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这法子才是两全其美啊
他变得不一样了,林羽心中思忖。
从举手投足和表情反应都看不出来,需要细细品味过后用心感觉。
那一如往昔作出的好脾气笑容里,似含着应尽未尽之语。
那不同往日穷苦书生的形象中,渗润了淡淡的疏离,还有一丝恍如沉淀了岁月时光般,古朴厚重的神秘。
这男人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
他正在,无限接近一个世家贵胄的模样。
神游过后,林羽抬眼识路,被前方林瑶数次招手惹得不胜其烦,终究走了过去,硬生生地问,“什么东西?”
林瑶兴奋地举起手,对方肉眼可见地脸色一黑。
兴奋的女子不知死期将至,“阿姐,这寒肉太鲜了,你不试试必要后悔的。”
林羽冷冷深吸一口气,微微抽动额角马上就要发作,但身侧之人刚好行至并肩处,正好奇观望。
林羽顿时愣了神,一时不察,当即被塞满一手食物,她只好本着孔融让梨的美德向这位新同伴邀约,“尝尝?”
薛纹凛:“......”
林羽眉弓轻拱,“怎么?”
这副瞠目怔愣的面容确是有些奇怪。林家客栈餐食口味偏重,甲乙兄弟恨不能日日为这人摆饕餮宴,倒多的是汤饼面食醢羹菹肉,不曾听说他还有喜好禁忌。
林羽低头咬了一块,俏丽小巧的红唇因咀嚼而作出各种嘟嘴模样,却又说不出话来,昂首向他表达赞赏地嗯了一声。
薛纹凛静静看着,顷刻,才吊起嘴角不紧不慢将一包寒肉接过手里,但那表情实在像个不情不愿临幸失宠妃子的君王,十分纡尊降贵、象征性地浅尝了一口。
过分敷衍的表现无限降低了林羽想要一同探索食物美妙之境的情致,幸好林大娘子对争当美食家也无甚兴趣,不比始终暗中窥伺的林·暴殄天物者终为宿敌·瑶,大约又在小黑本中将曾经的大军师记了一笔。
“快看,万寿菊!”周遭蓦地传来欢呼,人流移动陡然放缓继而静止,腾空声此起彼伏,烟花在夜幕下炸出数朵巨大的万寿菊,半晌,又如流星般坠落光点。
在这幅正绘制中的百“花”盛景图里,从不经意未留意间,同时升空镶嵌了几朵莲花纹的紫色小花,于夜空安静绽放,随即消失无影不留星点。
人群溢满惊叹慕色的眸光,只有四双眼睛格外不同,一双瞳孔露出震惊,三双眼底压着微喜。
当人头慢慢恢复攒动时,顾梓恒已追上了前面人的脚步,他本应该暗自分享高兴,却因看到薛纹凛的面色后霎时变了脸。
“怎么了?”他箍住这人的双臂并未用力,很轻易将人扳到与自己面对面,一眼便看到他手里的纸包。
薛纹凛面色惨白,殷红的薄唇沉默地抿着,眉尖似因强忍痛苦而高拢,额头绷得紧紧的。
顾梓恒诘问的同时冷眉望向林羽,见那女人莫名在发愣,心底腾地泛起怒火。
第二句话还未冲出口,却被薛纹凛冰凉的指节按住手腕,他无言摇摇头,轻声短语,“你快去,不要耽误。”
“不行!”顾梓恒断然拒绝,将般鹿招了过来,“送他回去。”
这声高喝带了十成十的情绪,将林羽从怔忪里唤醒,她眸子从顾梓恒看到薛纹凛又停在那纸包上,先没介意顾阎王的态度,挂心道,“是,吃着难受了?”
“不然呢?”
“未必是。”薛纹凛被顾梓恒直来直往搅得只能无奈叹气,实在不耐场面冷滞尴尬。
但这副身体从来都不争气,仿佛随意一个灶点就能引发全身不适,他初时鲁莽食了手中这寒凉之物,晓得迟早要遭,只是仗着浅尝辄止,盘算着后患应不大,却失了算。
“我保证没事,你便先去吧。”只差发誓保证没事的人面色之难看自己并无知觉,但其他三人心里各有各的谱。
般鹿两头为难,只此一身却有两个主子,这两人对彼此的安危都不放心,每每总要争论许久才不情不愿落下决断,但今非昔比,他上前小声磕磕巴巴地劝,“能不能,请林大娘子先行照应?”
顾梓恒刹时眯眼冷视,目光里落刀子似地盯着说话之人。
般鹿哭丧着脸心想,我这法子才是两全其美啊!
“我去吧。”
“不必了。”
薛纹凛:“......”
他揉揉额角,一只手掌撑在顾梓恒臂上,苍白无力中带了不想再争辩的疲惫道,“休要我与你们再多说些话,你赶紧该哪里去哪里,至于大娘子,后会有期吧。”
林羽怔怔盯了半晌,并不打算放弃,就如往日两人的任何一次交锋,林羽都未尝败绩,尽管听到耳中的拒绝十足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林羽这人的优点,贵在务实。
她很懂得退而求其次地道,“那我也不争了,听口气二位还有要事,我陪先生回客栈,送到厢房就走,如何?”
她还很懂得察言观色,听出这人虽是难得听着强硬,说话却未必好使,于是眸子磊落地看着顾梓恒,只等他答应。
这青年毫不掩饰质疑和防备,仿佛自己打听到他们落脚就要伺机讨什么便宜似的,哼,年轻就是少见多怪,大惊小怪,林羽悄悄腹诽。
林羽此人,还是颇能看清事实的本质。
对于当前现状而言,有些人纸老虎式的反抗在顾梓恒眼中几乎忽略不计,但理智终究能战胜一时意气,青年咬着后槽牙冷冷道,“有劳了。”
薛纹凛:“......”
貌似本人还没答应......
顾梓恒攒着薛纹凛的手小心扶着站定,贴胸掏出几颗纸包药丸,温声无奈道,“兄长,贪食寒凉必伤及肠胃,服药后只管睡着。”
不知是否有所错觉,顾梓恒总觉得那女人正翘首以盼自己还有后话,只得装作看不见地不厌其烦叮嘱了些要紧注意的细节,见她巨细一一应了声,这才耷着眉脚步沉重地带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