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其实我是个还了俗的和尚?
“阿恒莫不是告诉她,其实我是个还了俗的和尚?”
“咳咳咳咳咳!”
闻言,玄伞喝进去的一口茶呛出来大半口,瞬间狼狈得不知所措。
文周易看着既无奈又无语,继而略显迷茫地喟叹,不知当下此种情况,算不算得上“内忧外患”。
林羽每逢对自家人安排照拂时颇持主见,大有不容置疑到理所当然的程度。
要说从前,他们俩关系能算并肩伙伴,行的是投桃报李与礼尚往来居多。但凡林羽大方赠予,自己也从不扭捏,端得将她当做女中知己对待。
可往后一来二遭,文周易渐渐发现,时日愈近,自己脑门这“林家门客”的标签越渐坚挺,林羽围绕自己身边某些事的坚持,简直偏颇得奇异。
这种奇异主要解释为,她竟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且有大包大揽的喜好。
她方才似过于不在乎男女之别而当众言之凿凿,若仅仅止步在文周易本人这里,看着新鲜则已,换作随便个外人,岂不生了好大误会?
莫非,她真当自己已老僧入定?否则慧根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一个对自己明显不沾情念的女人,如果仍继续我行我素如此行事——
文周易指尖抚额,觉得以上假设和趋势都相当可怕。
他见玄伞仍心虚得手脚不知搁哪儿合适,不免凉凉道:“你如今年纪渐长,见识却是越发短了,既有胆量助纣为虐,还怕我兴师问罪不成?”
玄伞马上面露委屈,眉眼乖顺不说话。
文周易原是仗势行凶,不想刚好欺负了个最老实的,一时觉得胜之不武,不禁暗骂顾梓恒狡猾。心说若是换成九卫别的小崽子,必是被唬得上蹿下跳。
他温声唤人到自己跟前,不觉好笑,“哪里受天大委屈了?”
玄伞仍是呆呆得,终忍不住唤了一声,“堂叔父。”
文周易被喊得一怔,反应过来后,声色更是柔软,“怎么了?”
玄伞跪坐在地上,大胆将头枕在文周易双膝,暂时丢却职责身份,低低道,“您不管走到哪里,变成什么样子,果真都是最夺目的那个,一如往昔。”
“近日我看在眼里,心中高兴。来之前,我总在忍不住回想从前的您,至尊清雅,令人望其项背。可就是不如现在,这般自在安闲。”
文周易瓷白的手指梳着青年柔软的黑发,温声引导,“然后呢?”
“侄儿觉得现下很好。您能只做自己,安闲喜乐,长命百岁,如此便好。”
文周易心底绵绵细细增生着暖意,轻轻叹气,“你是我看着长大,怎地说话行事这般容易伤感且老成。如今你得偿所愿,应该高兴才对。”
“原是很高兴的。”玄伞一脸挚诚,后又皱眉,“但偶尔见您屈人之下或矮身求全时,心中不免怅然郁郁。”
文周易失笑,语气依然温柔,“傻话。生而为之人,本没有尊卑贵贱,无论何处行走,都应遵循情法礼,我在你这个年纪,还是个到处闯祸的愣头青,真是半分不比你如此春悲秋伤。”
玄伞孩子气地埋进膝头,似是不服气,弱弱反驳,“不如您遇到肇一师兄,岂非更吃不消?”
文周易哈哈大笑,瞬时眉眸舒展,眼角上挑,仿佛冰寒料峭中融化了一池春水,“只盼你下回当他面抗争一遭。”
他微抬首看了看房中窗门,放低音色,带着些哄意,“好了,我如今管不得你们,也相信行事会有分寸,既然阿恒有安排,只管听了便是。切记不要再为我以身犯险,不要再流连往昔。你不是说了么,如今这样就很好。”
玄伞点头起身,语气虔诚道,“若您身体再养好些,自是更佳。”
文周易只是笑而不语,半晌又问,“肇一这几日呢?”
玄伞连忙正色,“为了配合庄大人,师兄这几日一直在地牢。传书过两次,只是问及您是否安好,我看您并不着急探知案情,所以没说太多。”
文周易暗忖,不是不着急,而是急不得。济阳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月余过得委实颠簸起伏。
眼下乘使者驾临的威慑,能肃清暗处的宵小、摸准济阳城暗里虚实,不管对庄清舟为官治下还是顾梓恒将来谋算都不愧上上策,他虽是从旁看着而已,但自己这位女东家毕竟还牵扯其中,似乎不能全然坐视不理。
“阿恒与他,依旧不怎么对付吗?”
文周易问出口,又有些后悔。二人心结皆系己身,但自己现下并无很好的办法从中斡旋。
玄伞只管老实回答,不怎么在意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要避忌。
“何大人有意无意,日常并不理卫中事务,只有陛下单独口谕时才会动用人。”
这算什么事?台前与幕后处事不和睦,这是大忌。
有些人气性委实太大,有些人脑筋又委实太瓷实,还有些人只顾躲着偷乐。
文周易感叹,“人无完人”这个事实,真是太令人糟心了。
刺史府牢狱里,庄清舟每日雷打不动走三趟基本已成近日习惯,这几日他又去得格外勤勉。
因为撬开姜文竹的嘴,似乎到了最后攻坚阶段。
庄青舟走下阶梯,老狱卒见了人恭谨行礼,完成默契的对视。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最里头一间空置牢房,用钥匙打开后,见庄清舟走了进去,老狱卒反手即将牢门紧锁,然后快步离开。
庄青舟在房中立定片刻,十分熟稔用脚挪开地上草席,从一望看不出差异的地面某处踩下了机关。
只听几声机关零件嘎嘎轻响,原本牢房的墙壁缓缓露出一面深幽不见五指的空洞,庄清舟左右张望了几秒,打起火折入到洞中。
其中别有洞天,是个牢中牢。
庄清舟甫就任便经顾梓恒授意,借助四神营的力量秘密打造了这个密室。从头算起,这密室关且正关着两人:阿酒和姜文竹。
走了一段路,前方已能看到壁灯,庄清舟不禁加快步伐,眼前刚一敞亮,便见得一黑衣少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冲他笑得邪魅。
“你可算来了,这人在我面前仿佛故意不出气,你快看看她到底还活着没?”
庄清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