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林羽如今面对文周易时,最看不得他严肃的表情,只要他开始认真起来,那便意味着有十分重要的事在发生。
她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她耳旁不再能听到风声,连水流都变得安静。
林羽抬首望向天际,满脸震惊,因为文周易的乌鸦嘴怕是要应验。
天空蔚蓝,纤云洁白不染,汒山在远处巍然矗立,雪山顶端的纯白色上缭绕着一层薄薄的雾,任谁看来都是美好的景象。
就是在这些雪白轻绵之上,依附着大量奇异的七彩光影,瑰丽地熠熠发光。
然而这些七彩云朵并不值得赞美,那是洪潮来临前的预兆!
林羽极目远眺,河流上游丝毫看不出异样,她不敢耽误,将信号弹贴身藏好,见文周易又打算冲出去,赶紧揪住一片衣袖。
“我与你一起,我有办法让他就范。”
文周易似实在没空看顾她,凤眸定在她身上半晌,眉毛一挑,无言转身。
林羽从怀里掏出一物,思识都被洪潮不知何时袭来的仓皇搅乱,终于脑海不再腹诽他的反应,乖乖在后面亦步亦趋。
那人肉沙包失去目标后就在原地四下转圈,果然视野宽敞的境地对克制他有所助力,放在往日干脆晾在原地便是,现在要从天灾间隙里保他一命反要费点心神。
文周易侧身问道,“你的短匕呢?”
林羽啊了一声,没想到他竟然发现自己偷偷带了武器,想想应是在议事堂时,自己虽怂且勇,在素钗和短匕之间犹疑不决时被他看了笑话。
“大娘子想用这把匕首令他就范?”
林羽讪讪发笑,愈觉得他比从前毒舌了些,面色虽仍是平淡,嘴角微微撇动,“经此一役,你这老好人的名声在我心中要彻底没了。”
文周易闻言却一时怔忪,眉眼陡然变化,又似往日那般温顺,语气很是无奈,轻轻叹声,“你一路尽逞匹夫之勇,难道这条命这般不值得珍重吗?”
林羽抓住话头立刻反问道,“你呢?”
文周易仿佛并没理解她问题的言下之意,语中尽是宽慰,“他如今这模样,尚在我掌控之中,你放心便是,一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兄弟。”
林羽悄然皱眉,听出他这语境高超、切换自如的话题大挪移,不甚介怀道,“先生口才思智果然是极好的。”
文周易默然一笑不再多话,他将林羽拦在身后,示意不能再往前。
林羽拍拍他的肩膀,走到与他并肩,顺势瞧了瞧天色,“时间不多,别再谦让了。”
接着,她快速掏出一块绢丝打开四角,里头躺着一支湖蓝花纹的银簪。
“给姜文竹买的,在她身上好好收了几天,应是有些气息。”
文周易蹙眉不解,仿佛觉得她在玩笑,“你从哪里觉得子蛊靠气息服从母蛊?”
即使阿乙真辨认得出来这上头的微弱气息,还能乖乖听话不成?
林羽口气竟有些天真,“不然呢?”
文周易匆忙抬头看看远处的天空,扶额沉默了几秒。
“他听你唤名字必有所动作,难不成你以为心灵感应?”文周易没好气,“子母双蛊一半在生死牵引,真正行动掣肘应是也辅以着催眠之术。”
林羽暗暗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她只是在努力寻找除了动用武力蛮干之外的法子,现在时间宝贵,二人在这扯闲谈已经浪费了些许,横竖总要试试。
林羽努努嘴,轻飘飘道,“那你先去打着吧。”
文周易;“咳咳!”
林羽悻悻然举步,明明是千钧一发的时刻,蓦地有一瞬紧张不起来了。
文周易没有要她的匕首,这利器还在自己背后好好收着。林羽看着前方正在快步靠近桥中心的身影,目光逐渐移向那个人肉沙包,眸色里又再一次积聚起冷意。
她在两人不远不近的安全位置立定,听淙淙的流水应和阿乙难听的嘶吼。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呈乌青阴沉状,除此之外,自那流水的远方还隐隐传来另一种沉闷的震动。
她竖耳倾听了片刻,觉得那震动又不是从远方,似是来自地底深处的低吼。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逐渐难看地望向天水相接处。
“洪潮来了,保命要紧!”
文周易当然听到了这声示警,他眉容冷肃,出手越快招式也越发凌厉。自缠斗至今他还未真正伤到对方,当下也不再留情,阿乙手腕和脚踝纷纷被划出了数道剑伤,可因为没有痛觉,既不停脚步也不离凶器。
林羽紧张地不停观察着河水动向,看文周易迟迟不下狠手,顿时深吸一口气,在他身后娇喝一声,“阿乙,这是什么?”
阿乙果然循着声音停住了动作,甫抬头就被一件物什砸中额头,他僵硬地低头,发现了地上的湖蓝银簪。
阿乙歪头定神看了片刻,竟真的放弃打斗矮身去捡。
文周易乘这时候回头,只见一抹娇小的身影已窜到自己前面,她高高举着自己藏了许久始终没有发挥作用的短匕,面上堆满了令人诧异的冷漠,那短匕的寒光散发着森然冷气,生生震慑得文周易呆愣了数秒。
他猛然醒悟对方要做什么,在匕首落下前的那一瞬拦截住那只手。
“你干什么?你疯了?”这语气里第一次,渗露了一丝慌张。
林羽明艳的容色坦然镇静,轻声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文周易只是锁眉看着她,那双凤眸里凝满陌生与不敢置信。
“他如今只有两种下场,一种就是被洪潮吞没,一种就是变成滥杀无辜的傀儡。事实证明你的方法虽然管用,却没有时间了。”
“为了保住他,我拼尽所有可能,如果有什么错误将不可挽回,那么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这一刀应该我来决定。”
文周易不甚赞同地侧过头,手还紧紧钳住对方,他委实有些累了,垂首轻轻咳嗽。林羽用另一只手挣脱他,宽慰道,“我又不杀人,弄得半死不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