心存怯意,那些战火硝烟的残酷场景,只停留在薛纹凛冰冷的讲席中,每次听罢,他总嗤之以鼻。

可笑么?

身为帝王,得不到群臣支持与追随,这此起彼伏的反对声和一张张相似的愁容,不但没有浇冷他的热血,反而像一根硬刺,在他越是感到痛楚的部位越发往里根深。

那一张张不知包藏了什么祸心的嘴脸,总不会当真关心自己的生死吧?

年轻的皇帝当下最大的感受莫过于此。

薛承觉一面冷笑,一面又有恃无恐地想,自己若真磕碰到皮毛,谁能吃得消薛纹凛秋后算账?

正神思烦躁地恍惚着,不知何时,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从王座之上,目力向殿外延伸,越往远处,越感觉光亮,有一道载着熹微的身影正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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