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难为你这么惦记孤这旧东家
薛纹凛眉眼落了思绪,显得心事重重。
青年见不得看他如此,奓着胆子询问,“主上脸色不好,您身体可好,还是有心事?”
薛纹凛确实面色不佳,但仅和易容有关,他这几日再老实不过,日日能遵医嘱守规矩,听话得很。
倒也无他,就是为明日前往元春宴做准备,此刻最怕被提到身体情况,生怕还得与顾梓恒嘴巴皮子左右磨一番。
听罢青年关心,薛纹凛不仅不欣慰,反而心中警铃大作,故意微沉下脸,“你只管关心正事,孤没有不好,哪里都好。”
青年狐疑见顾梓恒似嘴角忍着笑意,无辜地哦了一声,又想起难事,“主上,阿靖觉得,此次并非更换密钥的时机,驻军营中已被监视,且曲智瑜安排了不少人,双拳难敌四手始终太过危险。你们靠近不得。”
“我有出城密道,铭文可以只出不进,所以并不担心。但我如今出入赌坊,后面已开始跟着钉子了。”
“这么明目张胆?”
阿靖向般鹿露出“你才晓得”的表情,“不过他既是忌惮,也说明驻军内部并没出问题,曲智瑜想打通西北通道,在州都最大的阻碍依然是驻军,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终究会被发现。”
“是了,为何他这次却等不及了?他能把驻军如何?”
阿靖面色凝重,“这听上去,很像连环计,但不知环中心在哪里。因长齐宫变祸沿边境北澜之地,两个月前,军枢处请求金琅卫增援陇右大帐,赣州作为州都责无旁贷。何大人亲手签发的文书。”
薛纹凛揉揉额角,微垂首口气冷淡,“你知道这件事?”
顾梓恒皱眉回道,“五千人以下的调遣我很少过问。”
薛纹凛动了动手臂,觉察肌理蔓延着一丝丝渗透入骨的胀痛,这才恍然自己已听许久,半身尽是僵硬,蓦然心底淌过莫名烦乱,容色间也隐隐表现得恹恹的,“老何毕竟不精此道,军枢处此举也无可厚非,你们想想,这到底是被钻了空子,还是故意步步下套?”
“阿靖不敢置喙朝堂,只觉得太过巧合,调兵离开与这姓曲的开始行动,便是一前一后,只是时间差的问题,或者——”
见人欲言又止,般鹿推搡示意继续。
“或者姓曲的,会不会往上还有人,他听命行事,往这方面想,终是令人心惊,可同时,上州首都能发生如此大的异变,各种可能都须圆满,宁可错,不可漏。”
这番言论斩钉截铁,给般鹿醍醐灌顶之效,令他不禁侧目观察这青年。
他一直知道金琅卫五大亭侯营,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亭侯营专为保护极阳铭文而设立,该营人数不详、位置不详、编制不详、营主姓氏名谁不详。
舒靖启就是赣州亭侯营营主,身份:赣州金琅卫驻军营伙夫。
舒靖启从容道,“驻军营内如今只余兵士千人,副营二人。曲智瑜若鱼死网破,必经我军浴血抵抗,一旦伤亡无法掩盖,他所有努力即将白费,下一步就被群起而攻之,他应只是想乘乱做点什么,但我暂时想不通要做什么。”
顾梓恒叹声气,“长期聚集银钱收买打手,还窥测驻军动向,又不敢大肆杀戮,恐怕只能是取而代之了。”
薛纹凛似是有些认同,“以此次营中空虚为契机,发动小规模骚动吸引注意力,而后各个击破,徐徐取代。阿恒,你还记得林羽所言,那易容的仵作?看来,他不乏有技艺的好手。”
他转而问舒靖启,“你可察觉营中有什么异变,不说大的变化,就如人的变化?”
舒靖启着实没往这方面去想,先愣神了一会便开始拢眉沉思回忆,片刻,忽地一捶手心,“是了!有变化,有不同!如此便像真的一样,曲智瑜简直疯了,胆子太大!”
“不寻常的地方多么?”
“只怕不少,”青年眼底压着骇然。
“有些事,我不在紧要位置未必知道,但时常在厨房听到风言风语。主上也知,军营那些大老粗,有事说话都不避忌。人和人摩擦矛盾便也直接拳头跟上就行,我身边就这月余,的确有几对家族世仇子弟莫名关系变好。”
“或者,有些人的口味发生极大变化。”
顾梓恒心中凛然,朝薛纹凛笃定,“看来是如此了。”
舒靖启陡然脸色一白,“若是如此,这才糟了,有两个重要的人身上就有异常。”
见三人投来疑问目光,他紧接着答,“伙房主厨和副营之一。”
顾梓恒兀自沉吟,安慰道,“你今日回去,先观察好为何主厨要先下手,会不会在食物里下手。总之明日便见分晓,我们想办法与你在驻军营会合。”
舒靖启表情管理得不好,忍不住就要担心,“主上怎可亲自涉险?我自带了铭文与你们出城会合便是。若赣州不安全,这赌坊只怕也难以独善其身,明日元春宴,曲智瑜既意在驻军营,必不会再有多余力量把守城门。不管伪装也罢,强冲也好,总要安全出去。”
薛纹凛皱眉哂道,“没有密钥,你想带走铭文必得拿去半条命,孤将你从王府放出去,不是让你动这种歪脑子的。”
“可,可二位主子明知那是虎穴......”
“义父,不若我们改变策略如何?”
男人浮漫坚定和刚毅的瞳孔倒映出薛纹凛云淡风轻的面容,“既然曲大人有偷梁换柱之计,我们为何不能有移花接木之术?”
薛纹凛平静地看着他良久,嘴角蓦然勾起一丝笑意,“不知你想的梁柱是否我想的花木?”
顾梓恒认真严肃,“义父,若我现下要有请林大娘子,您说是不是了?”
薛纹凛舒眉失笑,“难为你这么惦记孤这旧东家。”